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13、被鬼盯上了

　　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感知到，如果说路栖云的修为差一些，还情有可原，但是沈琼玉不应该，若是有厉鬼气息，这么近的距离定然是顷刻间就能分辨出来的。

　　沈琼玉冷冷扫视一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鬼手印。”路栖云蹲下来将李谋财的领子拉开一些，发现那片黑的更明显了，像是被外力撞击一样留下了大片的淤青。

　　李谋财吓的缩了缩脖子，完全没有刚才的劲头了，一脸可怜巴巴的，“仙君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路栖云摆摆手，一副温和模样，“老实交代吧，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的女鬼找上你了。”

　　“没有啊…“李谋财一脸苦大仇深的“我哪敢惹女鬼姐姐，我就之前用石头砸了村东头李三春家的窗户纸….还有踢过刘寡妇家的门…剩下的没了，啊还放猪拱过不知道谁家地里的白菜。不过我都赔钱了啊！”

　　……. 这哪是什么村霸，这不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吗。

　　路栖云掏了掏耳朵，“你之前与这女鬼半分瓜葛也没有？”路栖云见他交代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事，直接戳到正题上。

　　“没有！我对天发誓！没有！都是我爹，一定是因为我爹她才会来找我的。”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了。

　　路栖云用大拇指磨砂着他那块变得漆黑的手印，这上面又奇怪的感受不到丁点怨气。

　　女鬼似乎并不是想要杀了他，而是在….吓唬他。

　　沈琼玉不擅长这种逼供，此时突然觉得路栖云在也是挺好的，他警惕着四周，担心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也就没管路栖云，任由他继续诱导李谋财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出来。

　　突然有股子凉风，吹着李谋财的后脖颈了，惹的他后脊梁直发麻。

　　“周婉姐姐！你别找我！是我爹害的你是我爹害的你！”李谋财大喊了起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一直在榻上躺着的周家老太太似乎回神了，听见李谋财的话猛然坐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端庄的大家闺秀一样背脊挺直，手上虚虚的握着什么东西，给那把披散着的白色头发慢慢拢在一处。

　　哦，她原本手上应当是拿着一把梳子才对。

　　周老太太的动作，明显就是个小女儿家的姿态。

　　“附身？”

　　“嗯。”沈琼玉蹙着眉，阴晴不定的模样，半敛的眼睑盖住了大量的情绪，他此刻立在榻旁边，直勾勾的那女子。

　　李谋财发现大家都沉默下来了，这才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似的，吓的直接窜起来了，“娘啊！！！” 撒丫子一路就跑了，那跟着的下人一看自家少爷都跑了，连灯笼都来不及提，一扔也跑了。

　　天边雨云卷出一个边，迎着半空中划过的闪电，肉眼凡胎的人也能看得出这风雨欲来。

　　原本亮堂的大厅一瞬间所有的蜡烛全都叫风吹灭了。

　　整个周宅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路栖云与沈琼玉走到一处去，他原本是抱着剑的，此刻白刃出鞘三寸，横在身前，将沈琼玉和自己都护在身后。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啊。” 路栖云出口语言多了几分轻挑，惹的沈琼玉扫他一眼。

　　干嘛，这不是遵从你说的吗，先问清楚有何冤屈再判断是诛是留。

　　都照做了还不满意。

　　路栖云吧唧吧唧嘴，还是在沈琼玉的盯着下收敛了几分浪子劲头。

　　那被附身的周家老太太看起来诡异非常的终于停下了梳头的动作，骨头断了似的，折过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过来，覆着一层白膜的眼珠子咕噜噜在眼眶中乱转，好像是在找说话的人。

　　路栖云心里犯嘀咕，这女鬼是要做什么？

　　俩人一鬼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甚至都感受不到这鬼的怨气，真的是天奉书上面所说的厉鬼吗？

　　要是厉鬼都这样温婉，那除祟可太容易了。

　　“姑娘，你有何冤屈可与我们细说。”沈琼玉此刻有意收敛了自己的威压，否则像是这种级别的鬼怪想要近他的身极难。

　　听了沈琼玉的声音，她像是突然愣住了一样，整个人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沈琼玉眉头紧锁，突然伸手用袖袍遮住路栖云，只见那一直沉默不言的女鬼突然抬起头来，张大了一张比常人大了三四倍的嘴，里面的牙齿尖利无比，自嗓子中扯着嘶吼出来的声音很是刺耳，就像是动物濒死之前的哀嚎。

　　女鬼一直在叫，这声音当中虽然凄厉却又掺杂了一些伤心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沈琼玉竟然从这嘶吼里感受到了委屈。

　　女鬼从嘴里吐出来一大口黑雾，将沈琼玉二人包裹在其中。

　　是瘴气。

　　“屏住呼吸。”沈琼玉在路栖云耳边轻声道。

　　路栖云闻言果然暂时停止呼吸，没有吸入更多的瘴气，他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见沈琼玉周身一阵银白色的光芒，他此刻将仙泽放开，硬生生将瘴气破掉了。

　　路栖云惊的瞪大了眼，突然回想起司书殿上长老讲的，瘴气破除，需要吟诵净化咒，如是灵力强大者，直接打散即可。

　　沈琼玉他！他根本就没用动手。

　　不是人啊，他一定不是人。

　　女鬼看瘴气没有伤到他们分毫，立刻从周家老太太的身上脱离出来，几乎透明的身躯残影穿过二人已极快的速度冲着周府的大门而去，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路栖云隐约看到了那女子穿着一身通红的嫁衣。

　　沈琼玉伸手将没了支撑的周家老娘扶在臂弯里，回头凝视着女鬼逃窜的方向。

　　“路栖云，过来。”

　　他走过来，帮着沈琼玉一起将昏迷的老太太又扶着躺在榻上，又见沈琼玉两手合十结印，那指尖分开的时候，突然在指头之间融出来了一段红绳。

　　沈琼玉叫路栖云到跟前，伸手将红绳的一段系在他的手腕上，另外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刚系好，那红绳便消失无形。

　　“此红绳乃为追踪，若是遇到危险不要轻举妄动，为师自会去寻你。”沈琼玉起身，“你在此处守着老夫人，不可私自行动。”沈琼玉说完，都没等路栖云回话，翩然白影，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月色下。

　　路栖云看着他走远，满脑子都是完了！

　　他抬起来手腕看了看，发现不管怎么样，那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就瞧不见，这是什么法术，他从来没有学到过，听沈琼玉的意思，是能追踪到自己所在位置的，那以后还怎么偷跑下山！

　　百里香的姑娘那样好看！等回去了还要再去喝酒呢！

　　这不是妥妥会被逮住了？！

　　路栖云在原地懊恼的很，对着空气一顿抓挠咬踢，心头恨难消，这次直接加倍了。

　　真是的，这玩意到底能不能解？

　　叫沈琼玉整日看着，还不如去死来的痛快。

　　路栖云焦躁的在大堂里绕圈走，他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求求暮岁，看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玩意。

　　绕着绕着，他突然发现这院子里太安静了，刚才还有风声，远处雷鸣也是轰隆隆入耳的，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夏初不会很是炎热，但是蝉鸣总会有的。

　　他好像也没有听到。

　　确认周家老太太无碍，只是睡着了，他走到了大堂的门口，身子斜斜靠在门框上，怀中抱着归雪剑，歪着头环视四周。

　　乌云盖月，终是有时。

　　月亮挂在枝头，给院子撒了一片银光。

　　他突然注意到这别致的院子里靠墙竟然重了几颗桃树。

　　千星白御的院子里也种了几颗，是路栖云死乞白咧非要种的，当时因为这事还和沈琼玉闹了好大的气，他还想着吃桃子呢，可是那几颗桃树开了十载桃花，到今年也没有结出果子来。

　　什么时候能吃到桃儿啊。

　　路栖云叹了口气，才一个恍惚间，发现那树下靠墙站着一个人影。

　　影子看起来很小一个，是个女孩子的身躯，只是她站在暗处，银色的月光扫不到她。

　　看不清楚她是何模样，路栖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随着遮挡月亮的云渐渐远去，光亮先是照到了她的衣角，是红色的，隐约还能看到其上重工的刺绣，银色的光爬上他的裙角，一点点将全貌展示出来。

　　那是一身嫁衣，新娘子的嫁衣，喜娘的嫁衣。

　　原本成在一起美好的嫁衣，可是她出现在黑暗中，出现在黑夜里，瞧着就不吉利。

　　她头上还盖着红色的盖头，新妇还未来得及见一见自己的如意郎君，便成了天人两隔。

　　路栖云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了沈琼玉说说的，她站在那里仿佛就在用自身描述一个凄惨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弄清楚事情原委。

　　这是刚才逃走的女鬼。

　　不过她是怎么做到的，引走了沈琼玉，又特意转回来。

　　“有冤？需要我帮你？”

　　他开口依然是有些轻挑的语气，那新妇轻微的点了点头，往前飘着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些，路栖云才看到她的嫁衣是被水沁湿的，直愣愣的黏在身体上，就像是纸做的衣服。

　　那女鬼站着，虽然脚不占地，却在她脚下湿了一片。

　　衣服上的水珠还在不住的往下滴。

　　路栖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水鬼，看来死于跳崖，大概是没有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