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远行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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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城是个大城，府衙修葺的有些富丽堂皇，在外看不出里面的豪华，只有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平时除了姜涵信得过的外人不可能轻易进入。
“这知县不知道这些年吞了不少。”严越跟在御锦旁边，看了眼姜涵的肚子说道，“真应该去军营里过两天。”
御锦笑了笑，止住了严越继续说话。
刚进府衙就看到中间是片池塘，中间的假山都是玉制的，水里时不时游过两条锦鲤。
“您在这里住多久啊？南边的形势应该比较严峻吧？”姜涵对南边不了解，他知道这座城现在得了病，而这病他治不好，现在左相到来说不定是整座城的转机，“如果不嫌这里破旧，可以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
“明天我会去市集上看看。”御锦看了一眼姜涵，姜涵一直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嘞好嘞。”姜涵搓搓手应道。
御锦住在主卧，足足有丞相府的主卧两个大，九诚作为护卫安排在了侧卧，严越自告奋勇要和将士们呆在一起没选择住府衙。
“你不是个丞相吗，怎么屋子还没这个大。”看到所有人出去九诚推门进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房间，这房间分成了好几个隔间，书房、浴房应有尽有。
“你猜？”御锦拍了拍九诚的肩膀，看到九诚一直盯着他看，还是接了一句，“等你跟我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九诚的心性真的和小孩子一样，住的地方越大越好，吃的越多越好，完全不会看到背后的代价。
御锦突然有种在带儿子的既视感。
“这里不安全，我的建议是快点离开。”九诚走到门口看了两眼天说道，他看到了整座城上空弥漫的黑气，而且他感受到了“鬼”的存在。
“是人为的吗？”
瓷城的名气很大，他们的瓷器通往全国，甚至还会有不少外商会带出国，现在这里发生了病疫，关乎到的不仅仅是这座城，更是这个国，若是不能快速恢复，会影响和熙国的国库，钱在哪个时间都是最重要的。
“和瓷器有关吗？”御锦又问。
九诚摇了摇头，他不确定，除了上空的黑气，围绕在身边的空气也让他感受到粘稠，像是被丝线围绕，这不可能是正常的，肯定有鬼。
御锦开始犹豫不决，他的目的是南下治水，如果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可是这里又有太多的人，他如果救，这里可以比得上南方那些正在经受苦难的人吗？
姜涵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有错，但他对这座城也有恩，严越说瓷城就是因为姜涵的到来才开始慢慢改变了之前的落魄。
入夜，御锦让九诚给他变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他准备去一开始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他最终还是决定能帮就帮，帮不了……他也无能为力。
九诚在出发前还是跟御锦说别让他管闲事，这里不对劲。
御锦只是说了一句，“先去看看再说。”
姜涵没有具体说是城北的哪家，御锦还在担心要找一段时间，结果一到地方只看到一户家里挂满了白绫，地上堆满了纸钱。
两人现身在他旁边的一户屋顶上。
“好重的腐烂味，这是通了粪坑吗？”九诚捂着鼻子疯狂扇风，最后施了一个法术用来清新空气。
御锦奇怪的地看着他，“哪里有味道？”
“你肯定闻不到啊，这面前的黑气你能看到吗？”九诚露出了嫌弃的眼神，“你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看得到闻得到。我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是你该管的，能走就早点走吧。”
“你能管吗？”御锦看着他，九诚被盯的有些不自在，那眼神太过坚定，他性子散漫从未有过一直想做的事情，随性而为，当然除了杀御锦，毁掉“天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我不想管。”
“为什么？”
“麻烦。”
御锦转头看着他，“麻烦就不去管？那当你有麻烦的时候，谁帮你？”
“我很强，不需要别人帮。”
御锦想到了那段记忆，请求降天雷的应该是九诚的父亲吧……那相似的龙角和面容……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我管定了，如果你想继续杀我，你就要帮我。”
九诚眯了眯眼睛，突然将御锦抱在怀里跃起浮在了空中。
御锦差点摔下去，只能搂住九诚的脖子，在危机感到来之前九诚比他还快的做出了选择。
九诚看着不少黑色的爪子从屋子里伸出来，其中一只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狠狠的拍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屋顶上，但是屋顶没有被破坏，只是里面的人应该受到了影响，不断有咳嗽声传出。
“今晚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先去这家看看吧。”
九诚将御锦放在地上，御锦才发觉自己的腿有些软，更多的却是兴奋感，有种感觉从胸腔里冲出，还交织着熟悉感。
御锦敲了敲门，半天才有人开。
是名年轻人，年轻人面色苍白，一直咳嗽，脸上已经有了疙瘩，他看到是御锦赶紧把门关上，让他们快走。
“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能治你的病，还有你家人的，前提是你让我们进去。”
门栓有松动的声音。
“我……我……我怎么相信你们？”年轻人很防备。
“我是御锦，左相御锦，这是我份内的事。”
年轻人听说过和熙国的确有个左相很厉害，就叫御锦。
“这是你说的……”年轻人终于给他开了门，眼里闪烁着光，“这病好像传染，你离我远点……”
御锦看了看屋里的情况，这里之前应该也是制瓷的，不少工具零零散散的堆在一边，有个大窑里面还有煤渣，大窑的旁边是厕所。
“没事，我先来了解一下情况，你叫什么？”
“王阳。”
“刚才的咳嗽声是你吗？”
“不是，是我母亲的……”
王阳领着两个人走进屋里，全是排泄物的味道，好几个粪桶放在屋里。
王阳尴尬的摸摸鼻子，在看到御锦脸上面无表情后才放下心，殊不知御锦一只手正在狠狠的掐九诚的肉，那一片已经红了，九诚面容一疼但是又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发作只能将法术的范围扩大，御锦闻不到臭味才松开手，九诚看了看胳膊，两个指甲印是那么的明显……
“这是我的母亲……”
一名脸上已经长满了疙瘩的老妇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有不少疙瘩已经破了。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没这么多的，突然长了很多还破了……”
这病这么久了，都没有治愈的法子，而且听说当这些疙瘩开始破的时候时间剩的就不多了，最多一天吧……王阳从小和母亲长大，根本没有见过父亲，他们其实也才来瓷城两年，之前他带着母亲到处谋生，直到来到了瓷城，开始做瓷器营生家里才慢慢好转，没想到两年后竟然如此……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来。
“刚才你去哪里了？”
“倒粪桶了……回来就这样了。”
九诚传音给御锦，“如厕的地方不在爪子的范围。”御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这病八成和那黑气和爪子有关。
王阳趴在老妇人旁边哭，御锦把九诚拉走站在了一旁。
“你能让这老妇人多活一段时间吗？”
九诚看了一眼老妇人的症状，老妇人已经全身被黑气包裹，面色在他眼里其实已经接近青黑，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只能延缓七天吧，阎王要收她的命，我也没办法。”
更何况阎王可是个小气鬼……
“那就行，七天够了。”
如果御锦他们没来，这妇人的命不会只有一天，御锦在借九诚让自己好受一些。
九诚将手背在身后，掐了一个口诀，妇人的脸上开始有一定的好转，疙瘩竟然停止在了欲破之前，仔细看还有些消除，之前出气多进气少，现在是进气多出气少。
在九诚施法术时，他看到了一道金光从九诚的指尖飞出将妇人包裹，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气竟然从金光中分出直冲他的身体，因为没有恶意，很轻易的就进入了他的身体。
“妈！”王阳明显感受到母亲病情的好转，而这里除了王阳就只有御锦和九诚，也就是说这两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让他的母亲起死回生，这……这分明就是“仙术”啊！
“神仙……您真是神仙啊！”王阳大哭着就要给御锦跪下，御锦赶紧将他扶起。
“不敢当，只能帮她维持七天……七天后我们也无能为力。”御锦看向九诚给了一个口型，九诚不耐烦的变出一个香囊递给御锦，“这东西你要随身带着，不要轻易取下。”
王阳在接过香囊的一瞬间趁御锦不注意直直的跪下，给御锦磕了三个响头，“若我能活下来……我必定报恩，您就是我的恩人啊！”
御锦干笑了两声，是九诚让妇人的病转好，并不是他，之前他还觉得无所谓，现在竟然觉得有些承九诚的情，算了到时候多请两份烧□□，九诚看起来很喜欢吃这种东西，尤其是肉，先前在丞相府也是，绿叶菜一点都没动，反而是肉被消灭的精光。
“有这心就好了，如果真有机会就去参军吧，为国为民，而不是为我。”御锦将王阳扶起，王阳将香囊别在了裤腰带上，他珍惜的摸了摸香囊，他必定不会让恩人失望。
“好！”
御锦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没办法再与王阳多说，在告别了王阳青年后御锦和九诚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时不时有纸钱飘过。
“艾草又没有用，你给他干嘛，怎么你想当神棍还是想当神仙？我看你刚才还挺享受的。”九诚环抱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御锦，当神仙？之前修仙之人那么多的时候都没几个能顺利飞升，更何况御锦这么一个凡人？也就只能当个神棍，还是个没了他就没依仗了的神棍。
“冒然用法术不太好，难不准会被有心人利用，而且需要给点安慰品这样才好。”御锦想了想还是觉得刚才那件事做的不对，应该先给艾草锦囊再用法术的，这样反而有据可依，他本能的觉得暴露太多会让事态无法控制，更多的是他不想处于风口浪尖。
这也算是经验，下次遇到了就好处理。
“这么看你还挺自私的。”九诚摊了摊手。
御锦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自私，还怪新奇，“怎么说？”
“先是将功劳独占，后是将艾草当是安慰品，最终的受益都是你，明面上做的倒是好，其实早就衡量好了利益，你和他们都一样，都是为了自己。”
御锦不知道九诚口中的他们是谁，他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将他心中那颗被浸满了黑色粘液的种子……就这么轻易的挖出，血淋淋的抛在面上，如果可以，他还能再往上面冷漠的踩两脚。
他从未向其他人吐露的心声，连何晏都没发现的黑暗在这月光下竟如此的不堪。
在纸钱纷飞的夜里，在无人的街上，被全盘托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远行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