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女巫》不明幸存者

11、塔楼

　　短暂的闲暇时间很快过去，奥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邀伊薇特一同回去。

　　但此刻阳光正旺，时候还早，她另有打算，便以想一个人逛逛广场为由婉拒。

　　奥莉也不强求，临走前问她：“要不要让霍尔顿待会儿来接你？”

　　她摇摇头，转而拜托奥莉不要把她做杰奎琳助手的事情告诉邻居。

　　对于她的请求，奥莉很是奇怪：“为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她的上一个助手只坚持几天就没了影，邻居们要是知道我即将成为她的新助手，他们肯定会很担心的，倘若到时候我真的坚持不下去，我再亲口告诉他们也不迟，所以，奥莉，拜托你，你就说我和你在一块儿干活，行吗？”

　　说着，她轻轻握住奥莉的手，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眼中透出几分祈求，几分期待，全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子，和方才冷静的卓拉简直判若两人。

　　“连霍尔顿也要隐瞒吗？”

　　伊薇特重重地点点头。

　　“好吧。”

　　带着这种不解与奇怪，奥莉独自离开。

　　送走奥莉之后，她从兜里掏出杰奎琳递来的小布包，随手捏了捏，发现里面只有个小小的硬块。

　　布包打开，里面是颗黑色的种子，和豆荚差不多大，但比豆荚饱满许多，晃悠两下还能听见轻微的沙沙声。

　　很像黑百合的种子，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黑百合，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花种，或者草籽，究竟是什么，得种出来才清楚。

　　于是她又把它塞回小布包里，察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转身向教堂正大门左侧的塔楼飞奔而去。

　　今天又一次站在提亚教堂门口，远远看见这座塔楼的时候，勾起她不少回忆。

　　塔楼前面是一小片松树林，笠松长得笔直高大，松树伞盖笼罩之下，郁郁葱葱的杂草没过脚踝，其中难得有几棵蒲公英，但因为缺少光照，长势不是很好，叶子瘦弱细小，花朵更甚，不仔细看，几乎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她依稀记得，塔楼平日里没什么人去，门也不锁，几乎算是半废弃，所以当初她劫持哈兰的时候，搞了个灯下黑，直接把哈兰关在那儿顶层，一连三四天，都没人发现。

　　当她再次推开那陈旧的门时，门里的一切似乎没多大变化，台阶上仍是不少灰尘，楼梯扶手也锈迹斑斑。

　　循着狭窄的楼梯一直往上走，抵达第一层，平台上的一切都很熟悉，窗边显眼的几片墨渍还在，旁边的桌椅欠缺的一角也没变，中间的五架铜钟已经很久没再响过。

　　她站在一旁，伸手触摸铜钟上的刻文，上面的文字早已斑驳不清，只给她留下满手的灰尘。

　　继续往上攀爬，直到可以放眼整个火焰城的最顶层，她发现眼前之物有所不同——

　　四面的窗户大部分被人封死，独独留下东面的两扇，原本明亮的平台如今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地上堆积的杂物颇多，还时不时响起一阵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同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像灯芯草，又像百日红……应该是多种药草混合而成。

　　伊薇特伸手摸了下门边的墙壁，墙壁是干净的，几乎没有灰尘，思考一瞬后，她寻着声音往里走，在角落里的桌上发现一瓶横放着的魔药，瓶中的蓝色药水所剩无几。

　　根据瓶口腐蚀的迹象，她推测出水滴声的来源——瓶塞过于陈旧，又受到药水的侵蚀，时间久了就会产生些细小的缝隙，药水从缝隙里缓缓渗出，最终滴落在地，留下一片水渍。

　　仔细看，那水渍隐隐有些发亮，她记得没错的话，这蓝色的药水应该是可以用来照明的。

　　她随即晃一晃手里的瓶子，瓶中剩余的一丁点魔药起了反应，开始发出淡淡荧光，四周渐渐明亮些许。

　　凭借那微弱的光亮，她发现桌子的一侧有个抽屉，没有上锁。

　　抽屉打开，里面盛满揉成一团的废纸。

　　她随手拿起个纸团，将其展开放在桌上，纸上是一幅画像，虽然画得有些潦草，但勉强看出，画中是个长发女人，抱着本书，奇怪的是，只画出上半身，而且没有画脸。

　　画像下方写着一句话——“你是谁？”

　　字迹有些眼熟。

　　看到抽屉里剩下的那些废纸团，伊薇特若有所思。

　　为验证心中猜测，她再取出几个纸团，依次展开，画中似乎是同一个女人，这几幅画出全身，坐、站、蹲都有，有的抱书，有的空手，唯一共同点是都没有脸，都写了那句话。

　　疑问越来越多，她快速把剩下的废纸团通通展开，慢慢的，画中笔触越来越精细，画里的女人缓缓出现五官，眼、鼻、嘴，有几幅还带着圆框眼镜，画像下的话语随之产生变化——

　　“你究竟是谁？”
　　“我在哪儿见过你？”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肯定见过你，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
　　“我知道，你是女巫。”
　　“总是梦见你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如果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你会高兴吗？”
　　“我很想再见到你。”
　　……

　　画像中所有的细节交织在一块，伊薇特脑海中出现一个她完全料想不到的女人身影。

　　尤诺恩。

　　“以此致敬人巫和谐法案的真正提出者，我的恩师，以及我的缪斯——尤诺恩女士。”哈兰在广场中心的雕像上如是说道。

　　走出塔楼之后，回去的路上，她脑海中不停闪过那句话，以至于穿过广场时，差点迎面撞到路上的行人。

　　“喂，小姑娘，走路怎么不看路？！”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只呆呆地望着眼前满脸胡茬，一脸横肉的大汉，两眼无波，语气平淡：“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你先撞的我，你不道歉就算了，还要装无辜？！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在家没男人告诉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听到这，伊薇特才回过神，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你出门的时候，跟你爸报备吗？”

　　“看来真是没人教你！”

　　男人边说边挽起袖子，声音逐渐拔高：“既然没人教你，今天正好就由我来教教你！”

　　说完，男人立马扬起手，眼看着耳光将要落下来，她随即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抱着头大喊大叫：“救命啊！杀人了！放火了！”

　　她嘴上喊着，脚上也不停，疯狂朝男人的方向乱蹬，做足疯癫模样，引起一阵不小的动静，人群很快被吸引过来，围住她二人。

　　“哎呀，你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
　　“就是，成天不做事，净在这广场上瞎转悠。”
　　“我不止一次看见他这样欺负人，绝对是惯犯。”

　　见势不妙，男人迅速出声反驳：“明明是她先撞的人，你们难道都眼瞎吗？！”

　　“她先撞的你？不会吧，这小姑娘身上这么多灰尘，你又穿的黑衣服，怎么你身上一点灰都没有啊？”
　　“就是，我们又不眼瞎，这小姑娘根本没碰到你，而且就算人家不小心撞到你，你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啊。”
　　“我看眼瞎的人是你，不然怎么会随便污蔑别人？”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男人无可辩驳，只能灰头土脸地逃走。

　　人群逐渐散开，伊薇特停下动作，腿有些酸，多坐一小会儿，准备起来时，边上有一只嫩白的手向她伸来。

　　视线往上，克洛伊偏着头，朝她眨眨眼，扯起嘴角：“起来吧。”

　　考虑到手上的灰尘，她没有就此拉住那只手，而是选择自己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您见笑了。”

　　对此，克洛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动声色地伸回手，转而从腰包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不用不用，多谢您的好意。”

　　她还是没有接，但又补充道：“噢，之前是霍尔顿他误会你……总之，谢谢您，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霍尔顿今天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克洛伊收回手帕，柔声说道：“这还是自他姐姐走后，他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

　　听到这话，伊薇特眼中满是好奇，状似不经意般问起：“他有个姐姐？和您也是熟人吗？”

　　“以前我也住在博地路，和他们姐弟还算熟，我搬出来以后，就很少和他们联系，算起来，差不多五六年的样子，不过，他没告诉过你，关于温特的事？”

　　伊薇特摇摇头：“我和霍尔顿，其实还算不上熟，我需要住的地方，目前暂时住在他那儿而已。”

　　“原来如此。”

　　克洛伊微微点头，随后又话锋一转：“我想起来待会儿还有点事，就不和你多聊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伊薇特沿她方才的视线看去，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衣着鲜丽的高个男人，而克洛伊此刻正快步向他那边赶去。

　　“那是鹿头酒馆老板的儿子。”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所以直接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向你伸手的时候。”

　　霍尔顿紧接着说道：“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简直是明知故问，刚才闹那一出，她不得赶紧回去拾掇拾掇，不然还顶个鸡窝头在街上乱逛？

　　想到这，她转过身去，白了他一眼，双手抱于胸前，自顾自说道：“好饿，好想大吃一顿，最好是有好酒好菜，畅畅快快地大醉一场，将琐事通通抛却脑后。”

　　可惜此刻她肚里，除却满腹忧虑，别无他物。

　　“那回家吧，我给你做，就当是庆贺你找到新工作。”

　　于是乎，二人速速赶往家中。

　　霍尔顿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搭不上手的伊薇特只能选择去后院，找个大小适中的花盆，刨些土，把种子埋好，又铺上层薄薄的碎木头屑，最后心满意足地撒上点水。

　　在一旁凑热闹的奥兰多，虽然肚子咕咕叫，但还是开开心心帮她浇水：“卓拉阿姨，它以后会开花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奥兰多喜欢会开花的吗？”

　　“是，但奥兰多只希望它能健康长大，开不开花都行，爸爸之前养的花全部没活下来，有些连芽都没发。”

　　难怪后院空地那么多个花盆，却光溜溜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