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求》踏杳杳

10、第十章 魔头

　　岁重一早就料到那魔修指不定要跑，已经让人先去拦了。
　　不过多时，那魔修就被人的押到府邸，丢在岁重面前。“城主，我错了，那些都是我在外面听来的，都不是真的城主，饶了我吧！”
　　“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回。”
　　那魔修瘦的皮包骨头，听后一喜，伸出那双细长的手拽住了岁重的衣角，“城主，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逍遥道……”
　　“这个我知道城主！”
　　“……我还没问。”岁重将衣角从他手中拽出来，“逍遥道昨日来找什么人？”

　　问过一番，岁重弄清了原委。
　　此事不仅牵涉到逍遥道，还事关人间慈溪国。几日前慈溪皇室一族被百姓取了性命，岁重离开不久，慈溪首城来了个仙门弟子，他一路进了皇城，正好撞上了那荒唐的一幕。
　　再接下来，就是那人血洗都城，城中百姓尽数被杀，连带着那些闯入城中的楚军也死在那刀剑之下。
　　仙规第一列，便是入修仙之路，凡间之事轻易不能插手。一旦犯戒，仙门百家皆可除之。
　　此人一连杀了一座城的人，一条条细数下来，估计够杀一百次了。修仙界仙门之首无愧门派了弟子来寻人，当场就将那杀疯了眼的修仙者认了出来。
　　正是逍遥道首徒弟子沈经纶。
　　如此一来，沈经纶犯戒一事就有了缘由。此人在步入修仙之途前，正是慈溪太子。
　　入仙道前身份尊贵，入仙道后风光霁月，如今却一人一剑，屠了千百凡人，杀的那城中血流不止。

　　“后来那人呢？”岁重问。
　　“那沈经纶已经入魔，修为大增，没人打得过，就让无愧门的人给他跑了。”魔修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立马道，“城主，我知道的都说了，您饶了我吧！”
　　岁重瞥了他一眼，语调带着点冷意，“这些都是传开的事，我去外头随意一打听就能知晓，不过——”
　　说到这里，岁重微微停了停，眯起的眸子带着冷意和试探，“比起那些，我有另一件事情要问问你，也只能问你。那日你是如何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那一日这魔修的气味在皇宫里就突然消失了，当时他没有细想，如今再回想一番，那日的事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是……是避息珠。”他颤颤巍巍的从袖中一掏，掏出个白净无暇的珠子，“您追的太明显，我就……就给发现了。”
　　“哦，这样啊。”岁重语调轻轻地。
　　那魔修以为躲过一劫，喜悦刚刚浮上脸，下一瞬，那颗避息珠沾染上溅出的血，掉到地上。他缓缓低头，见到的是焚音直插心口。
　　“为……什么？”
　　“你呢，演技不错。”岁重微微一笑，抽出焚音剑，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在剑身上，只是很快又散去，“只是我一向聪慧过人，想骗我，下去再练练。”
　　“你确实用了避息珠，但不仅是为了躲我，还是为了更好的附上那小孩的身吧。”
　　附上那孩子的身，以城主百姓的身份杀了慈溪国主，再引导百姓杀了皇室一族，都不过是为了让沈经纶犯下杀戒。
　　只是除了这些，他还有个疑问，“不过死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引导我去慈溪，为什么？”
　　那一剑碎了那魔修灵识，他嘴角溢出血，倒在地上，“没有引导……”
　　岁重还要再问，那魔修已经咽气，不再动弹了。
　　“解释完再死啊，我下手有这么重吗？”
　　站在边上那几个魔修磕磕绊绊的给他解释，“城主，他的意思是，他没有故意引你过去，纯属阴差阳错。”
　　岁重朝他看过来，“你又知道了？”
　　“城主你有所不知，八卦这事就是他爱好。”意思便是这魔修估计也没有料到岁重会跟过去，还阴差阳错撞上了那些。
　　“把他拖走，今日之事……”
　　“城主放心，我们嘴可严了！”
　　“下去吧，近来几日谁也别来打扰我。”

　　床帐之下，沈经纶还是那身带血的衣袍，看那姿势，估计是让人随意丢在这床榻之上的。
　　岁重刚进屋，就见这人恰巧睁眼，想来是早就醒了，只是暂时动弹不得。岁重解了那禁制，沈经纶立即起身面露防备，“你是那魔头岁重？”
　　“这么快就认出我了，你们仙门百家不会是有我画像然后依个认人吧。”岁重对这事早有耳闻，但他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直以为是夸大了，如今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沈经纶不愧是逍遥道首徒，满身狼狈都能一身正气凛然，“魔头人人得尔诛之，认得你又有何奇怪。”
　　“你说的没错。”岁重点头，“不过，恭喜你，你也成功入魔了，都是魔，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沈经纶立即白了脸色，那日屠城之事历历在目，他早已满手的血，却还在这控诉他人，实在可笑。他自嘲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犯了杀戒……”
　　“行了，我可不想听你们这些正道在这假惺惺改过自新，醒了就赶紧滚——”他还没说完，布在府邸的禁制传来异动，“啧，都说了别来打扰我，哪个活得不耐烦了。”
　　岁重提了剑出了府邸，就见那禁制之外站了一人。
　　此人白衣胜雪，墨发披散垂于腰间，与这黑土遍布之地格格不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凤凰神。
　　岁重：“……”
　　岁重：“稀客啊，来找我？”
　　他在那禁制上加了道指令，那层泛着莹莹光芒的障碍这才渐渐消退。但凤凰没有要再进一步的打算，“与他离远些。”
　　“谁？”岁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沈经纶在我这里？”
　　凤凰没有解释，只道：“此人执念过深，很危险。”
　　“你突然过来，就是为了说这莫名其妙的话？”
　　凤凰明白他这是不愿意听自己的话，也不强求，“你想救他？”
　　岁重更是一头雾水，他直觉与这凤凰此刻定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明白谁在说什么，便顺从道：“我既然将他留在这里，自然是要救他，所以谁要是想要他的命，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凤凰看了他许久，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你想救他，我不阻拦了，但在这之前，让我见他。”

　　沈经纶刚隐藏好身上魔气，就被闯进屋的岁重一拽，“我先问你，你见没见过凤凰？”
　　“凤凰？见过神像算吗？”沈经纶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又被拽了出去，被丢到宅府外头。
　　“诺，给你带来了，你要做什么？”岁重抱臂站在一旁。
　　沈经纶一抬头，就见面前多出一人。他见到那白衣时有几分恍惚，直到见到了那张陌生的脸，他心绪才渐渐稳下来。
　　凤凰俯下身，一只手轻轻点在沈经纶额头。在那只手微微停在眼前时，沈经纶只觉浑身一轻，那股一直缠绕在灵识上的郁闷沉重的气息顺着神力盘旋而去，化做丝丝缕缕的黑气被凤凰抽走。
　　“你，做了什么？”沈经纶问道。
　　凤凰收了手，“你心有所缚，以此修行，只会步入迷障。”
　　“什么意思？”沈经纶眼中有半分迷茫。
　　“你们先停一停。”岁重终于按耐不住走过来，横在两人中间，“你刚刚从他身上抽走了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凤凰那只收在袖中的手中上，又直接上手抓了那只右手。那抓在手心的五指纤细修长，每一截弧度优美柔和，指尖红润泛着暖意，岁重一时看迷了眼，“刚刚那些东西呢？”
　　他摸了几把那温润的手，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凤凰在他揉着自己手心时将手抽了回来，“你们好自为之。”
　　岁重简直要笑出声，他语气低低的，“你还真当我这府邸是想来就来的？”
　　全程讲着让他不明白的话就算了，现在想走就在，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实在是看的人来气。
　　凤凰不明白他此刻的心境，歪头道：“你当如何？”
　　“给我解释清楚了再走。”岁重毫不客气道。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凤凰很平静地看他几眼，直接离开，给他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岁重气的不行，偏偏那人身份摆在那，再气也只能作罢。
　　此事过后，沈经纶住在了七域城。
　　岁重见过几次那屋子，可以说小的可怜。他嘲笑过几次，都遭到了对方的白眼，“一个暂时住所罢了，就是漏风也无所谓。”
　　他这话音刚落，南面那块屋顶突然塌了几块木板，声音砸的很响。
　　沈经纶：“……”
　　至于岁重，很给面子的笑了他半日。但他好歹是一城之主，自然也要关心关心这城中万物，最后用后院被沈经纶砸断的枯树给那窟窿给填补上了。

　　有了沈经纶这邻居作伴，岁重三天两头就要往那破屋子里跑。
　　他串了几回门，对沈经纶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此人修为还算不错，尤其擅长用符箓和阵法。
　　那屋子本就不大，渐渐铺满了符纸和阵法图纸，岁重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张符纸，“画的不错。”
　　沈经纶还在调朱砂，闻言看过来，“那是定身符，没什么太大用处。”
　　岁重正想丢回原处，不知想到什么又收回手，“用在神仙身上，有用吗？”
　　沈经纶顿了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