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今日自我攻略了吗》淮淮淮淮淮之

7、『堂前燕』

　　自从被张玉怀带到京城后，御锦再也没有吃过如此没有油水的中饭。

　　一盘馒头，约么有七八个，两碗清粥，一碟辣咸菜，听严越说，见馒头有这么多还是头一回，其他时间都是喝粥喝饱的，总是缺那么一些油水。

　　“你们平时不吃肉吗？”御锦皱眉，没想到突击来找韩将军竟然发现了如此反常的事，吴淼从不吝啬军饷，他们为何过的却不如许多平民百姓？

　　“吃啊。”严越挠了挠头，并不知道御锦为什么这样问他，“什么肉都有，反正我觉得有的吃就行啦，带兵打仗原本就是这样，环境恶劣反而能激发潜力啊，在外面的时候就不要奢求太多了。”

　　御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表明意见，心里对此还是有所顾虑，“我去军中随便看看，韩将军要是回来了知会我一声。”

　　“好。”

　　严越想配一名将士给他带路，被御锦拒绝了，说只是想随便走走不用管他。

　　军中纪律严明，不少人眼不看口不说，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

　　休息时间还有人在练习军拳，扎马步，中央的比武台上经常会有人上去过两招，下来时两人大汗淋漓，随后到比武台旁边的洗手池里囫囵洗几下就算结束。

　　“你说，我们都在京城地界了怎么还吃这些素不拉几的东西啊。”

　　“谁知道呢，有的吃就不错了……”

　　等御锦，何晏两人走近才听到两名将士的谈话。

　　“你们经常没饭吃吗？”御锦心中存疑，话中不自觉的带有上位者的威严，两名将士是在之前就应征入伍的，对来来往往的官员都熟悉，但御锦的语气太明显和以往的上位者不同，反而让两名将士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而且这位大人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更是害怕，要是一句没说好掉脑袋了怎么办。

　　“这……”其中一名将士眼神躲闪，分明不想回答。

　　另一位将士先是犹豫，之后便视死如归般咬牙切齿的说道，“回大人，我只是不明白，我们守着国，守着百姓，为什么吃穿用度如此之差，甚至有时连饭都吃不上？”

　　御锦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话当真？！”如果真如这名将士所说……那牵扯的可不止只有兵部而已，御锦不得不权衡利弊，选择调查的方向……亦或者是到底该不该查下去。

　　一个“你”字强调，让这位说了实话的将士突然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回答道，“千真万确啊大人，我也只是这万万人中的一个而已，没必要说谎戏弄大人……”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支支吾吾”的，终究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对不起啊大人，最近的确吃的不太好，他也只是心里不爽才会口无遮拦……希望大人不要怪罪他。”

　　御锦抿着唇，在听到那句“甚至有时连饭都吃不上”后心里其实就已经得出了结论，眼下需要的只有证实。

　　“无妨，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大人，我说的……”他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

　　“大人，那您慢走，我和他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了，您慢走啊。”

　　“……”御锦看着那名欲言又止的将士，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人，终究没再说话，而是双手背后离开了。

　　何晏跟在他后面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你完全可以亮出身份让那个人说实话啊，你干嘛直接走了呢？”

　　“身份不是这样用的，你还太年轻。”御锦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晏，仿佛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的高傲姿态，“难怪我能做丞相，你只是个尚书。”

　　“……”何晏心里mmp，面上笑嘻嘻，心里已经将御锦骂了千百遍，什么叫“你只是个尚书”，难道不是因为当时丞相之位是张玉怀推荐的吗？！虽然不得不承认御锦的确比他要有手腕，但是但是但是！这也不能成为讽刺他的理由啊！！敲里吗，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敲里吗听见了没？！

　　御锦表现出自己的高深莫测，实则在想，对啊，我刚才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呢？这样不就能让旁边那个人闭嘴了吗？算了，走都走了，不问也罢。

　　军中人多，晚饭从下午就已经开始准备，用大树枝成三角形架起来，吊一口锅，下面用炭火或者柴烧火就可开始煮饭。

　　怎么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御锦已经不知道在这一天里已经皱眉了多少次。

　　“你是军中的主厨？”何晏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人，长相清秀，手指白皙，不像是经常干活的人。

　　“回大人，是的。”面前的人微微颔首，倒是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卑不亢。

　　何晏又看了主厨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祝瑞希。”

　　这小子竟然姓祝……不知道会不会和那祝姓的异姓王有什么关系……何晏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一丝线索，此时却是不好再深入了。

　　“来这儿多久了？”

　　“不到半月，先前招兵才应征入伍，小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还有家妹需要养活……”祝瑞希叹了一口气，一副我也不是想来的样子，奈何家境贫穷，只能靠这法子来补贴家用，“不过好在家里有祖传的手艺，才能得到主厨这个差事。”

　　“嗯，那就好好干。”何晏拍了拍祝瑞希的肩膀，隔着布料却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个练家子……打扮的却如此书生气，和其他人倒是很不一样……如今京中还算平稳，是他多心也不无可能。

　　“不知大人知道何时发衣裳吗？我总穿着自己的影响不好……”

　　这人很会察言观色，每次都能刚好接上何晏的话，有意思，御锦摸了摸下巴说道，眼里暗暗露出欣赏，“应当是每月十五，和月俸一起发放。”

　　“谢大人告知！”祝瑞希双手交叠，向何晏行礼。

　　“不必如此。”何晏看了祝瑞希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御锦又逛了一会儿，看到不少将士们堆坐在帐篷外乘凉，不知不知觉间回到了军帐，韩将军正坐在桌前与严越下棋。

　　他瞥了一眼棋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棋局如战场，韩将军执黑子，严越执白子，此时白子已经被黑子紧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尤其是龙头被遏制，更是难以喘息。

　　“左相如何看待这场棋？”韩将军手里转着棋子，却没有抬头，只是听了进帐的脚步声便知道来人为何，可见其内力深厚。

　　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何晏向御锦点了点头，御锦瞬间理解他的意思，上前去仔细瞧了瞧这棋局，在看到右上角那被遏制住的龙头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往下看眉头不禁紧缩，最后观察大局时却是豁然开朗，对着韩将军微微颔首道，“得罪了。”便一子定乾坤，生生把白子从牢笼中拯救出来，甚至还将了黑子一军，将黑子的主力困在了此处无法再动弹一下。

　　韩将军一开始没有看出这一子的门道，直到落子才意识到，落哪里似乎都有所缺憾，不是将已有的领地拱手让人，要不就是必输之地，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子的妙处，“没想到左相对棋竟然有如此了解，是我狭隘了，认输认输！”接着黄将军大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将军谬赞了。”御锦拱了拱手，嘴角微微翘起，他原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让自己原本看似清冷的面孔柔和上了几分，竟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春日的暖光，温温的却不扎眼。

　　“不知左相找臣可有什么事啊？”韩云摸了摸胡子喝了一口茶，看到御锦俩人还在站着瞪了一眼严越。

　　严越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袋说了句“看我这记性”，赶紧从外面搬了俩椅子进来，“何大人，左相大人快坐！”

　　“不必如此，在外叫我御锦便好，左相这称呼终究是个高不可攀的位置。”

　　韩云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御先生找我应该是为了南下吧。”

　　严越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韩将军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嘞。”

　　“冒冒失失！”韩将军骂了严越一句，严越撇了撇嘴，退到了一边。

　　“没事没事。”御锦摆了摆手，“韩将军既然知道了，那心里应该也有了打算。”

　　韩云看着御锦，他喜欢看别人的眼睛，眼睛不会说谎，御锦跟坦荡，甚至坦荡的有些过分了，那双眸子很黑，清澈的，有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疏狂和恣意。

　　“臣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家中……”韩云眼角微弯，纹路显现，这位将军今年也有五十好几，可在家的日子算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年，“夫人常年独自守在家中，实在辛苦，原本想着这次回来就不再出远门，向皇上讨个清闲的差事，况且……叙叙也有了身孕，我更是不好走了，希望左相理解。”

　　叙叙是韩将军的发妻，原名唐叙，两人情比金坚，早年并不受京中人看好，尤其唐叙是商贾之女，而韩将军是武将之后，中间隔着一层世俗眼光，也许正是因为这层眼光，才让两人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看得无比珍重，两人彼此扶持至今日，黄将军三十几年来也未曾充盈后院。

　　“恭喜恭喜！”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将军府即将迎来一个小主人啦，御锦几人连忙道贺，不禁开始想应该送些什么贺礼比较好。

　　“这都是小事，家事怎可与国事相比？眼下还是赶紧解决你的问题，我给你推荐个人你看如何？”韩云摩梭着茶杯，想了一下开口道。

　　“极好。”御锦想也不想说道。

　　“那就严越吧。”韩云喝了一口茶看向严越，也该让严越出去锻炼锻炼了，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严越跟他学了不少东西，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他出去试试手，况且严越和御锦他们年龄相差不了多少，话题总是有的，多接触接触同龄人也有好处，最起码思想不会拘谨，尤其是御锦……是个可塑之才，这和熙国能够像现在这样富饶，恐怕有他一半功劳。

　　御锦刚想开口，就被严越打断。

　　“谢将军！严越必不负使命！”

　　御锦得了韩云准话站起拱手，不再拖沓，“那就谢谢韩将军愿意将得力干将借给我。”

　　“嗯嗯，这就对了，想干什么就去干，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只想快点隐退啊哈哈哈。”

　　“那就祝韩将军，长命百岁，与夫人白头到老，未来的将军府小主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吧！”御锦算了一下日子，怕是赶不回来吃满月酒，于是提前把所有的都说了，免的有遗憾。

　　韩云连说了三个“好”字。

　　几人之后没再探讨国事，而是唠起了家常，直到日落黄昏才反应过来感叹时间飞快。

　　御锦与何晏告辞离开时月已高挂，在进城没多久后两人便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