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一片》归思清

3、万寻因

　　崭新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常总，平日里我让你几分便也算了。正值公司评分上调的关键时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嫌我年纪大难堪重任吗？”
　　万寻因话中带刺，谁不知道万寻因是崭新公司五代老板中最年轻的一个，而他常林只是个50多岁、又老又不中用的所谓老员工。
　　“万总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吧，虽然我常林向来风评不好，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从来不敢做啊。”
　　“哦～从来不敢做啊～”万寻因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怪不得被捉到的可疑人员全部咬舍自尽，只可惜常总事事算尽，唯独少算了一件事。”
　　常林见势扭头不再搭理他。
　　万寻因继续敲打，“常总最近，和腾氏集团的长子走的很近吧？不如我向腾氏推荐推荐您？”
　　见常林脸色有些不对劲，万寻因有意无意地谈起常林的女儿——常陌。常林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外总是宣扬自己的崭新公司的元老身份，常陌毕业了，不论成绩好或否，但靠他这个身份也能顺利进入公司，领一份不错的薪资。
　　见万寻因提起女儿，常林话音一转，一脸赔笑，“万总，这事儿我的确没有参与，但我有路子啊！就我内个侄子，成煜晨，不是参加了个‘捕风捉影’的民间组织嘛，他们有内部消息，就是腾氏集团为了让袁昌代替您的位置，斥巨资购买了齐鑫集团的纳米机器人，状如影子，来去无踪。”
　　“袁昌？他不是董事会的？”
　　“对！您这么聪明，您可以盘算盘算这场局袁昌是不是最大获利者。哎呦，我话多了，万总，我就先走啦？”
　　常林打了自己一嘴，笑嘻嘻的，全不胜刚刚那副嘴脸。
　　“等会儿，你侄子参加的民间组织？”
　　“万总可能听说过了，腾氏的人心一直不稳，先是高层的争位，再是新官上任的经济崩盘，人人都心向外，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不然也不会……”常林“嘿嘿”一笑，便不再细说，关了门，只留万寻因一人苦想。
　　腾氏……还真是个讨人厌的拦路石，不知道那个民间组织靠不靠谱，要是能搞到大集团的消息，倒是大有可利用之处……
　　万寻因揉揉眼睛，手指尖有节奏地叩击桌子，显示出来他的焦躁。袁昌，一直是个硬骨头，年轻、有能力、没结婚，自然也不像常林一般好要挟。
　　“明明已经来了三年了，还是不怎么习惯这老总的身份啊……”万寻因本是一代医者，性子那般清冷，也被这名利场磨出了利爪。
　　“咚咚咚”万寻因吐出口气，“进。”
　　“老板，是庆城关口的来电，说是一个叫易清的女士自称是您的员工，想让您批准无证携带机器人进城。”
　　——
　　“主人，他不是您弟弟吗？为什么还要搜集他的照片，和检查车库？”03078歪头看易清，易清一把把他头扶正。
　　“你不用知道。所以我要的照片呢？”
　　“已经发到您贝壳上了。还有车库的情况，”03078回忆，哦，不对，调取记忆，“很干净，像是每天都打扫，而且不仅是车库外面有摄像头，车库里面也有四个红外摄像仪，隐蔽性很好，很难发现。”
　　03078还想发问，易清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仿生嘴唇上，后者立马乖乖坐好，“进关口了，噤声。”
　　“Your passport of AILE（持有机器人准许证）,please.”
　　“打电话给崭新公司万寻因先生，给我批个准，谢谢。”
　　“Fine.”
　　易清撤开手掌，头探向窗外，看到机器人逐渐走远了，听不到什么声音，才转了身子，回头就碰上03078期待发问的眼神。
　　“我现在可以……”
　　易清心想，教授说的果然没错，不能和机器人共情太过，尤其是个话多的。
　　易清刚准备开口，原先的机器人就回来了，“You can pass the road.”
　　“谢谢啦！”易清示意无人驾驶系统启动，两只手试图压抑住03078按捺不住的脑袋。
　　“就一个！”这年头，机器人都会撒娇了。
　　“……说吧。”
　　“为什么刚刚要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似乎有点儿委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这种情况太少见了，要是被相关部门发现了，”易清一顿，几乎与03078脸贴脸，眯着眼睛吓唬他，“你就会被拆成碎片研究！拼都拼不回来。”
　　03078眨眨眼，小声地“哦”了一句，易清很满意地点点头，点开了设备。
　　不到半个小时，03078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主人……”
　　“嗯？欸，我们到啦！”
　　“——我好像之前就认识你。”03078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哦对了，进去之后要表现正常点儿，别东张西望的”
　　03078看见易清回头，满脸惊喜，随即又低下头来，眼神飘忽不定。
　　03078跟着易清到了公司门口，局促地被守卫检查、扫描，直到它点了点头，才轻松下来。
　　“万总在办公室等你。”前台小姐姐甜美地迎接他们，易清示意03078跟上。
　　……
　　到了门口，易清敲敲门。
　　“进来。”是熟悉的青年的声音。
　　“万里归途。”
　　“川河常清。”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万寻因早几年进入“乌托邦”时，王归源一派，主张积极向外扩张，谋求进一步的发展，和其主张回归原本，从头开始的“乌托邦”一派还没有撕开脸面，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对易清来说自然没什么顾虑。
　　可如今，正如万寻因所预料的一样，实验人员到达了规定人数，“乌托邦”也就不再隐瞒其欲望。王归源被抓，易清也难逃一劫，即使凭借金钱保住了王秋浙，维持期限也并不长，他们那帮人，可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人。
　　“师哥！”易清先是嘴角上扬，然后眼睛便泛了红，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杜文教授去世了。”
　　“怎么会……？”万寻因一脸不可思议，“明明我们已经换出了教授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对外只是说杜教授是自然死亡。”易清扯了扯嘴角，将眼泪憋了回去。
　　“师哥，他们这个组织与WTCH有牵扯，我怀疑他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既然与他们有关，那想必多少都沾点儿，”万寻因点开全息投影，“呐，我们目前的身份都与现实中有差别，我猜测是预防我们过快推翻‘乌托邦’的延兵之策。”
　　“还有，我的记忆也有损失，只有十年的记忆。”易清补充道。
　　万寻因皱皱眉，“片段式的失忆？我想整个人类的技术还没到抹去记忆的高度吧……这个我得研究研究。不过，这种失忆暂时对你身体还没有大的影响，可能只是偶尔会头疼。”
　　“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带回去喝。”
　　“好，谢谢师哥。”
　　万寻因自豪地向易清展示自己的暗柜——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虽然说易清喊他一句师哥，他也确实是M科技大学毕业的。后来却没有拿着丰富的简历和优异的成绩去应聘各大公司，而是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学起了中医。易清还清晰的记得那位先生的模样——蓄了一把胡子，小小的、狭窄的有些小气的眼睛，头顶寥寥几根毛，身子骨很瘦、但很硬。当时万寻因的同学听说了，都很不理解，问他为什么，他答道：
　　“那位先生说我是他缘定之人，然后我就答应了。”
　　老师们都替他惋惜，说是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没能抓住机会好好闯荡，跑去学什么中医呀。
　　事实证明，万寻因做什么都能做好，或者是命中注定的“缘定之人”吧，过了几年，万寻因出师，用那位先生的钱，开了一家中药铺，问诊、开药，也生活的挺好。而那位先生则没了音讯。
　　“师哥，”易清开口，“‘影子人’有眉目了吗？”
　　“哎，说起这件事我就头疼，”万寻因想转移这个话题，“说说你那机器人吧，我感觉他现在讲话的欲望特别强烈。”03078：知音啊！知音啊！
　　“哦！忘记介绍了。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我捡到了一个全智能的有情感宣泄缝隙的仿生机器人。”易清示意03078过来，万寻因算是看见了他的全貌。
　　“倒似一位故人……”万寻因心里一动，“这也是那帮人搞的鬼？”
　　“欸，我说，要不要我给你家这位帅哥起个名字？”
　　03078兴奋地点点头，易清见状便同意了。
　　“未燃，如何？意为未被燃烧的种子。”万寻因背对着易清他们，看不到表情，但是语气是含笑的。
　　03078，现在是未燃，满意的点头，“谢谢师哥！”
　　不消想的，又挨了易清一顿骂，“别什么都学！他不是你师哥，你得叫万总！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万寻因笑的倒是很开心，“未燃叫我师哥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在外人面前要规矩点儿才是。”
　　“好的。”未燃乖乖点头。但是又被打了，委屈.jpg。易清心中念叨，明明她才是主人……
　　“好了，拿回去吧，好好休息。任务的事我会抽空找你的。”
　　“好。走吧，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