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可期》白梦兼旬

3、第 3 章

　　赵易博见到文会林的时候，对方看上去有些虚弱。

　　他很难把虚弱这两个字与文会林联系起来，因为对方在他的印象里，一向都是强大的代名词，这个从小生活优渥的女人在丈夫去世后迅速接手了家里的酒店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她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感谢时代，感谢机遇。但她从来不感谢命运，因为命运带走了她此生的挚爱、赵易博的父亲，现在可能还要带走她。

　　赵易博眼圈泛红，有些情绪失控，他知道他妈妈先天就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但平时非常注意身体健康，也按时体检，怎么就突然到了要不行的地步？

　　他紧紧攥着文会林的手，动了动嘴唇，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会林睁开眼睛，仍然像平时一样充满了亲和力，只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虚弱感让她的眼神缺失了很多神采，她张了张嘴，很温柔地说：“儿子。”

　　“妈。”赵易博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别多想，大夫说——”

　　“大夫说什么无所谓，遵从医嘱就行，我们说点别的。”

　　赵易博听她居然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心一下就沉了下去，他没有打断，示意文会林继续说。

　　“家里的生意，我还是希望你能接手打理，你的公司出了问题，我知道，我的建议是及时止损。”文会林说，“请你答应我。”

　　赵易博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倒映出正午璀璨的阳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文会林抱着他坐在江边看风景时，地上斑驳树影之间的光斑。

　　“我答应你。”赵易博说，“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会尽力做好。”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的个人问题。”文会林很疲惫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妈就直接问了，你和小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

　　赵易博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他沉默片刻，艰难地解释：“我和叶修真的不是同性恋。”

　　“是吗？”

　　文会林用一种“我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那你们为什么不谈女朋友，还整天混在一起？”

　　“叶修一直在谈恋爱，他一个月换好几个女朋友！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是单身？我们高中就是好朋友，这么多年交情了，平时在一起玩儿很正常，你和我张姨兰姨不也经常去美容院做脸吗？”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谈恋爱呢？”

　　赵易博为什么不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一个让大家都很困惑的问题，但他自己觉得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区区谈恋爱的快乐哪里比得上赚钱的快乐！而且他真的很忙，谈了恋爱总要抽时间陪女朋友约会、逛街、旅游、聊天、度假，平均下来到底要占用多少赚钱的时间，简直是无法估量的损失，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做人要认真，谈恋爱就要好好谈，像叶修一样骚断腿像什么话？

　　但是此刻他有一万个理由也没办法说出口了，面前是他病重的母亲，在不到1分钟之前还怀疑他和自己的好哥们搞同性恋，他此刻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办法说出口，就像所有拥有正常感情的人类一样，他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应该说个善意的谎言安抚自己的母亲，而不是侧面证实她刚才的猜测，将她推向病危的深渊。

　　所以，他不慌不忙地说：“妈，其实我谈恋爱了。”

　　文会林满是怀疑地“哦”了一声。

　　“我们相处得很好，我正准备过几天你过生日把她带回家里给你看看。”赵易博心想既然已经撒谎到了如此地步，干脆一步到位，“我觉得她挺好的，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过段时间就直接领证了。”

　　文会林抓着他的手，眼睛里有了点神采，“那你方便不方便让她来见见我？”

　　赵易博不慌不忙地说：“好，我现在就出去给她打电话。”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拨了叶修的号码，在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地说：“把你女朋友借我用一下。”

　　叶修被烟呛了一下，他慌乱地说：“什么啊！”

　　赵易博说：“我妈在医院，状态不太好，我和她撒谎说我有女朋友了。”

　　叶修咳嗽得死去活来，“你……你等着，我马上开车过去看阿姨。”

　　“我觉得你暂时还是别来了，我妈怀疑我和你搞同性恋，正等着见儿媳妇，你来干什么，你是她儿媳妇吗？”

　　“那你也不能借我女朋友啊！”叶修直拍桌子，“我女朋友是我女朋友，万一你妈突然病好了指望你们俩结婚呢？我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赵易博说：“而且你换女朋友的速度这么快，很快她就不是你女朋友了。”

　　最后两个人没有谈拢，叶修觉得赵易博脑袋进水了，赵易博骂他不够义气，两个人对骂了一会儿，双双挂掉电话拉黑了对方。

　　他站在病房门口，沉着冷静地翻着自己的通讯录，希望找一个人来救场，他认识的女性朋友有一半在全世界到处浪，并不能及时赶来，而且大多数他妈都认识，赶过来也没用。剩下的都是在工作中接触到的人，上到49岁下到23岁全都有，然而他们都和他关系平平，并不能让他坦然说出“请你赶紧来医院装一下我女朋友糊弄我妈”这种话——他以后还要和人家一起赚钱呢！

　　就在他想让总助帮他找个临时演员的时候，路夕涵的电话打过来了。

　　对方在嘈杂的背景声中说：“喂？那个——那个谁，哈，我做完检查了，没什么大事，就崴了一下，大夫说养养就好了，开了点云南白药，咱俩加个微信，我把单据发给你，你给我报销了就行，微信号就是我手机号，你有时间加一下，我先打车回家了哈，有事儿再联系，其实也没什么事儿，那就这样，挂了。”

　　赵易博说：“等等。”

　　路夕涵：“啊？”

　　赵易博：“你能帮我个忙吗？”

　　10分钟后，两个人严肃地坐在了病房外的长凳上，面面相觑。

　　路夕涵先开口，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不行。”

　　“我保证这对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也不行……”路夕涵说，“我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啊？”

　　“我可以给你钱。”

　　“不是钱的事儿。”路夕涵一摆手。

　　“那是什么事儿？”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道个歉吗？”路夕涵终于找到机会把这话说了出来，“你莫名其妙让警察把我带走以后，好像还没正经给我道歉过呢！”

　　如果此刻郑晓丽在场，她肯定会忍不住扯着路夕涵的耳朵，骂她又犯神经病了。

　　路夕涵性格里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较真且记仇，如果她和一个人的关系总是相处不好，那一定是因为对方做错了事还不认错，她见到这个人的第一件事想的就是：他有错不认。

　　这个心结会一直伴随她，直到地老天荒，现在她的名单里有6个人，欠债跑路的魏里耀、态度恶劣的刘易波、做错事不承认的赵易博、初中时冤枉她早恋的班主任以及大学时找给她□□的水果摊摊主，还有一个坚决不承认她修的图比美图秀秀一键美颜出来的图好看的客户。

　　“……”赵易博说，“好吧，我承认我那天误会你了，但是是你自己不说清楚就在暴力破坏我邻居家的门。”

　　“那好吧。”路夕涵跳起来，扶着墙往外蹦，面目狰狞地说，“爱找谁帮忙找谁帮忙，一边玩儿去。”

　　“如果你回到家里，发现有个疑似精神不正常的人在拿着锤子砸你邻居的门，你会怎么想？”

　　“我会先把情况打听清楚，谢谢！”

　　“然而当时面对我的询问，你的回答是让我滚回自己家，等砸到我家了再出来乱咬。”

　　“啊哈哈。”路夕涵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是吗？”

　　“是。”

　　路夕涵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他：“那也不能说明你一点错误没有——当然，我承认是我先态度有问题的。”

　　赵易博看看她，非常勉强地开口说：“我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向你道歉。”

　　路夕涵默默地把赵易博的名字用绿色的水彩笔涂掉了。

　　“哦。”她说，“那行吧，我就当日行一善了，也勉强谢谢你那天晚上在金科华府给我解围。”

　　她与赵易博简单交流了一下，赵易博决定给她安一个名校毕业、在金融公司工作的人设，路夕涵表示接受，然后她跳着和赵易博走进了病房，与文会林打了个照面。

　　文会林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相当满意。

　　她身材高挑，五官匀称，一管高挺的鼻子显得很精神，柔顺的头发留到肩胛骨处，上身穿了件米白色衬衫，下身穿一条深灰色烟管裤，脚上穿了双纯色低跟鞋，整个人显得整洁大方，十分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的路夕涵像只兔子一样单腿蹦到她的病床前，笑着说：“阿姨好。”

　　文会林赶紧让赵易博给她拿椅子。

　　“怎么了这是？”文会林关切地问。

　　赵易博说：“是——”

　　“是我刚才着急上楼，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下。”路夕涵情真意切地说，“没什么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路夕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展示了自己高超的谈话技巧，她从关心文会林的病情入手，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一些赵易博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她开始自由发挥，从自己的工作聊到了赵易博的工作，又和她一起批判了一下当下社会的不文明现象，回顾一下往昔峥嵘岁月，展望一下美好未来，重点表达了她对文会林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中年女性的钦佩和向往，立志成为一个“像阿姨您一样的人”。

　　文会林对她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错，看她谈吐举止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年轻女生，更是满意得很。

　　“阿姨，您放心，我看您比我妈身体棒多了，肯定没大夫说的那么吓人，医生一般都会把情况往严重里说，怎么还不打出点富余来，那还不是怕病情传达不到位，到时候医院还要承担责任吗？话说回来，现在不讲理的医闹这么多，咱们也应该理解人家医院，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您看您哪像病人了？”路夕涵眨巴着一双楚楚动人的杏仁眼，“改天您出院了，我陪您逛街去，在那之前我和我朋友约的全作废，就等着和您一起，咱们可说好了。”

　　文会林点点头，“那说好了，阿姨带你去香港玩儿，你到时候可得留出时间来。”

　　赵易博适时地结束了这场谈话，他带着路夕涵走出病房，对她道谢。

　　“哦，没事啊！”路夕涵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无所谓地说，“你妈长得真好看。”

　　说完，她掏出票据给赵易博，“你看看吧，报销一下，我得赶紧回家了。”

　　赵易博没有看，直接给她转了两万块。

　　“哎哟。”路夕涵挑了挑眉，“这么多。”

　　“没有。”赵易博收起了手机，“用我送你回去吗？”

　　路夕涵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在收了钱之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打量了半天，路夕涵说：“你很有钱吗？”

　　赵易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还以为她坚决不肯多要，非要自己把钱算清楚——他心里一阵烦躁，能拿钱解决的事儿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呢？

　　“有钱，好。”路夕涵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见，我自己回，不用你送，我打车。”

　　然后她就单腿蹦着消失在了赵易博的视线中。

　　路夕涵带着热乎乎的两万块回到家里，一拍脑门，“我说怎么左右眼睛一起跳呢，崴了脚又得了两万块钱，可不是又有财又有灾嘛！”

　　她举着手机盯着自己的余额看，心想两万的10倍就是20万，我要是被那个姓赵的撞10次就能得20万，我还辛辛苦苦还什么债，碰瓷去得了。

　　然而这个想法显然是不靠谱的，万一赵易博直接把她撞死了呢？

　　听说有的人会因为不想负责伤者后半辈子的赔偿费用而反复碾轧，直接把人弄死，这种事儿上过新闻的，她觉得赵易博做得出来。

　　因为受伤，路夕涵没办法再继续出门跑银行，只能在家里等着信用卡申请的回复。

　　信用卡是要寄到工作地点，让本人亲自去取的，路夕涵还担心在寄过来之前自己的脚腕好不了，来来回回地跑很麻烦，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或者说她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她的申请绝大多数都没有通过，只有一张X发银行的给她发了卡，额度2500元，并且不能申请任何额外的消费贷款。

　　路夕涵开始觉得头痛，像是有一个金箍扣在她头上一样，到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甚至觉得金箍上长了尖锐的刺，一直往她的脑袋深处扎根，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她开始担心约定好的还款日期那天的到来，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一天天推进，她开始感到焦虑。

　　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可其实她心里也隐约清楚，20多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凑够？可她真的已经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把这件事匿名发表在网上她肯定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因为她也很想骂自己。

　　她在尖锐的头痛里咬牙切齿地恨魏里耀，恨累了对方就恨自己，连着3天没有出门。

　　手机一直很安静。

　　没人来找她，她的朋友们没有，她的家人没有，就连催债的也没有，大家像是约好了一样，这让路夕涵觉得惶恐，可是她又不敢主动联系谁，因为她害怕自己在这种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那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呢！

　　她在这种几近崩溃的状态下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赵易博的，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个面。

　　路夕涵将被子盖在头上，闷声闷气地说：“干吗？”

　　“电话里说不太方便。”

　　“……”路夕涵抓了抓头发，“没时间。”

　　“什么时候方便？”

　　“就电话里说啊，我又不会给你录音……”路夕涵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里面很空旷，还发出了回音。

　　赵易博沉默片刻，问她：“你想和我结婚吗？”

　　路夕涵：？？？

　　两个人在路夕涵家楼下的星巴克见了面。

　　路夕涵脸都没洗就出门了，赵易博则穿了身西装，打扮得人模狗样，这让路夕涵很羞愧，一直在偷偷检查自己有没有眼屎。

　　“你刚才是不是在电话里说——”路夕涵咕咚咕咚地喝着星冰乐，“说什么来着？”

　　“我问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隔壁桌玩手机的两个女生嗖的一下抬起了头。

　　“啊……”路夕涵以为自己因为过于头痛开始幻听了，她满脸柔弱地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赵易博冷静地说，“暂时不办婚礼，但是要领结婚证。”

　　“你看上我了？这么快？”路夕涵捂着自己的头，“还是我失忆了？”

　　“不，是我妈看上你了。”

　　赵易博没想到自己的妈居然又恢复了健康。

　　这么说十分不孝，但他确实对这件事十分疑惑，大夫当初虽然用词隐晦谨慎，但意思可是明明白白的——你妈要不行了，真的要不行了。

　　他找到大夫问对方怎么会这样，怎么要不行的人突然就好了呢？

　　大夫瞟他一眼，讽刺道：“呦，我天天听家属问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行了，还是头一次听人反过来问呢！你妈身体好了你不高兴？”

　　赵易博本来是很高兴的，如果不是他妈逼着他赶紧和路夕涵把婚结了的话。

　　“你那天在医院里和我说得好好的，你准备领证结婚了啊！”文会林在出院的第一天就和他提起了这件事，“是我逼婚了？是我不讲理了？”

　　她端起茶杯，摆出了一副非常善解人意的表情，“我这个人，一向不愿意强迫别人做任何事，因为别人的人生是别人的人生，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没强迫过你什么吧？你不想帮着我做酒店生意，要去自己创业，我没有反对，你整天和叶修混在一起，关系不清不楚的——”

　　“我和叶修关系很清白！他有800个女朋友！”

　　“啊好好好，这件事就当我错怪你了，我不是也一直拖着等到临死之前才提一嘴吗？现在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说好的要和人家姑娘领证结婚了，突然又变卦了？”

　　赵易博说：“其实我那天把情况夸大了一点。”

　　文会林坐直了身体，“夸大一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我们的感情夸大了一点。”

　　文会林做了个手势，“你先等等，把我的药拿过来。”

　　赵易博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他不能好好地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交出一个让文会林满意的答案，他妈马上就会变成大夫嘴里“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行了”的状态。

　　于是他疯狂甩锅给路夕涵：“她觉得自己还小，不想和我结婚，怕结婚了以后你催她生孩子。”

　　“我坚决不催她生孩子。”文会林说，“你们当然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工作，拼事业，30岁左右要孩子就行，再说我催她要孩子干什么，我又不喜欢那玩意儿，你以为你很讨人喜欢吗？”

　　赵易博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中途借口上厕所，溜到卫生间给他的好兄弟叶修发微信，叶修疯狂给他支招：“你去找那女孩儿啊，问她愿不愿意和你结婚，她肯定不愿意啊，你就直接和你妈说，她不愿意，逼急了分手了，不就得了么。”

　　赵易博：“怕我妈受不了这个刺激。”

　　叶修：“你妈这病生得挺俏皮，杀人于无形之中。”

　　那一晚的谈判以赵易博失败告终，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文会林会喜欢路夕涵了，因为这两个女人的共同点是都非常执著，且话术水平高超。

　　简单来说，都很不好搞。

　　赵易博握着手里的美式咖啡，抬起脸来看路夕涵，“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我妈谈判的结果是，我们先领证，但是不办婚礼，因为我说你今年本命年，你家里又很迷信。等到明年年底，我们再找借口把婚离了，这期间除了逢年过节，你偶尔和我回家作作客，其余时间你完全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打扰你。”

　　路夕涵果然摆出了一副很不好搞的表情，白眼翻进了天灵盖里：“你这人也太扯了吧！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她起身要走，赵易博放下了咖啡杯，微微坐直了身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离谱了，但是你可以随便开条件。”

　　路夕涵刚要下意识地翻白眼，就顿了一下，犹如被一道雷直直地劈中一般亭台清明——随便开条件。

　　她又重新坐了回去，端着剩半杯的星冰乐沉默不语。

　　20万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一笔巨款，但是对赵易博呢？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就值好几个20万了。

　　可是，这卖的不是别的，是自己的婚姻，即使听他的意思，只领证不办婚礼，明年就离，那在法律上她也是二婚了，她恋爱都没谈过几次的人凭什么一下子就二婚了啊！以后如果遇到了真命天子，她要怎么解释？因为20万把自己的婚姻卖了？这听起来也太low了吧！

　　而且她还很怕赵易博在忽悠她，他和他妈是一个犯罪团伙，专门用这种方式诈骗社会上的单纯女青年，在两个人结婚后，赵易博借一大笔债一走了之，然后这笔夫妻共同债务又要她来还。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她路夕涵不能两次踏入同一个坑。

　　“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路夕涵当着他的面删除了与他的通话记录和他的手机号码，“再见。”

　　赵东林看看她，微微抬起下巴，轻声说：“我知道了，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