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天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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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如那小二所说，此事还没有彻底解决，只怕再过不久，又要卷土重来。”林鹤闲给苏步青倒茶，“你接下来如何？”
苏步青没有接那递来的茶，他正色道：“你知道我要找谁？”
收回手，林鹤闲支手懒散一笑，“你猜猜。”
苏步青眯了下眸，“你该回房了。”
支着下巴的手慢慢放下，林鹤闲笑容凝了凝，烛火之下，苏步青认真凝重的眸子显得晦暗不明，他忽视掉微微僵持的氛围，重新笑道：“你要找的人是媛女，要找的东西是当年在沈经纶身上出现过的东西，对吗？”
林鹤闲慢慢放进袖中的手微微握紧，百年前，他曾无数次想要询问凤凰那是何物，为何会引人入魔，那些东西，是不是还在他身上？
只是一切都没能来得及，他如今再提，还是心中紧张。
苏步青视线是低垂的，他看着面前的茶水，那清澈的杯面上浮着他模糊的身影，一点点细微的波荡，这身影就该支离破碎。
他沉默良久，声音很轻很缓，“回去吧。”
挥袖间，那唯一的烛火灭了，黑夜瞬间将人侵蚀，直到透过纸窗的月光逐渐明朗，但还是亮不透他们之间任何的神情。
在此寂寞之中，他们沉默无言，互相对峙。
但林鹤闲还是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再问。
——
细雨在月色下朦胧了屋楼，带着凉意的风细密的从长街掠过，此刻本该无人的静道上，一道高瘦的身影缓缓而过。
那白衣人从白日繁华热闹的主街道离开，他在最后一刻微微停顿，本该往前的路改了道，进了那四通八达的巷子。他行过狭窄的石道，踩着雨水的花叶而前，出了巷子。
若是虞在水在此，定会一眼就发现这里的熟悉。青石镇槐花巷子最深处，是久未人居的宅府，这条巷子的最深处，也是一座废弃宅府。唯一不同的，是这座宅门之上，有一块牌匾。
这牌匾破旧歪斜，上面刻了两个字，但已经模糊不清了。
推开陈旧腐烂的木门，他进了这裹在夜色中的宅子。
这里头是比外头还要破旧的模样，白墙暗淡，院落破损。唯独有一处生机之地，是在庭院中央，那里有一棵树。
一棵高出院落的树，整个宅院，只有它破土而生。
他的目光不在那树上，而是落在地上。在他脚边，那些血迹已经变得灰暗。
循着干涸的血往前，地上又出现了痕迹，这次是新鲜的血，像是刚滴上去不久。
有人来过这，或许现在还在这。
苏步青继续往前，穿过庭院，站到一间紧闭的屋前，门槛上，血迹从那里延伸不见。
屋门被推开，下一刻，一只手从里面横穿而来，尖利的指甲直朝苏步青面门。他迅速退开，就见屋中闪出一个血红的影子，残影将苏步青逼退到院中，那利爪不再对着脸，而是直取心口。
指甲堪堪到那缚着衣料的心前，停住了。
血衣身影缓缓低头，看到黑雾凝出的剑正在胸口缓缓散去，没有伤口，可她在那一瞬心如刀绞。
“你是……魔？”她捂着心口，原本带着狠厉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她跪倒地上，拽着苏步青的衣角，“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那些血还未凝固，你身上没有伤。”苏步青垂目看他，“你刚刚又去杀了人。”
女人惊恐的睁大双目，慢慢退了退，她用还沾着血的手指捂住脸，“我……我杀了很多人，但是，我控制不住……”
“杀了我吧，我……不想再杀人了。”
苏步青擦着刚刚手指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语调带着几分散漫，“五户，加上刚刚的，一共是六户？”
“……”女人颤颤巍巍放下手，惶恐的抬头看他，“不是，还有……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求求你，杀了我吧。”
“过来。”苏步青朝她道。
女人犹豫的看他，一点一点靠近，直到那只微凉的慢慢放到她头顶。她神情恍惚，没有注意到那些从身体里争先恐后涌出的黑雾探进了苏步青袖中。
收了手，苏步青从袖中递出一块手帕，“擦擦吧。”
女人跪坐在地，原本凌乱的目光在看到这手帕时定住了，她伸出手，“这是，阿婵的……”
苏步青将白色帕子放到她手中，没有告诉她这东西如何而来。
那时在废宅，他离开之际，婵女也是这般跪伏与地，将这东西递给他。
苏步青看她接了东西，转身要走，却被拉住衣角。女人沙哑的声音里是哭腔，滴落的泪沾湿了尘土，“真的，不能杀了我吗？”
“我的手，沾了很多人的血。”女人苍白的面上像是在回忆什么，“杀的第一个人，是我至亲之人的道侣，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等我清醒时，我的手上，全是他的血……”
苏步青打断她的话，“青石镇苏沉，还记得吗？”
女人蓦然看他。
“他曾在死前与我说过一句话。”苏步青伸手将之间触上她的额头，灵力而起的往生咒悬在女人眼前，她听到他说，“想知道，就自己看。”
往生咒，配合咒法和灵力，除去唤起被施咒人的记忆，还可以通过施咒人的视角来回忆往事，那些单一的视角将会更全面，更彻底。
女人只觉这往生走马观花一般倒退，她眼底的迷茫更胜，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苏步青的手轻轻收回，那个咒法印记依旧浮动，悬在她眼前，将带她寻到往生。
——
玄微谷有条天渡河，从灵山直直垂落。那是媛女长去之地。
灵山而下的水清澈无鱼，在一处巨大的绿石边汇聚成了一潭青绿的湖，媛女常常在此修炼。她修为比不过婵女，只能日加修炼一点一点追上。
但鸿沟巨渊，她如何也跨不过。
“阿媛，你果然在此。”
闻声，媛女越过清池，落在那人身前，“你怎么又来了？”
杨雀见她衣裳被水浸湿，妙曼身姿被勾勒的一清二楚，微微红了脸撇开头，“只是猜到你在这，就来看看你。”
媛女捏了诀烘干衣服，将那松散的长发随意挽起，用一根红绳束好，“阿婵呢？”
“似乎出谷去了，好像是人间近来魔修横行，她和几位长老一同去人间了。”杨雀见她神色落寞，急忙安慰，“这次事情似乎很严重，他们或许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
“你不会以为我是难过自己修为比不上阿婵吧？”
“那……难道不是？”
“阿婵修为那般高，我一直都为她高兴呢。”媛女轻轻一叹，“只是，我都好久没有去人间了，你听过天阙吗？”
杨雀经常去人间给她带糕点，自然听过这天阙城，“黄金之地的那个天阙？”
天阙被称为人间黄金之地，是因为此地正是大楚一处贸易通商之城，商队在此地络绎不绝，各种美玉价值连城，布匹织艺繁杂，处处让人目不暇接。
除去这些，城中还有一家酒楼，名为唤月楼，青玉和朱红的琉璃瓦相间，浮雕高砌，听闻到了晚上，月亮会升在那檐角之上，所以被称为唤月。
“正是。”媛女想象着城中一片繁华之景，笑意明媚，“我听说今年那酒楼老板得了数十件宝贝，要在酒楼拍卖出去，邀请了人间和修仙界名流之辈，那想必是盛景，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杨雀怎会不明白她是想去那看一看凡间热闹，无奈道，“若是让那几位长老得知你私自去人间，他们定又要罚你了。”
“所以你才要同我一同去嘛。”媛女朝他露出可怜模样，“就说你有任务要去凡间，于是让我陪你不就好了。”
少女这古灵精怪的模样杨雀根本奈何不了，只能点了头，“那便先说好了，到了凡间一定要听我的，不能乱跑。”
媛女轻快一笑，“我何时是那般顽皮的人了？”
天渡河流到人间，是玄微谷去往人间最近的出口。
他们一路渡船出了仙都，再御剑往西南方向，一连飞过数十座城镇，最后落脚于天阙城门之下。
还在上头时，他们就见这里都城进进出出，车马不绝，人声不灭，似有浮香迎面。媛女一看，原来是有一载着香料的车队刚好经过。
他们一路进城，四处打听，才知道明日就是唤月酒楼拍卖之日。
“好险，还好飞的快，不然就赶不上了。”媛女缓了口气，目光很快又被这城中繁华之景给吸引了。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街道上人流如织，香车宝马不断。
她立马钻进人潮中，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上了人，“抱歉，你没事吧？”
“只是轻轻撞了下，没有大碍。”被撞之人是名少年，一身蓝色衣袍，他面带笑容，容貌虽不出众，但眉眼很是耐看，勾起的笑莫名让人心情愉快。
杨雀赶紧跟上来，将媛女不动声色的护在一旁，“让你不要乱跑，这里人多，稍不注意就要走丢的。”
他又去看面前的蓝衣少年，“实在抱歉，这是家妹，平时就没个轻重，还望海涵。”
少年面上带了一丝趣味，“你们是仙门弟子吧？”
杨雀面色不动，心下却警惕了些，“在下的确从仙都而来，兄台是莫非也是修习之人？”
“别紧张。”少年微微一笑，“不过是撞了我一下就又是抱歉又是海涵的，规规矩矩的模样一看就是仙都里教出来的，所以斗胆猜了猜而已。”
“原来如此，兄台慧目，在下杨却，忘却之却，这位是义妹阿圆，圆月之圆。”
少年笑眯眯道：“原来是杨兄，我叫林鹤闲，林为家姓，名取之闲云野鹤之意。”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