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奏鸣曲[校园]》梨子糕

16、第 16 章

　　两人还在斗嘴，医务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这下走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哟，还有人来看你呢。”
　　江瑜像是要撇清关系似的连忙往角落里退了几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却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郑思南眉毛都没动一下，校医的调侃对他显然不起作用：“是吧，我不是总说我人缘好，丁老师您还不信呢。”
　　校医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江瑜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下意识就往外躲：“那我先回教室了。”

　　没想到她话刚说出口，郑思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回去。”
　　校医看看他，又看看江瑜，笑得更大声了，江瑜逃也似的匆匆往外走，身后传来隐隐的对话声。

　　“你小子悠着点，今天知道我都快吓死了么。”
　　“我的错我的错。”
　　“下次可别这么吓人了。”
　　“知道了。”

　　这段对话稀松平常，江瑜却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总感觉校医说的不是……或者说并不只是这次受伤的问题。
　　然而她顾不上思考这件事，郑思南追了上来，像是觉得她走得太慢，推着她的肩膀赶小动物似的把她推出了医务室。

　　直到走出去好一段距离，医务室的门都吱呀吱呀叫着又关了起来，他终于松了手：“你自己走。”
　　从头到尾她就没说过要他帮忙，何况他那算是什么帮忙……根本就是在逗小猫。

　　她拿他没办法，就算憋着气一个劲儿地瞪他，他也不痛不痒，反而问她：“怎么，眼睛进沙子了？”
　　江瑜只能别开目光。

　　刚刚还在外面的严衡已经不见了人影，江瑜有些犹豫，不知道他是暂时离开还是先回了教室，郑思南看出了她的顾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别管。”
　　“？”
　　“多半回教室去了，我们也回。”

　　江瑜总算找到了还嘴的点：“……谁和你是我们。”
　　只是嘴上这么说，江瑜抿了抿唇，还是和郑思南肩并肩往回走。

　　医务室和教学楼在学校的两侧，回去的路上不可避免地又经过了风雨体育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了过去，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郑思南见她忽然不动，也跟着停了下来：“江瑜？”
　　“……我想知道。”江瑜迟疑了一会儿，“以前，也是这样？”

　　她说得模模糊糊，郑思南却听懂了：“受伤是家常便饭。”
　　“……”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郑思南双手插进口袋，只露出一截白色的纱布：“弹琴不也一样？”
　　“怎么会一样……”江瑜下意识想反驳，但郑思南没说错，弹钢琴的确容易受伤，腱鞘炎、肌肉劳损已经是最常见的职业疾病，关节损伤更是人人都想避开，却很难避开的问题。
　　——因为极高强度的训练，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全世界都能知道，尤其是参加比赛的那几个月，江瑜甚至知道有人晚上痛得一直哭睡不着。

　　她沉默了下去，郑思南笑了笑：“篮球已经很安全了，都只是些无所谓的小伤。”
　　他显然是在安抚她的情绪，江瑜咬了咬唇，忽然说道：“如果他碰到了的话，就不是小伤了。”

　　“谁？彭跃？”郑思南挑了挑眉，“他碰不到我。”
　　江瑜回想起刚刚场上那惊险的一幕，咬住了下唇：“嘴硬。”

　　“真的。”郑思南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是在自己坑自己。”
　　江瑜没理解他这句话里的含义，直到过了几天，秦晴忽然神神秘秘地过来给她和宋小竹分享了一个小秘密：“彭跃被处罚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老师们，齐老师据说当时就动了火，在教导主任面前把七班的班主任说得哑口无言。
　　尽管只是一场篮球赛，而且郑思南也谈不上受了什么伤，但学校这边还是给了一次警告处分。
　　但这还不是结束——

　　“他现在应该是上不了场了。”秦晴呵呵冷笑两声，“这下可以天天坐冷板凳了，真想问问他开心了没。”
　　开心当然是不可能开心的，她和江瑜科普：“之前校队参加篮联赛，彭跃基本没上过，都靠南哥打主力，一开始他还神气呢，说什么反正一中成绩也就那样。”

　　结果万万没想到，一中砍下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最后逆袭了传统篮球名门，拿了全国联赛的冠军。
　　“成绩挺好的。”宋小竹说道。
　　“岂止是‘很好’，简直是‘完美’！”秦晴觉得宋小竹说得太委婉，主动和江瑜科普，“当时都没人觉得我们一中能过海选赛，结果被我们爆了个冷门，那几个传统强校被按着打。”

　　“郑思南”三个字至此名声大噪，“除了一中，当时普汇那几个京城最强的篮球高中都在挖他。”
　　吃瘪的就成了彭跃。

　　“全程一把没打上，都说他是被南哥带着躺了个冠军回来，反正也没人认。”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彭跃才铤而走险想在比赛中动手脚，如果郑思南受伤，他就迎来了机会。

　　谁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郑思南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让他当了手下败将。
　　更过分的是彭跃这次连“全国冠军队伍里的路人甲”都当不成了，彻头彻尾成了个炮灰反派。

　　江瑜忽然就想起来郑思南那天说的“坑自己”是什么意思，恐怕他之前就猜到了彭跃会起坏心思……也许根本连那次抢篮板的动作都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把郑思南想得太无所不能，另一面却又觉得也许他真的能做到，毕竟那天在篮球场上他的样子实在过分眩目。

　　之前彭跃眉飞色舞地传着那些“江瑜比赛作弊”的流言，如今他自己成了旋涡的中心。
　　他想坑队友不成，自己反而吃了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年级，高二的学生每天本就学得头脑发昏，一点八卦都能传得满城风雨，更不用说这次还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流言，那么多人眼睛都看，彭跃本人还受了处罚。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思南是怎么力压众人，彭跃又是怎么背后捣鬼，一时成了所有人的谈资。
　　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推测了彭跃处心积虑做计划的心路历程，更是把整件事推向了高潮，和个人实力出众，又带队为校争光的郑思南相比，彭跃能力不行，人品还差，简直成了一中篮球的黑历史，连篮球队内部都有声音想要辞掉他的位置。

　　彭跃干脆抱病停课，不肯来一中上学了。
　　他狼狈，七班剩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班主任平时已经管得很紧，没想到居然一场小小的篮球赛也能被他们翻了天，最近气压低得不能再低，七班的人在学校里看到一班众人都绕着走。

　　和七班的灰头土脸相比，一班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之前的那场对决显然是整场“星光杯”的巅峰时刻，有了彭跃这个被“杀鸡儆猴”的对象，后面无论是哪个班都根本拖不进第三节，对方要么投降，要么就已经丧失了斗志。
　　最令人恐怖的是，这一切都建立在郑思南只打前两节的情况下。

　　第三节他一定会轮换下场，一直待到比赛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节是机会，也都知道一班其他人就是一堆菜鸟，可是绑在郑思南这只“帝王蟹”身上，路边捡的草绳都能跟着价值连城，前两节有他在，一定是一边倒的局势。
　　巨大的分差横亘在一班和其他班中间，就像是一道天堑让人望而兴叹……第三节就算他不上场又有什么用？

　　一班原本就氛围融洽，这种时候更是“班魂”熊熊燃烧，精力旺盛了不知道几倍。
　　连平时上课的科任老师们都注意到了这群学生的小小变化，调侃说这碗鸡血不知道保质期有没有两年，最好是高考的时候个个超水平发挥，惹得全班一阵哄笑。
　　而另一个小变化，与江瑜有关。

　　众人惊讶地发现，后面的每次比赛，江瑜都一场不落地当了观众。
　　连一开始热情邀请她去看的秦晴都有些意外，还以为她是被当时的气氛感染，愿意和班上的同学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除了知情的宋小竹和严衡，谁也没往郑思南身上想。

　　当事人对此显得无奈：“大小姐，你是来当监工的吗？”

　　每一场江瑜都坐在第一排，他在赛场上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而每次遇到犯规又或是身体碰撞，她就显得格外紧张，漂亮的小脸上甚至有点可怜巴巴的委屈。
　　让他心里面痒痒的。

　　偏偏不能说出口，哪怕只是问一句她是不是紧张，江瑜都会恼羞成怒。
　　郑思南也只能举手投降：“想看就看，放心，稳稳拿下OK？”

　　他说到做到。
　　一班这只纸飞机几乎是他轻轻吹一口气，就送进了决赛。

　　“哔——”
　　口哨吹响，宣布决赛落下帷幕，九班幸运地最后一个对上一班，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场，大家都显得干劲十足，这一场竟然打出了足足90分的巨大分差。
　　九班的队长脸都绿了，只能苦笑着和一班的队长郑思南碰了碰拳头：“冠军啊，恭喜。”

　　“打得挺好的。”郑思南真心实意地夸奖，“要不要来校队试试？”

　　这话要被彭跃听见，恐怕能当场气死，他的校队坐席岌岌可危，却无人在意。
　　九班队长笑着摇了摇头：“饶了我吧。”

　　那天七班和一班打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里面有多大的差距，今天亲自领教了一下，终于知道郑思南为什么最近在男生中间的外号变成了“大魔王”，在篮球场上，对方的压制力简直是无解的。
　　就像考试，学渣可能还会羡慕那些比普通人高一点的分数，但对于一骑绝尘的学神，根本连羡慕嫉妒恨这种情绪都生不起来，只有仰望。

　　“冠军——高二一班，让我们恭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