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向你》爱吃鱼的二土

2、江记串串香2

　　多多眼神飘忽，还好经过这几年修炼，不至于绷不住表情，用眼风时不时打量他。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腰杆挺直，端坐着，高大的身影既有压迫感，西装扣的一丝不苟，旁边放着一件熨烫整齐的黑色大衣，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西装隐隐透着肌肉迸发的轮廓，板寸头焊在脑袋上，显出精致硬朗的面容，荷尔蒙爆棚，但浓眉亮眼的板正又带着些生人勿进感。

　　尤其是现在双眼微眯，带着股凶意，时不时半抬眸，眼神似乎是不小心落在多多身上，又马上移开。

　　从裤包抽出一个金属感的打火机，将手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咔嚓一声，又盖上火苗，又打开，咔嚓咔嚓声在嘈杂的店里清晰的一声、一声传进多多耳中，一阵又一阵敲击着心脏。

　　多多思考着现在装没戴眼镜的近视还来的及吗？刚才认出来的表情动作是不是太明显了，绷住啊，多多！绷住！

　　沉默蔓延，多多放下筷子，两手撑着板凳藏在桌下，眼神漂移。

　　“多多啊，没有座位了，这个帅哥和你拼拼桌可以吧？”江姨过来打破了沉默。

　　“多多，这儿的常客也就你一直一个人来吃，难得还有一个人来吃的帅小伙，他一来就往你这儿坐了，要不要认识认识啊，哈哈哈哈。”江姨调侃了两句，给多多挤挤眼，又带着小碎步忙去了。

　　多多在江姨走后，悄悄翻了个白眼，似乎到了这个年纪，和年长的说个一两句，就会绕到找对象的话题上，自己听着不过是无语，此时面对着对面的男人，多多感觉除了沉默凝滞还有尴尬溢出。

　　偷瞄一眼眼前八风不动的男人，看着还有大半串对自己大喊着：“快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啊，多多。”

　　多多忍耐到了极限，挤出大大的微笑，主动打破僵局：“哈哈哈哈哈，行久哥，好久不见啊，你回国啦。”

　　多多咽下这个多年未曾喊过的名字伴着的酸楚，咬了咬下唇，装作无视发生，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对面的人手停顿一下，继续把玩着手上那个打火机。

　　“这么晚了，才吃饭吗？没想到会在这家店遇到你，没想到你现在还喜欢吃这些了。”

　　多多笑着努力寒暄，力图打破这凝重的气氛，装作遇到旧友的开心，虽然全身上下已经因为祝行久的到来全副武装，疯狂向大脑灌输麻醉药物。

　　啊啊啊啊啊啊，多多内心尖叫，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个造型又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啊，怎么偏偏被这个男人看到啊，这邋遢的造型对比面前人模狗样的男人，多多的心里已经无数只草泥马跑过。

　　想过无数次可能偶遇一个马路上或者校友会打招呼见到他，自己那时候穿着得体的搭配过的衣裳，带着精心画过的妆容，职业的微微勾唇的笑容，主动从容说句好久不见。

　　好吧，那都是幻想，明明自己精心化妆的时候寥寥，自己根本不参加校友会，但是！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穿着睡衣，一个人吃串串，不修边幅的样子被他看到，活得这样糟糕，还能再社死一点儿吗？老天爷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儿啊。

　　多多努力破冰，保持友善，而眼前的男人还是那副死样子，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儿，多多收了笑容。

　　反正这么差的样子也已经被看到了，何必再对他伪装自己很热情呢，明明现在心跳加速，心脏时不时紧缩一下，外冷内热煎熬的不行。

　　多多收回流浪的眼神，收了笑，决定先不理他，填饱自己空虚的肚子，继续埋头吃串。

　　可是对面的视线太过迫人，多多吃东西的心情少了大半，速度也变慢了，她强迫自己不要抬头看对面，可嘴里的食物也只是单纯的经过了舌头，滋味没有传到大脑里。

　　“哎，帅哥，不好意思，久等了，你的菜上来了。”江姨提着一锅串串儿上来，多多看了看不大的桌子的空间位置，稍微移了移自己的那锅，给对面的男人的锅让出些位置。

　　江姨见男人看着锅上桌，也没有动筷的打算，此时最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带着不论年龄亲近帅哥的本能，她站在桌旁，主动说道：

　　“帅哥第一次来吗？我家的串儿不能说特别好吃吧，但是吃了舒服，而且啊，你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在我们这儿吃了好几年了，隔段时间就来的，你尝尝，保证不至于失望的。”

　　“多多，你说是不是？”

　　“你给了我100块，让随便给你选些菜，我拿了不少我家的特色牛肉、郡肝、毛肚，分量足足的，吃不完还能打包呢。”

　　多多听着江姨热情的宣传，抬起埋着的头，也忍不住小声对对面的人说：“江姨家的串你知道的，味道很好的，和以前一样好吃。”

　　“哎，怎么这个帅哥来过吗？这么帅，我怎么没印象咧？多多，你们认识啊，哈哈哈哈，我还想有缘坐一桌吃饭，你们俩可以认识认识呢。”江姨听到多多的小话，马上噼里啪啦的接话道。

　　对面的男人听到多多的话，咔嚓关掉打火机，紧盯对面的人，轻扯一边嘴角，一声嗤笑：“我来过这儿？”

　　多多笑容停顿，心里一揪，伴随着某种痛意，彻底击碎刚才武装包裹面具，江姨这时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收了调笑，双手放进胸前围裙的兜里，就要走。

　　“呦，冰柜里牛肉又没了，我得去厨房看看，拿点儿出来。你们慢慢吃，慢慢聊啊。”

　　是的，这是多多和祝行久来过的店儿，那次单独两人偶然来到这家红火的串串店，没想到是他们在省城一块吃饭的最后一顿。

　　多多轻咬下唇，微微摇头，不再想去那之后的扎心，悄悄放下筷子，自己这儿已经吃的差不多，脑袋里风暴狂舞，疯狂思索应该怎么开启话题，眼神持续颤动，舔了舔嘴唇，正要启唇。

　　“回来多久了？”对面突然传来惊雷，在多多耳边炸开，心一颤。

　　“3年多吧。”多多避开对面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着前面虚无处，眼神没有聚焦。

　　“联系方式都换了？”祝行久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淬冰，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多多两只手紧扣桌下的板凳，随着手指越发用力，洁白的手背上泛青的血管微微鼓起。

　　“没。”多多从喉咙轻轻吐出。

　　多多感觉到对面的呼吸都粗重了一些，好久都没有别的动静，接着突然松了松刚才扣得紧紧的领带，突出的喉结在光滑又长的脖颈上完全展露，喉结上下缓慢滑动，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祝行久一脸冷漠盯着前面的女人，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袖口，才拿起一旁的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多多也能开小差想到对面的人穿那么少不冷吗？

　　又仔细想想现在状况，自己只是不联系他了，断联是自己的自由，又不是什么非要报备的关系不是吗？自己干嘛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啊，多多，硬气点儿啊，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心照不宣的吗？

　　多多看着前面似乎已经吃了起来，两只撑凳子的手松了松，移到台面上来，食指微动，微颤的喉咙出声，多多的声音在耳后飘过：“行久哥，你还记得这家店啊？”

　　“来过吗？不记得，路过碰到，饿了。”对面的人咽下嘴里的嘴里的食物，说道。

　　多多心里一酸，双手握拳，又将情绪抛到脑后，话语从牙齿间轻轻飘出：“你原来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小店吗？”

　　“饿了。”祝行久面色不变道。

　　多多的心彻底沉到谷底，她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绪影响还这么大。

　　多多吃完自己的那份，对面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多多用筷子戳了戳料碟，与其在这里尴尬相对，还是回吧，多多想着，那要不要打招呼呢？

　　多多假装整理着面前吃的一片狼藉的卫生纸，落下筷子在桌上，低头理了理自己的厚棉袄。

　　“那我先走啦，还要回去洗澡咧，明天上班要早睡。”多多的身子都起了一半。

　　“又要走了？哦，至少这次打了招呼不是。”祝行久声音一沉。

　　多多心里燃起愧疚的小火苗，停下了站起的身子动作，慢慢坐下，这次决定等祝行久吃完。

　　“你现在已经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了吗？也是，某人突然拉黑我，估计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男人似笑非笑的半抬眸。
　　多多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反驳什么。

　　看着男人一半脸在昏黄灯下模糊，一半脸藏在一片阴影里，身上带着些沉重的疲惫，久久哥哥周身凌厉的气势比以前更盛，眉间习惯性的微皱，带着些过去没有的褶皱。

　　岁月似乎很是偏爱他，多多的眼神从他的眉间滑落到那双还是那么坚毅纯粹的眼睛，一侧眼睛旁是她熟悉的一处凹陷白痕。

　　记忆里那个在自己面前是真正端方温柔，俊朗清隽的样子，褪去了少年风华，骨相轮廓更加明显了，声音似乎比以前带了些颗粒感，给他禁欲贵气中平添一丝性感，西装得体的干练精英打扮，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势，让多多最为陌生。

　　多多的手指在手机上无意识的滑动，她的注意力却都在对面的人身上，突然手下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多多心一紧，赶紧拿起闪烁震动的手机，是一只摇摆屁股的佩奇头像打来的，打破了这片冰层，多多轻吐口气，侧身接电话。

　　电话是多多最好的朋友嘉许打来的，从小学就延续到现在的友谊，就算大学一南一北，现在嘉许还回了偃城工作，两人也时不时传讯八卦，分享搞笑的事，偶尔也约约一起玩。

　　很久没有接到她直接打来的电话了，多多有些意外。

　　“嘉许，怎么突然打……”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已经着急盖住自己的询问，一股脑儿急急吐出话来：

　　“你看我刚发消息没？”

　　“没啊，我刚没看……”嘉许又打断道：

　　“我刚听高中群里说，祝行久回国了，你知道吗？那个狗东西……”多多急忙盖住声音，手指疯狂按着手机侧键，降低音量，还瞄了瞄对面的男人有没有听到，其实现在的手机隔音很好，没什么声音会溢出。

　　“恩，知道了。”多多用另一只手掩住嘴，又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移到离祝行久更远的地方，更往外侧了测身子。

　　“你知道，居然没和我说？你怎么今天语气怪怪的，往常不都假装轻松，开始八卦了吗？”对面先是有一个高音，接着疑惑道。

　　实在是太熟了，嘉许就听一句话也知道对面的人语气不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分享八卦：

　　“据说祝行久已经回来半年多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多多忍耐着当下情况的不适，半恍惚的听着对面的话，实际都没有听进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