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12、周宅有女鬼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要去见见委托人的。” 路栖云和沈琼玉都心知肚明，虽然李铁牛看似交代的老实，实则句句都有漏洞可循，有些事情未必太凑巧了些，越是这么凑巧越不一定是真的。

　　李铁牛慌忙站起来，“哎呦，天黑了不成，那女鬼专门晚上出来害人，千万不能走夜路。”

　　路栖云听话来劲了，“专门晚上？那不是更好，碰上了那只能算她倒霉。”

　　沈琼玉也认同路栖云的意思，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仙君….“有个犹豫的女儿声音传过来，“不如…我带二位过去吧。”

　　说话的是李衣衣，她方才一直很是乖巧的不言不语，沈琼玉目光落在方才她端来的茶杯上，一个小姐却要做下人端茶的活儿。

　　还没等沈琼玉回话，李铁牛先急了，上手就是要打她，吓得李衣衣条件反射先躲。

　　“用得着你带？！老实在家呆着！”

　　打下去的手落在半空，叫路栖云攥着手腕给拦住了，他穿着踏星宫的弟子服，一身干练的黑色，手腕处还捆了臂缚，把原本敞口的衣服收紧了，露出来一段好看的弧度。

　　那胳膊后面是路栖云一张满是笑意的脸，“村长别动不动打人啊，损阴德的。”

　　李铁牛讪讪的收回手，像是后悔似的轻轻掴在自己脸上“仙君说的对，我这一时间着急，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了。”

　　“这位姑娘愿意带我们去周宅？”

　　李衣衣还没开口叫李铁牛拦下，“女娃阴气重，晦气，让我儿带您二位去，他知道在哪。”

　　李铁牛指了指旁边一直在吃点心的李谋财，“小兔崽子还吃！去！给仙君带路去！”

　　李谋财原本以为没他的事，他本来就是好吃懒做的人，自己仗着爹爹是村长也算是横行霸道毫无收敛了，见自己老爹发话，苦着一张脸，“爹…我也害怕啊！”

　　他害怕，那是真的害怕，村子里几天死了二十来人了，搁谁谁不害怕。

　　谁知道下一个遭黑手的会不会是自己。

　　“怕什么怕，道长还能让你叫女鬼杀了？”李铁牛过去踹了他一脚，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沈琼玉原本来立在门口，往后让开路，道“有劳。”

　　二人没在说什么其他的跟着李谋财出了门。

　　其实出来了之后才发现，让他来带路也是多此一举，这村子一入夜极其安静，稍微一探就能感知到瘴气所在。

　　一行人横穿村子，正好路过了白天的无字碑。

　　那碑也里的蹊跷，外头盖着一座亭子，亭子上与其他人家一样也挂了不少的红绸子，白日里看了就觉得极其怪异，现在晚上看更加恐怖，一整个村子寂静无人，灯笼透着红泛出来诡异的光芒，连路栖云这修仙的人都不想在这多呆。

　　李谋财走在前面，再往前还有个打着灯笼的下人。

　　“李小公子，打听一下，为什么灵隐村家家都挂着红绸红灯？最近是有什么喜事？”

　　李谋财哼了声，“哪来的什么喜事，河神娶亲罢了。”

　　他刚说完，突然想是意识到什么，手一把捂住嘴，立刻又改口了，“不是不是，说错了，那个是我们村子的习俗，快到梅雨季了，我们这靠海所以雨水更多，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的，过两天就摘。”

　　路栖云与沈琼玉对视了一眼。

　　俩人不约而同抓到了重点，河神娶亲？

　　“是吗？为什么要挂红绸子啊，这是什么个习俗法？”路栖云笑着往前快走两步，与他好兄弟似的，并排走到一处去。

　　“我不说了吗，习俗就是习俗，没有为什么。”李谋财被问的有些恼了，语气很是不好。

　　本来就不想出门，现在还被追问不许说的事情，真是烦。

　　再往下接着问，他警惕起来了，也不回答，一路没走多远，在个漆黑的宅邸前头停下了。

　　路栖云原本还觉得哪里奇怪，再看一眼，哦，这家没挂红灯笼。

　　宅邸前头虽然很黑，但是村长家的下人是提着灯的，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两只灯笼，周家的门上喜字还是贴着的，只不过那上头有几道深深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的爪子硬生生抓出来的。

　　前头的下人从怀里拿出来一串铜钥匙，找了半天，挑了其中一把打开了门上的大锁。

　　两扇大门刚一打开，突然一阵子风从里面吹过来。

　　沈琼玉下意识挡在路栖云前头，不过好歹，只是一阵风。

　　周家的宅子内里也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这家瞧起来之前也定然不是贫苦之辈，相反装点极为讲究，看起来竟然还有些书香世家的意思。沈琼玉扫了一眼院子，只见破掉的桌椅板凳仍在地上，石子路旁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人打理了。

　　李谋财不敢往里面走，缩头缩脑的跑到路栖云后边躲着去了，这会儿就变成了沈琼玉在头。

　　他往前一路扫视，几个人走到院子正中央的时候，看到廊子前有一团什么东西。

　　“啥….啥啊这是。”李谋财哆哆嗦嗦看一眼，又赶紧把脑袋缩回去了。

　　“师尊，那有个黑影。”

　　“嗯”

　　“我过去看看”路栖云胆子大，手上打了个响指，从指头尖上便冒出来一撮火苗，他用来照亮，也没管沈琼玉答没答，直接走过去了。

　　黑影缩成一团，看起来倒是不大，路栖云凑得近了，见那黑影也没反应，他蹲下来，用火照过去。

　　突然照到一张枯骨似的脸。

　　“什么东西！”突然入目，路栖云还是吓的一跳。

　　他小心的将火苗凑的更近一些，发现是个人，几人静了一会。

　　“这…. 这好像是周家老娘。” 被李谋财推在前面挡着的下人看了两眼，辨认出来了。

　　“怎么变成这样了？！”李谋财惊讶道。

　　知道是人之后大家明显冷静下来不少，李家的下人挨个把周家院子里等灯笼点上，这才把漆黑的院子给照的亮堂起来，两个人把坐在地上的老妇人搀起来，她看着形容枯槁，似是时日无多，整个人像是傀儡似的任由他们七手八脚抬到里屋的榻上，路栖云方才照见的是她半睁着的眼睛，只不过那眼里一片白，如蒙了一层雾，往常只从尸体上看到过这种灰白发雾的眼睛。

　　她也太瘦了，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脆弱，她的两颊凹陷的不成样子，整个人仿佛就是在骨头上覆盖了一层肉，满头白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许久未换。

　　路栖云扇了扇鼻子，还能闻到刺鼻的屎尿味。

　　老太太晕了过去，路栖云赶忙从乾坤袖里掏出来颗仙丹让她含着，算是吊着命。

　　“这是怎么回事。”沈琼玉立在旁边，不难看出他在生气。“周家老夫人就算是疯了，也不该锁起来任她自生自灭的，这是谁出的主意。”沈琼玉说话带着怒气，平日里不怒都威，如今怒了，更是恐怖。

　　李谋财一看沈琼玉是在质问他，也不晓得是没头脑还是触逆鳞，竟然语气也犯冲。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让锁起来的，你问我爹去啊。”他哼了声“捉鬼就捉鬼，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可是花银子了。”

　　“那银子是你们李家花的吗？怎么算也是周家花的，这周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师徒立刻就走，谁管你们女鬼不女鬼的！”要说论混谁能混的过路栖云，他可没在这些事情上吃过亏，反正女鬼要报仇也不是找他报仇，逼急了，他在给女鬼指指路，杀光了才清净。

　　“那…. 我是真不知道….人心惶惶的，谁还记得给她送吃的啊。”李谋财欺软怕硬，立刻还是觉得自己保命要紧，“李衣衣那个臭丫头肯定偷偷给她送饭了，上次我就撞见过，真的！”

　　他确实撞见过，前两日鬼鬼祟祟的从厨房偷了没吃完的馒头，趁着夜黑就跑了，他那时候打发了两个人偷偷跟着，李衣衣没有钥匙，只能从门缝里给疯老太太掰碎了送进去。

　　两方正在僵持下，榻上的老人突然□□出声，只是那声音跟猫儿叫似的，细小且尖锐。

　　就像小孩的哭声。

　　沈琼玉过去立在床榻一侧，老人家空洞着眼睛直勾勾望着屋顶。

　　他心有所想，拦住宽袍大袖，探出手在周老太太的眼前晃了晃，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方才将火光探到她眼前，她是不是也未曾躲开。”沈琼玉突然发问。

　　路栖云点了点头“确实，当时离得近，她也没躲。”瞳孔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应当是……

　　“双目失明。”

　　简单来说，就是瞎了。

　　路栖云大概也猜到了，她那眼睛雾蒙蒙的一片，覆盖了一层白，不可能还能视物。

　　李谋财躲在大后面幽幽道，“不会是…不会是他们那女儿找回来弄瞎的吧？之前的村民不也是？眼睛都被挖了。” 之前的村民眼睛是被挖了，但是周老太太的眼睛还在。

　　听起来像是女鬼报复，但是又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婉…婉.儿呜呜呜呜。” 几人听见周家老太太突然微弱的念叨了句什么，然后便开始掩面哭了起来。

　　路栖云刚想着上前再看看能不能询问出来点什么，突然被一直躲在后面的李谋财的尖叫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谋财冲到沈琼玉前面，蹲在地上抱头直哆嗦。

　　“你鬼叫什么啊。”路栖云本来就看不上他，要不是沈琼玉在他真想直接打昏了清净。

　　“是鬼！有鬼！”

　　路栖云与沈琼玉对视一眼，他们突然在李谋财的后脖颈上看到了一块黑色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