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还玩什么》阿阳不吃人

10、奔月（5）

　　泊淮又一次来到了最开始的屋外，他放松下来，往蒋旭的方向看去。

　　蒋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泊淮拜了个早年。

　　“你在干什么？”泊淮被吓了一跳，他弯腰朝蒋旭伸出手，“怎么都以这种方式回来。”

　　蒋旭笑着低头，他一把抓住泊淮的手，艰难站起来，“本来于晨延坐在地上，我想蹲下安慰的来着，谁知道突然又回来了，
　　没刹住车。不说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泊淮无处吐槽，只好先把自己这边的信息告诉蒋旭，二人一边朝小屋走，一边讨论酒窖的地点。

　　“哎呀，被人类背叛的怪物，啧啧啧，真可怜。”蒋旭掩盖不住内心的嘲笑，他看着扭曲怪异的枯木，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如果印象中没错的话，第二次循环雾气只是大了一点，这一次连树都变了。地面裂开了缝隙，土块之间凹凸不平，树木枝条交叉缠绕在一起，分分离离缠绵不断，世界开始支离破碎。

　　四周烧灼般昏暗，包含着美梦破碎的质感，一半划开了虚无，一半点缀着落木，大雾染上了天。空旷得透心。

　　“精神开始崩坏了，我们要加快速度。”泊淮叹了口气，带着蒋旭进到了屋子里。

　　木屋外表看不出虚实，只是诡异感更胜一筹，黑雾从二楼倾泻而出，慢慢朝二人方向爬行。

　　泊淮打开门，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入眠少女，只不过，因为崩坏的原因，老妇人已经不再能维持人型。她皮肤变得青灰，身影臃肿，眼睛瞪圆而发红。

　　相似的话语再一遍上演，妇人仍旧强调晚饭时间。蒋旭此时再来看这个骗局，没想到妇人打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们。

　　“客人，请跟我来。”于晨延出声，呼喊他们。

　　二人随着于晨延来到卧室，很快关上了房门。地面因为崩坏凹凸不平，因为四周更加黑暗，蒋旭多点了几根蜡烛。

　　火光在屋子里摇曳，下一步就是要去往地下酒窖。泊淮坐在床上，看着门口沉默的少年，“有什么要问的就趁现在问吧。”

　　蒋旭对上他的眼睛，“就一个问题，怪物要杀死我们，真的需要规则吗？”

　　他知道到现在为止，怪物和泊淮对峙过两次，如果只有规则能杀死他，那么怪物为什么还会无数次朝他施压，这种吓唬人的行为不就成了笑话？

　　泊淮静了下来，把头瞥了过去。蒋旭不再和之前一样莽撞，只是站在原地，目光依旧坚定，“没事，泊淮，你说。”

　　“蒋旭，其实……致命规则只有一个，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互相伤害。”泊淮站了起来，“受伤会对精神造成很强大的反噬，一定距离感也是在保护自己。怪物杀不了我，她可以折磨我，但是这种方式下，无论是谁获胜，都免不了让自己得到反噬，最后两败俱伤。”

　　所以即使他们的目的都是杀死对方，但仍然演绎着这种和平相处的模样。

　　泊淮伸出左手，伤口已经不再明显，仍能看出之前的狰狞。他给蒋旭伸过去，“看，这是上个案子留下的痕迹，怪物发现我找到了工具，他想拉着我鱼死网破。”

　　蒋旭只是看着他的手，问，“很痛吧。”

　　“额，还好。”泊淮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原本冰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些人情味，“你呆在这里吧，至少这里安全，怪物没有理由伤害你。”

　　蒋旭摇了摇头，只是默默看向他，舒了一口气。

　　泊淮无可奈何，他明白蒋旭的意思。

　　他开始羡慕蒋旭和于晨延，他们太过于美好，永不退缩，又坚定向前。泊淮不再拒绝，没有了当初那一份排斥，他走到门前开门，低头掩盖住嘴角。

　　如果他也能成为他们的朋友，该有多好。

　　“你怎么这个表情？”蒋旭笑出声，打破这安静的氛围，“我们又不是去赴死，你搞这么悲壮干嘛？”

　　泊淮没接他的话，只是按下把手走出房门，抛出一声，“记得别托我后腿。”

　　蒋旭道，“那肯定的。”

　　在生存面前，情谊又显得那样珍贵渴求。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妇人进入酒窖之前。

　　他们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酒窖的入口，这里是和于晨延的房间相反的路，更靠近大厅。被篡改的照片高高挂起，虚假的画框下，无声躲藏着一位虎视眈眈的罪人。泊淮摸索着打开开关，罪人打开嘴巴，妄图吞噬这二位世界之外的客人。

　　酒窖入口不算小，只是进出不方便。蒋旭颇为狼狈地爬了进去，在里面张望。比起传统意义上的酒窖，这里并没有那种浓厚的酒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霉味。所有地方都被抹上了一层黑雾，周围几乎没有光线，但是因为酒窖的特殊性，二人并不能点燃照明工具。

　　“灯带了吗？”他问。

　　蒋旭敲了敲灯，再打开几下，灯光只是闪烁几下就开始罢工。

　　“不行，刚刚被摔坏了。”

　　“……行吧。”

　　蒋旭被泊淮按在入口处，被照顾的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

　　泊淮借助在黑暗环境中眼睛的适应力，模糊中看到一盏很老旧的手电筒，慢慢走出去捡起。算是还能用，微弱的灯光照出，他左右看了看，把手电筒抛给了蒋旭。

　　蒋旭没和泊淮客气，他接过后站在泊淮身边，光线照射在四周的木桶上。他小声问，“你说，怪物能发现我们在这吗？”

　　“她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但她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泊淮解释，“动作再快点，要在她察觉之前离开。”

　　这里很小，只是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在里面走了个来回。酒桶数量不多，有序地排成两层，落了点薄灰。泊淮蹲下去，拍了拍木桶，能听见厚实的声音。

　　“我感觉有点危险，泊淮，你小心一点，别触犯了什么规则。”蒋旭小声提醒，先是确认四周，然后和他一起检查水桶。

　　泊淮大致扫视一眼，看到最底下几个桶，“这几个没封上。”

　　“要打开看看吗？”蒋旭话音未落，泊淮就已经打开了木桶，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蒋旭被熏得连连后退，他皱起眉头，轻轻咳嗽起来，“我靠什么东西，这么臭。”

　　“是人。”泊淮蹲在那里，摆了摆手，朝里面望去，“被塞在里面了。”

　　蒋旭僵硬在了原地，身影向后退一步，后背靠着黑暗，“死了？”

　　“还用说吗？”泊淮叹了口气，他四处看，却没找到什么工具，只好忍着恶心把手伸进去，翻动着尸体。

　　诡异的粘稠声响起。

　　蒋旭年轻气盛，常年跟着陶队混，却只听闻过离谱案件，亲眼见到尸体还是第一次。也幸亏他胆子大，安慰自己尸体还没他怕黑恐怖。少年冷静下来，看向那尸体，第一个反应是于晨延，但是很快被泊淮驳回。

　　二人默默看着尸体，并没有多大，却是少年体型，因为被浸泡太久而臃肿起来，因此不会是于晨延。

　　“怕了？”泊淮回头，看蒋旭慢慢挪动脚步回来，惨白着脸，重新蹲在他身边。

　　蒋旭抿着唇，骂道，“那怪物真是狗屎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别骂。”泊淮叹了口气，他瞥了眼第二个木桶，示意这个骂骂咧咧的男孩干活。

　　“放过我吧，我能陪你蹲着就很好了。”蒋旭浅笑一声，倒是口是心非，打开了另一个酒桶。泊淮又几下翻找，黏腻的声音惹人反胃，“没有东西，蒋旭，还有一个。”

　　“知道，我已经再开了。”蒋旭吃力地转开木桶盖子，“这个没封上都这么紧……”

　　这个桶被装得格外满，腐臭味格外的浓烈。二人好一阵子没什么动作，属实是被熏到头疼。泊淮离得很近，手上还有这种味道，实在受不了，想起二人怪物主卧也有这种味道，或许很早之前他就应该意识到这个空间。

　　蒋旭看了一眼他，很没义气的拍了下他的背，“别多想。”

　　“没多想。”泊淮低头，看向第三个木桶，“初步判断，这里应该是上半身。”

　　蒋旭问，“看着有点小，能找到头吗？”

　　“真是为难我。”泊淮开始翻动第三个桶，掰开右手后，能看到被压在底下的头发。压在最底下，很难拿出来。二人同时沉默，谁也没有说要去把那个头拎出来。

　　泊淮收回手，他看着马上要干呕的蒋旭，“你受不了的话，要不要回避一下？”

　　“算了，没事。”蒋旭忍住了想呕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我在想……”

　　话语未毕，他突然腰间被泊淮一锤，整个人翻过去，一把刀在他耳边擦过去。蒋旭整个人倒在地上，怪物就扯着狞笑的脸，贴在他旁边。

　　又是一刀，那是大厅晚饭桌的餐具。蒋旭咬牙，他狼狈地躲过几下攻击，手电掉在地上，闪烁着惨淡的光线，他没站稳，只是被泊淮拽住往外跑。

　　怪物在身后追击，只是因为身形过大，反而不好在酒窖里跑动。蒋旭看不清路，他的脸上被划过一刀，火辣辣的发烫。

　　他任由泊淮拉着自己跑，混乱中回头，木桶被踢翻，尸体随着酿酒倾倒而出，散落在地。乌黑的酒混杂着鲜红，被残忍对待的尸体倒在酒精中，像极了现实死在学校淤泥之中的于晨延。残酷，磨灭不去的恐惧，尸体慢慢转过一个角度，最重要的一面显露出来。

　　那是他的头。

　　那是于晨延觉得最帅的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