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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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理街口的粮油店和蔬果店骈在一起，有几个小孩头抵着头围在一起，正处于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聚精会神地拿着放大镜看路过的椿象。
反之，他要去见蚊蚋。
闵雪翮看着眼前的低层建筑，闵德临几年前在这边买的房。满十六周岁之后，他就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自己租房住。
黑胡桃木色的防盗门，手心里躺着它的钥匙，闵雪翮断然按下了门铃。
几十秒过去，来开门的闵式琢见到外面的人是闵雪翮，满脸惊讶。
门只开了三十度，闵式琢握着里面的门把手，瘦瘠的身体恨不得将这一锐角堵得严丝合缝。
闵雪翮索性把钥匙递到他的面前，他的肩胛骨隐隐在颤抖，佯装镇定，朝里面喊:“妈妈，哥哥来了。”
客厅里电视上正在放最近的热播剧，孟煦似是看得入迷，感知闭塞，真没发觉门口的动静。
孟煦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激动，走得太快，险些打了个趔趄，她眼角有些湿。
“雪翮，回家了……回家就好，快进来。”
闵雪翮把闵德临又寄过来的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这一次，没拒绝进来。
闵式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他是来鸠占鹊巢的。
室内装修考究，左手边第一间的房门掩着，此前，这是他的卧室。
四十平方米。
孟煦格外健谈，让人看不出以这个家的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没聊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醉心于介绍装修风格，字正腔圆，更像是售楼处的销冠。
而他，只是个过来看房的人。
孟煦推开最大的一间卧室，整理好表情:“这是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什么东西都在原位，卫生也一直打扫，怕落了灰尘……”
趴在门边的闵式琢不知怎的，有些慌乱。
他又在盯着他看。
将那些不安的小动作和微表情，尽收眼底，闵雪翮侧着脸，只当没看见。
闵式琢望着闵雪翮的下颌线，想起孟煦平日里总是强迫他练的田英章楷书，起笔驻笔里，虽有藏锋，但露锋居多，且露锋并不尖锐。
身前面容过分沉静美好的人，看似特点相同，露锋居多，且不尖锐。
可他觉得那晚去找他时撞破的藏锋才是真正的他，锋利得像一双蓄势待发的、雪亮的刃。
他回去以后，告诉了孟煦，她却凭主观想象，认为事情就该这样，自鸣得意起来。
纯粹的功利主义者，一切以行为的结果来衡量是非：“摆在他眼前的现实就这样，他没有气急败坏的时候，才奇怪呢。你说得他通了天似的，他那是没办法，十几岁的人，还能怎么样？”
随后是说教的语气。
“行了，想得怪多，你不需要操心这些，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多在学习上下功夫，你可别到头来，一样也不如他。”
桌面上放着一盒没吃多少的薯条，番茄酱包撕开了一个小口。闵雪翮没点破。
孟煦用手推了推闵式琢的背，仿佛人赃俱获，质问他:“这孩子，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吃这些快餐，跑来哥哥房间偷吃是吧。”
闵式琢双唇嗫嚅，没吭声。
“没事，不常吃就行。”闵雪翮动了动，笑容坦然、明亮，措辞得体，表情再没什么细微变化。
“自己去收拾了，”孟煦很快又说，“今天周末，中午咱一家四口吃个团圆饭，你爸爸有点工作上的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家。
八岁之后，他对这个字的形体结构，没有任何概念。
“改天吧，我朋友昨天约了我看电影。”他的耐心仅限如此。
孟煦退一步:“瞧我，一高兴，说了那么多。确实，有约在先，你去吧，随时回来。”
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语调很轻。
“你的房间一直都是你的，弟弟不会动属于你的东西。”
终于。
蚊蚋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关于旧劏房的纪录片。
临走过街口时，不远的地方，那几个小孩仍兴致盎然地拿着放大镜看椿象。
闵雪翮把手心里的微型摄像头放进了口袋里，侧脸冷淡而漠然。
＊
璧日爬过藤墙，闾丘苓垂着眼睫，看着手里的三阶魔方。
回去之后，她找了许久，才从杂物间里的旧皮箱底层翻出来。覃珺屹送给她那天起，心里始终忍着一口气，她一面棱角块，都没转过。
没有一个面是完整复原的。
吃完剩下的酥皮菠萝包，闾丘苓敲响面前的门。
她没玩过魔方，也不了解那些复原方法，孔淼容嫌弃它可以背公式。
小的时候，没有多少玩具。闾丘锋想给她买什么，孔淼容都要带着“益智”的名义，玩的最多的是拼图和积木。
说是为了培养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观察能力。
闵雪翮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魔方:“请你看一场，特别的电影。”
“叫什么名字？”闾丘苓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去电影院里看电影的日期。
“你可以当它是找不同。”
不规则的空间里，闾丘苓打量着他的影音室，投影仪上片头是一扇门。
她以为门牌号是电影的名字。
“比不得IMAX厅，将就看。”
老电影吗。
金毛犬跳到他们两个旁边的沙发上躺下来，惬意地摇着尾巴。
画质不是特别清晰，听到孟煦的声音时，她看向旁边的闵雪翮，黑暗中，看太不清他的神情。
紧跟着，是闵式琢。亦步亦趋，全程盯着闵雪翮。那目光令人感到不适，让她想起蛇的竖瞳，还有那层透明的鳞片。
孟煦的小傀儡。
“你觉得装修的怎么样？”孟煦在讲装修的时候，闵雪翮侧过头来问她。
天花板上繁复的蔚蓝色的水晶吊灯，光影交错，碎落一地。只会是孟煦挑选的。
医院里，她娴熟得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艳丽的妆。
是她喜欢的风格。
“是她精心设计来的家。”她声音有些闷。
一闪而过的全家福照片上，无论是最新的，还是闵式琢一两岁的，全都没有闵雪翮。
走过百叶窗之后，是闵雪翮的卧室。孟煦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房间，床边那双熟悉的泰兰鞋却露在外面。
处处是闵式琢生活过的痕迹。
露出的“马脚”，摆明了想让他看见，生怕他看不见。
他语调平淡:“这个房间四十平方米，整个家里最大的一间。”
闾丘苓继续往下看，只见闵雪翮转了个身，镜头上移，一帧慢镜头，按理来说，该放在客厅里的天堂鸟。
“看那个番茄酱。”
靠在饮料杯上的酱包忽地滑落，红色的酱渗出来了一点。
绿色的天堂鸟后面，她看到了红外线，属于监控的红外线。
魔方棱刺痛了她的手掌心，“电影”到这里就结束了。
防不胜防。
房不胜防。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