《未染纤尘的年华》失心贝儿

5、第 5 章

　　五个人从“忘不了”火锅出来的时候刚好是8点30分。阿彪肩上背着一把笨重的深褐色吉他，顶着一头橙色的披肩长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裤子是炫亮的黑色皮裤，脚上登着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一条手臂上纹着一条藏青色的龙，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他把拎在手里的黑色皮马甲往肩上一搭，回头冲着正在抽烟的莫麟挥了挥手，“嘿！兄弟我今天请你喝酒。”
　　莫麟和阿彪是通过网络认识的，那时候阿彪还没有出来跑场子，只是一个爱好音乐的混小子，整天在嘉徐公众论坛里发着一些有关音乐的水贴。可能是他们都一样酷爱黑色吧，又喜欢许巍，一来二往的便熟识了。那时候的莫麟完全还在老爸的掌控中，每天也只能在网上装装B，天气好的时候双休日便逃掉补习班的课和阿彪，楚瑞翔，侯浪四个人到沁罗河边打发时间。一晃眼就是两年过去了。
　　莫麟大跨步走到阿彪旁边，手搭在他肩上，张开嘴对着他喷了一口烟。
　　阿彪一把推开他，“你小子才多大？当心三十岁就挂了。”
　　走到苏荷门口，人流水泄不通，女人们穿着暴露，脸上抹着厚厚的银粉，个个都是夸张的爆炸头却故作娇柔的偎在旁边或是俊美的年轻帅哥怀里，或是半挂在穿金戴银的暴发户身上。
　　莫麟甩了甩头，桀骜的眼睛里流动着溢彩的霓虹，“死或许还是件很好的事情呢。”
　　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的阿彪和侯浪同时翻翻白眼，且同时开口，“疯子。”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砸的神经有点胀痛，沉闷的鼓点有力的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清晰的疼痛，却像是吸食□□一样，痛并快乐着，而且是欲罢不能的依赖。莫麟挂着邪气的笑，嘴角倾斜，一个不完美却戾气逼人的弧度，他看向侯浪，嘴唇一张一合。音乐声太大，侯浪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然后他看见莫麟拿起吧台的啤酒冲他摇了摇。
　　宋晴晴和汪鸾消失了一小会儿，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个人依然穿着校服群，但是脸上都化上了浓浓的妖艳的妆。
　　汪鸾拿起桌上的酒，和莫麟侯浪碰了下，然后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吹干了一瓶。她用手背抹了一把嘴，甩了甩一头帅气的女士男发，扭着身子往舞池挪了去。
　　汪鸾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身姿，像一条成精的水蛇。她隔着模糊黑色的人海朝着侯浪招手，叫他上去跳舞。
　　侯浪晃动着身体向她走去，隔着轰隆的音乐自言自语，“真是一个彪悍的女人。”
　　宋晴晴找莫麟要了一根烟，借着桌上的蜡烛点燃了，在涌动的人潮里吞云吐雾。她迷离着眼睛望着兀自喝酒的莫麟，最近的他变得很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疾风骤雨的，她读不懂他，向来她都是非常笨的，经常被侯浪取笑。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从五岁第一次去他家玩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她渴望了解他，渴望他冷漠的眼神在看着她的时候能有一丝的温度。
　　音乐静止了两秒，然后属于阿彪的心跳时刻开始。他抱着他的吉他站在酒吧的舞台上，摆动着他一头橙色的长发，手熟练的拨着琴弦。是许巍的《晴朗》，阿彪唱的有些苍凉且悲壮。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壮士。四面八方拥挤的人们开始呐喊，使劲的摆动着身体，像一群奔赴地狱的亡灵。
　　莫麟想站起身随着人潮像以前一样那样放肆的扭曲身体，但是像有千金重的铅压在心头，现在的他只想喝酒，拼命的喝，无所谓来由，无所谓出路。宋晴晴抓住他的手，娇艳的脸庞停驻在他面前一厘米的地方，眼里布满了无名装的情愫。他把头撇向一边，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我想安静的喝酒。”
　　宋晴晴偎近莫麟，头枕在莫麟坚实的肩上，一股属于他的强势的汗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有些晕眩了，“不要再喝了，等下回家伯父会看出来的。”
　　莫麟没有理睬她，一仰头，又是一瓶。啤酒咽下去，苦涩的味道带动喉结在脖子上性感的滑动，然后胃里是火烧火燎的畅快。宋晴晴转过身抱住莫麟的腰，在他身上不停的扭动着身躯，企图用一些陌生的感觉点燃他心中或许永远不会燃起的火种。
　　这女人在干嘛？是不是疯了？
　　莫麟皱着眉头，他实在是不想低头去看他怀里这个弱智的女人。他不讨厌她，某些时候他甚至是愿意拿她当妹妹看的，只要她能够不要企图去要他承受一些他不愿意承受的东西，譬如情感。有些东西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他受够了强制性的给予。他一把推开宋晴晴，掰开人群，消失在一片暗潮汹涌的暧昧中。
　　挤出了大厅，过道的灯光是蓝色的，不断的有神态亢奋，步履匆忙的男男女女涌进来。莫麟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藏蓝色的芙蓉王，左手夹住烟嘴凑到唇边，摸了摸口袋没有找到火机。
　　“妈的！”用力锤了一下身旁深绿色的大理石墙面，迈开长腿往酒吧外面走去。
　　因为酒喝的太猛，现在开始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他打了个长长的嗝，喷出的全是难闻的酒气。脸有些发烫，感觉到自己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铁定是红彤彤的了。胃里的难受立马涌到了喉咙，差点就要吐出来。莫麟三步做两步的冲到门口，大口的吸着外面干净清爽的空气，没有了里面的浮躁与沉闷，浑身也舒坦多了。
　　靠着道旁的一棵樟树休息了两分钟，感觉胃里的灼热已渐平息，抬眼看了看四周，见旁边巷子里有很多摊贩，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在就近的一个小超市里，随意拿了一个打火机，掏钱的时候看了下时间：9点25分，该回去了，不然那老头又会有文章可作了。把钱往柜台一扔，走到门口身子倚着墙面点燃了香烟。
　　无意间一扭头看到他前面5米远的地方似有一个眼熟的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挂着一张虚假的令他有些作呕的笑脸在不停的招呼过往的行人，应该是楚瑞翔的那个芭比娃娃吧？莫麟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认识楚瑞翔近10年，上次在学校食堂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楚瑞翔为一个女生出头。平时的他虽然笑容满面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其实他是知道楚瑞翔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冷漠的心。既然他为她破天荒的当着他们的面拆了宋晴晴的台，那么这个女生对他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或者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决定追她。
　　撇开那一副弱不经风故作淑女的形象让他对她不怎么有好感外，其它的倒是与楚瑞翔挺配的。漆黑的齐肩波波头，漆黑的眉毛，漆黑的大大的瞳孔，秀气精致的面容，还有浑身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浑身装模作样的典雅，当然还有和那家伙一样好的成绩，两人真的是绝配啊——
　　席筱雪真的快支撑不住了，感觉自己脸上挂着的笑容有点僵硬，没有勇气抬头迎视那一双充满野性放浪的眸子。她可以猜想得到他现在肯定挂着一副玩味的笑，笑容只抵达歪歪勾起的嘴角，眼睛是冰冷的，像是盯着一支实验室的小白鼠。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心神不宁，如坐针毡，讨厌他不眨眼的盯着，像是要把她的身体盯得融化掉，极度变态的渴望她单薄脆弱的灵魂暴露于他的面前。
　　这不是一种窥探，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看穿了她。层层伪装下的冰凉的灵魂。
　　匆匆的给客人过了称，然后把校服口袋里的零钱给了一旁的妈妈，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妈妈，我先回去了。”
　　杜琦月拿起一个梨子塞到她手里，“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你也别太晚了。”
　　妈妈只是匆匆的点了下头，便招呼新来的一个客人了。
　　席筱雪抓起隔层的书包，步子迈的非常的快，近乎是落荒而逃。
　　一个整天只会打架滋事，喝酒抽烟，逃课骂脏话的男生，怎么能有一双那么清明犀利的眼睛呢？本身长相已经够骇人了，再加上那么一双可怕的眼神……印象中的他有着很高的身体，身材非常魁梧，古铜色肌肤，还有大块的吓人的肌肉。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不是她不削，而是不敢。打心底里的对他抗拒，甚至是怕他如同地狱的撒旦般。
　　秋季少有的细雨一直从凌晨绵绵的下到第二天中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张老师的历史课，上课前席筱雪已经预习过了，并且把重点都用红色的笔做了记号。像这样的文化课她一般都不会很认真的刻意去听或者是力求了解，因为那些都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不属于她这个年代该关心或能改变的事情，它们之间的联系就是她需要它在每次考试的时候能有个漂亮的分数，所以一般她都只会在考试前两天把划上的重点背记下来。
　　一整个上午她都把窗户开着，空气非常的清新，偶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水雾会落到她的脸上，湿润的喜感。窗外的香樟在一夜之间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只余留下几片在雨中颤微的泛黄的叶子在枝桠上。颓败凋残的秋天，终于渐深了。席筱雪托着腮帮子出神的看着雨幕中苍凉的一切。
　　教室里突然有些喧哗，席筱雪转过头，看见大家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某些同学的名字。而说的最多的就是楚瑞翔和她，老师站在讲台上轻轻拍了下讲桌，立即又恢复了平静。
　　“请大家举手一个个说。”
　　说什么啊？
　　疑惑的瞟向楚瑞翔，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必是刚刚神游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席筱雪脸刷的一下红了。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楚瑞翔和席筱雪。原来是秋季运动会上的播搞主持人，要求每个年纪选两个代表，一班选一个，然后再到其他班级选一个。张老师看着两人，询问了下两人的意见。席筱雪站起来正准备拒绝，楚瑞翔就开口说话了。
　　“老师，播搞还是女生感情比较细腻，我不适合。”
　　老师微笑的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班就是席筱雪了。”
　　席筱雪尴尬的坐回座位，看着楚瑞翔有些不能理解。运动会播稿都是语调激昂的加油稿，什么时候要感情细腻了？想不到他和他们一样，把烂事麻烦事就往别人身上推。可能这样的事情对别的同学来说是很好的表现机会吧，但是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麻烦。她不喜欢被关注，不喜欢出风头，不喜欢繁琐的事情。当然这些不喜欢她只是在心里发泄着。
　　最后席筱雪只能咬咬下唇发表一下自己的抗议。
　　楚瑞翔猛然别过脸来，对上她一张委屈的脸，笑眯眯的凑过来，“上次你欠我的，这次算扯平了。”
　　“噢。”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些沮丧。
　　“你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别人都想着表现，你却只想着把自己隐藏起来。”
　　“追求不同生活态度也不同嘛。”
　　“你该知道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的道理吧？”
　　席筱雪噗哧的轻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和他聊天。“我不是金子啊？”
　　“对，”楚瑞翔状似认真的想了下，“你是大美女噢。”
　　“你也喜欢以貌取人么？”
　　“有时候会——”
　　席筱雪有些失望，转过脸没有出声。本以为他会和一般的男生不一样的。
　　“总不能要我欣赏一个凤姐那样雷人的英雄吧？”
　　耳边飘来楚瑞翔清澈，舒服的声音，她复又微笑着回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像一只开心的兔子。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班主任拿着教科书出去了。同学们匆匆收拾好课桌上的参考书，拿着饭盒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准备吃饭。罗紫熏咧着大大的嘴巴从她的座位跳了过来，挽起席筱雪的胳膊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