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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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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地,霍小舟立即往前走几步,拉开距离后,再回头问道:“恩人一直知道我是谁吧?”
神秘客拒绝一切会暴露身份的可能,全身都包裹在黑斗篷里,连丝头发都没露出来,自然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巷子里没有外人,远处街市的声音飘过来,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霍小舟等了片刻,干脆取下帷帽,松开发髻,青丝如瀑落下,勾勒出一张白皙娇嫩的花容。
她盯着几步外的恩人,目光尤为坚决,声色更是如此:“恩人既然知道我身份,也该知道我已成亲。”
当初那个吻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喜欢恩人,但这份喜欢只是崇敬。
她想起另一个人,眼里掠过一丝不甘,说着:“就算我很讨厌那个人,就算那个人阴险狡诈,厚颜无耻,还总喜欢仗势欺人......”
听到这儿,面具下的人不禁苦笑:有那么不堪吗?
可转念,又听霍小舟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始终是小舟名义上的丈夫。”
神秘客身影一顿,细微不可见。霍小舟自然也没留意到,只是说着:“恩人若是为寻一段良缘才几番出手相助,那小舟只能对恩人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她跑去和别人幽会,只怕宁王府就是下一个霍家,安阳城里的又一个大笑话。迄今为止,宁王府都对她不错。她要是这么做的话,也太不道德了。
霍小舟下定决心,今日就与恩人断个干净:“还请恩人露面,小舟改日定会登门拜谢!若恩人不愿——”
话还没说完,巷口处突然传来动静。神秘客脚步点地,转瞬不见,徒留霍小舟站在原地暗叹可惜。
“就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吗!”她嘟囔着,心里有些烦闷。
巷口处的动静越来越近,霍小舟刚要带上帷帽,就见孙逸飞和几个青羽卫走进来。她也就放弃了戴上帷帽,坦然地面对几人。
孙逸飞先定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试探道:“刚才在街上戴着帷帽闹事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霍小舟举起手里的帷帽,欣然说道:“除了我还有谁?”
“不是还有个披斗篷的人吗!”发话的青羽卫半笑半严,又问,“他是谁?”
青羽卫们当然知道神秘客是他们老大,不过见霍小舟死鸭子嘴硬,都起了玩笑的心思。孙逸飞紧跟着补充一句:“可是有人看见你们一起进来的!”
可霍小舟不知他们心思,真以为他们在查案呢,立即把颈子一挺,高傲道:“我说只有我一人就只有我一人。至于其他人怎么说,你问其他人去!”
话音一落,几个青羽卫就围拢过来,装模作样摸着下巴,审视着面前人。霍小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却还是不肯低头服软。
孙逸飞打头道:“你绝对认识那个神秘客!”
“要不然怎么会帮他隐瞒!”立即有人补充。
“而且你们关系还好!”
“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
......几个青羽卫一人一句,根本不给霍小舟开口的机会,最后还齐齐说道:“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霍小舟那叫一个气呀,当即就吼出来:“你们有病吧!别污蔑我的恩人!”
“恩人——?”青羽卫们一起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
霍小舟心中一虚,赶紧拉起语气:“他救我一命,当然是我恩人了。”
却不料孙逸飞突然冒出一句:“平白无故,他干嘛救你?”
其他青羽卫们听了,立即摆出了然一切的样子。霍小舟更气,使劲儿一跺脚道:“喂!你们那是什么神情!”
一个青羽卫摊开双手,玩笑道:“小夫人觉得是什么神情,就是什么神情喽!”
接着其他青羽都笑起来。霍小舟更气,直接骂道:“果然,李愚安不是好东西,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孙逸飞可就不爱听了:“喂!我们哥儿几个追来,可是因为担心你!”
但霍小舟理解成了他们怕神秘客对她不轨,便悠然一笑道:“我恩人高风亮节,兼具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是那种贪财好色之徒。再说我恩人武艺高强,轻功卓越,岂是你们这帮庸碌之辈能比的......”
“噗嗤!”有个青羽卫憋不住笑出了声。
其余人赶紧表示:“小夫人,没事儿,你继续夸,我们都想听听你那恩人是何等高义!”
可霍小舟觉得不对劲儿了,她赞自己恩人骂这些人蠢材,怎么这群青羽卫反而更高兴了?
她忽然有种被人耍了还不知道的感觉,语气不善道:“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青羽卫们一起摇头:“没有!”
“没有,你们笑什么!”霍小舟厉声问道。
未等青羽卫回答,先有一道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齐齐回头,见是李愚安,赶紧端正表情,站得规规矩矩。孙逸飞招手笑道:“表哥,我们在听嫂子赞她那位恩人呢!”
接着又扭过头来看着霍小舟:“嫂子,你再说几句呗!”
可惜此时霍小舟正在气头上,直接砸来一顶帷帽:“说你个头啊!”然后人也气呼呼走了,路过李愚安时,还特意停下脚步,甩去一声冷哼。
然后李愚安就看向自己的表弟。孙逸飞慢慢笑不出来了,小声嘟囔:“我那不是想逗逗她嘛!”
李愚安一叹:“你是上次没被打够吧!”
上次孙婼儿下药一事,就数孙逸飞蹦跶的欢,一直在孙父耳边唠叨,说小妹和大哥简直是天定良缘。虽然孙父心底也有这个想法,但水到渠成和水坝崩了,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孙父本就怒气未消,又见糟心儿子碍眼,干脆把孙逸飞也揍一顿。不过最后,这桩婚事还是定下了。
所以此刻,孙逸飞有些得意:“我挨的这顿打可是划算!”
显然,他还是没明白孙父的怒气出自哪儿。李愚安摇摇头,长叹一声:“回去吧!省得回家晚了,又挨一顿揍!”
......
当初李愚安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就走了。但霍小舟并不想和他谈什么,所以每次李愚安找来时,她都找各种理由不见。
久而久之,李愚安也知道她意思了,再没出现过。霍小舟突然觉得无聊。但这份无聊在即将到来的未来前,是多么微小。
从兰烟阁回来的哥哥会认为,李辰商为权势抛下冷秋参。转而与魏王达成协作,暗中支持魏王登帝。
如果真走到这一步,霍家再回头就难了。霍小舟不能坐视不理,她从当初宁王遇袭一事中得到经验,既然男主女主杀不了,关键人物也杀不了,不如把魏王杀了。反正书中最后都是他儿子在打仗。他死了,剧情照样走,应该不算关键人物。
只是要杀魏王,就不能提着弓箭去莽了,必须有一个周密计划。至于现在......
她打开系统,五条支线全都解锁,每一条支线都影响了主线。甚至最后一条,直接改变了原书中孙婼儿的结局。
孙府的请帖已经送到宁王府了,不管怎样,今生的孙婼儿是绝不可能成为青楼女子的。
既然孙婼儿的结局都能改变,那霍家也一定能得救。这是她轮回百世以来,看见的第一个希望。
但有希望,就有绝望。
当年的两位皇子,是魏王暗中下手陷害的。他自然清楚全部过程,立即送给李辰商一份伪证,和一个自己心腹扮成的证人。
这个时候,田怀恩还沉浸在挟天子令诸侯的美梦中。宫里的皇帝病又重了,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派人将李辰商唤了过来。
马上就要到冬月了,寝宫里虽然烧着熊熊炭火,却还是冰寒刺骨。灯火煌煌,轻纱缥缈。李辰商掀开一道又一道的纱帘,这才见到龙床上的父亲。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父皇,失去全部威严,如一匹垂暮的老马躺在黄沙上,远处是即将落下的夕阳。风沙渐起,逐渐将老马埋入地下。
不,他的父皇比老马还不堪。脸上褶子都耷拉到耳际,眼睛也睁不开,嘴边流着口水,一个小太监举着痰盂接着。每喘一口气,都像在拉风箱,“呼——呼——”整个寝宫都是这种声音。
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一国皇帝。李辰商忽然想笑,跪地一拜,恭敬问道:“父皇唤儿臣有何吩咐?”
皇帝的眼稍微睁开了些,虚弱说道:“朕梦见你的两位皇兄了。他们追着朕问,为何还不还他们清白?”
李辰商赶紧叩首:“请父皇恕罪,儿臣无用,耽误这么长时间才查出点眉目。”
皇帝道:“既然查出眉目了,还不快去抓人!”
李辰商犹豫起来:“父皇,此人怕是不好抓......”
一听这话,皇帝眼中浮出一丝清明。他转动眼珠,另一头的总管会意,一甩拂尘,几个宫女走上前来。帮着皇帝起身,又给他身后垫床被子。
忙完后,几个宫女悄然退下。皇帝靠在床上,虚弱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威严:“朝堂之上,莫非王臣,朝野之外,莫非王民,金口御令,何人不能抓!”
皇帝以为他说的人会是魏王,却不料李辰商脱口而出:“儿臣已有证据,当年是丞相田怀恩栽赃陷害两位皇兄!”
田怀恩已经是朝中的一棵大树,盘根错节,影响深渊。若动乱之际减其党羽,必会遭其反扑,有时候文人手中的笔比将士手中的剑还要锋利。李辰商可不愿成为史书那些“暴君”。
可若放任他,等到天下既定,田家一手遮天,弹劾田家的折子估计都递不到宫里来,更找不到理由铲除。
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