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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除夕夜,邻居喊江欢南去接电话,她猜到电话那边是谁,急的鞋都穿反了。

      “言千乘?”

      “你跑什么啊?大过年的也不怕摔跤。”言千乘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稚气,虽还没变声,却稳得像个沉稳的大人。

      “我不是怕浪费你电话费吗?”江欢南终于喘匀了气。

      “没事,我奶家电话有花不完的话费……等会八点整,你把收音机调到FM489,别忘了。”言千乘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会,我忘了问你,临走前那天晚上你要到钱了吗?”江欢南忙不迭问。

      “当然,不然收你家的酒钱哪来的?”

      “哦……那你怎么要到的呢?”她想借机多聊几句。

      “等开学了我再告诉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鞭炮声此起彼伏,万家灯火被浓烈的节日气息渲染成一幅喜庆祥和的画,全家人去围着电视机嗑瓜子吃糖块,江欢南一个人捧着收音机钻进被窝,唯恐声音偷跑出来,“除夕夜,人团圆,祝所有人广播前的朋友们新年快乐……首先,我们要给一个叫南南的女孩送上一个新年祝福,她的朋友几天前就打电话给我们,要把这首梁静茹的《勇气》送给她,希望她在新的一年里拿出勇气去面对学习和生活,一直开心快乐……”

      江欢南抿嘴偷乐,红着脸蛋躲在被窝这片小天地,跟着哼唱,心头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新生发芽。

      大年初六,江国霞一家踏上了返程的路,在王贵英的“规划”下,她这个条件不错的姐姐留下了整整一万块支援弟弟新年新气象。

      江国良做了新年规划,一边发誓,一边口如悬河,“过了年我就去市场租个小摊位,做点小本买卖,这年头只有自己当老板才有出路,给别人打工就别想发财!”

      江国霞反问,“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做生意吗?你这种性格,我劝你老老实实去上班。”

      从小看着弟弟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混小子。

      “不去试试谁知道能不能行?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你要是帮我拿点本金,我以后连本带利的还你,我不欠你的。”江国良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姐姐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且有他一份。

      王贵英拍拍女儿肩膀,“霞,你弟弟不容易,一家子老小要他照顾,又遇上工作没了这事,你这个姐姐有能力不帮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国霞被腾空架起,钱从五千抬到了一万,“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极限了。”

      江欢南那一刻才意识到表姐说的话虽难听,却是个不争的事实,没有姑姑,她们一家可能都会饿死。

      因为手短拿了钱,被骂死也是活该。

      *

      春天不疾不徐的来,开学却忽地一下叫醒每个恋假的小孩,课堂上每张脸都生无可恋。

      童帅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连书包和笔盒都在辞旧迎新,人也又胖了一圈。

      “江欢南,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那个旧的扔了吧。”童帅把一个款式很新的铅笔盒摆在桌上,又偷偷去瞄江欢南有没有笑出那对浅浅的酒窝。

      “我那个旧的还没坏呢。”江欢南把笔盒推了回去。

      “没坏但是旧了……”童帅生怕礼物送不出去,硬塞进江欢南的书桌。

      这时,樊乐乐突然转身,伸手一把抢走了笔盒,举起来大声嚷,“大家快看,童帅喜欢江欢南,偷偷送礼物被我抓到了!”

      童帅跳起来抢,樊乐乐满教室的跑,童帅就在后面追,全班沸腾,江欢南在座位上一直没动,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胆小弱势,只能任凭被欺负,却没料到下一秒她就伸出脚把疯跑的樊乐乐绊倒,连人带盒直接被甩向后墙。

      叫好声,起哄声,甚至还有来自最后一排的口哨声,樊乐乐爬起来就冲向江欢南挥巴掌,却被一只手狠狠抓住胳膊,“东西还给她。”

      言千乘比上学期又长高了不少,樊乐乐抬头瞪着他,自知不是对手便气鼓鼓的甩手回到座位,低声对江欢南说:“你等着。”

      江欢南没接话,回头看言千乘,那家伙竟然回到座位倒头就睡,趴在桌上只能看到头顶,任凭班里议论声纷飞。

      等了好几天,江欢南终于在巷子口堵到言千乘,“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吗?明明上次还主动帮我。”

      言千乘双手插在兜里,嬉皮笑脸,“我可没有。”说着说着,人又退了好几步。

      “你!”江欢南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人实在混不吝。

      “我可能要退学了。”言千乘突然停下。

      “你瞎说什么啊?小学还没毕业,九年义务教育要读完的。”江欢南马上拆穿他的胡言乱语。

      “我只是不在这念了,大姐。”言千乘的表情已经写了确定,蒙上一层淡淡的苦涩。

      江欢南一愣,脸上有失落,又好像早有预感,言千乘说言叔当初是为了结婚才从省会来这个小县城生活的,现在没了爱人也没了工作,还哪有有什么理由非要留在这里呢?

      言千乘故作轻松转移话题,“上次我和我爸拉去省城的酒,你知道卖了多少钱吗?”江欢南摇头,脖子僵僵的。

      “我和我爸花了两个晚上,把酒瓶上的商标撕的干干净净,没人知道这是什么酒,连日期都看不到……”

      “那还怎么卖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空白越有想象空间,我爸说的……这叫故弄玄虚,他拉着光溜溜的酒瓶去我爷爷原来的单位卖,都是老熟人,他们都知道我爸在方县酒厂上班,我爸说这是厂里不对外卖的特供酒,一般人买不到,你猜怎么着?二十一瓶,一上午就抢光了。”言千乘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眼里有崇拜,脸上有自豪。

      江欢南听傻了,结结巴巴,“言叔,真厉害。”紧接着又说,“那就让言叔留在县里把酒厂的酒买出来,拿去省城卖,这样言叔不就又有工作了,你们就不用离开方县了。”

      言千乘一直在岔开话题,没想到还是被扯回来,“这只是能耍一段时间的小聪明,不能一直干……你,不想让我走?”

      “我又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江欢南通红的脸在夕阳下晕染开,与火红的霞光融为一体,言千乘盯着她飞快跑开的背影咧嘴傻笑:“真有意思。”

      这次过年回省城老家,言家老头老太太确实下了最后通牒,儿子孙子必须马上回省城开始新生活,以前闹的不愉快都一笔勾销,甚至可以替他们还上剩下的外债,从此以后和方县这个小地方再也没有任何纠缠。

      可年一过,言海还是带着言千乘回来了,临走时约定了两个月的期限,如果立夏之时他们的日子还没有起色就什么都听老两口的,因为除了没还的债,他还要给亡妻挣一个墓地,安顿好她,他才能安心带着孩子回省城。

      两个月,足够了。

      *

      江国良终于在大市场一楼盘到了一个不足两平米的摊位,租金低,但劣势也显而易见,距离出入口很远,客流量不足。

      冯庆萍建议卖调味料,江欢南想着卖文具更好,但这些参谋都是白费口舌,她们都不配有做主的权利。

      交钱那天,家里被掏的空空如也,连王贵英下个月的药钱都填补进去了,江国良又马不停蹄地坐火车去市里批发了二百个相框,把小柜台摆的满满的。

      开业三天,冯庆萍问过江国良生意怎么样,被三言两语怼了几下就不敢再问了,那个她伺候的老头恰好那几天正好病了,她每天累到走路都能睡着,索性再也不关心这生意了。

      那天童帅跟江欢南说,“你爸在市场卖相框呢?”

      “你怎么知道?”江欢南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妈昨天拿回家三个相框,说是你爸送的,我当然知道了。”童帅饱满的红脸蛋泛着油光,笑的又憨又傻。

      江欢南不知道应不应该为爸爸的大方骄傲,挤出笑容,“谁让咱俩是同学又是同桌呢!”

      童帅笑的更开心了,“嘿嘿。”

      那天下午正上体育课,听见有人晕倒的喊声后大家一起围了上来,江欢南面色苍白,削瘦的小下巴微微颤抖着。

      体育老师抱着她跑去校医室,给她喝了一瓶葡萄糖,不到五分钟人醒过来,校医说,“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低血糖了,先叫家长接回家做点吃的,躺着休息两天。”

      没有电话可打,刘老师只能找一个男同学送江欢南回家,言千乘被委以重任,“务必把人安全送到家。”

      言千乘带着虚弱的江欢南出了校门,拦下一辆拉客的人力三轮车,车费一块钱。

      骑车的是个六旬左右的大爷,顶风卖力的蹬着,春风又硬又韧,骑进胡同口时一股邪风正好和拐弯的车迎了个正面,大爷拼命控制手把,却还是在坚持了几秒钟后失去重心,那股风直接把车掀了个底朝天。

      翻车就是一瞬间,言千乘想抱着江欢南跳车已来不及,重重的车身压过来时,他用力把江欢南推了出去。

      “言千乘!”江欢南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他和老大爷都在车下压着,疼的呲牙咧嘴。

      江欢南用力去抬言千乘这边,却被喊着去另一边,“抬大爷那边,我没事。”

      血从言千乘耳朵上面流下来,江欢南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你都要死了……还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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