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却苏

15、长情

　　雨后的空气清新，民宿外的花被骤雨打落在小水洼里旋转，檐上不时落下雨珠在水洼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雨后有点凉，林羡鱼在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沈听林人也怕冷，水蓝色的T恤外面套件棒球服，都是黑色的外套，没什么特别的logo和图案，越是简单看上去越是搭调。

　　林羡鱼把帽子扣上，嘴里还含着沈听林刚给的话梅糖。沈听林手里拎串车钥匙，铃铛挂饰丁零当啷地响，伴着脚步声还挺有节奏感，他的声音就在这富有节奏感的声里：“除了打耳洞还有什么想做的？”

　　林羡鱼想了想说：“打完耳洞我还想染个头发。”

　　她本来没想过染头发，但是昨晚周方回给她发了自己染头发的照片，她有点心动。在网上找了几种发色，经过她和周方回的挑选选好了颜色。

　　翻手机找聊天记录没找到，就给他形容：“就染玫瑰粉，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我那种。”

　　沈听林却说：“这样也是一眼就能看到你，美的事物都能一下就抓住人的眼睛。”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足真挚，让听的人看透也听出来，没有半分吹捧，都是十成十的真心话。

　　“其实我早就想染了，之前学校不许。但是我家里人不管，我婶婶说别染成绿的就行，我叔叔又说染绿的也行，让我哥跟我一起杀马特就成了。”

　　沈听林被她逗笑：“那你哥说什么？”

　　林羡鱼回答：“我哥问我叔叔是染头发快还是把我一脚踢出家门快。结果我叔叔说，都不如把户口本上我哥那页撕下去快。”

　　沈听林笑，声被笑音染得缱绻似耳语：“既然亲友团这么支持，那就染。”

　　店是沈听林提前选好的，离民宿不算远，装潢风格很简约，大概因为正值毕业季店里同龄的客人有点多。林羡鱼跟在沈听林后面上楼，一个长得很温柔的女生在接水，看到来了客人，笑着迎上来：“两位都打耳洞吗？”

　　林羡鱼忘了问沈听林是来热情陪伴的还是自己也想打，看他：“沈听林，你也打吗？”

　　“嗯，我也打。”沈听林回完她的话，又笑着应工作人员：“对，我们都打。”

　　工作人员不多说，洗手消毒一套动作很流畅，林羡鱼看到一边小推车上的工具心里又有一点儿怵，想起来之前陪周方回去打耳洞她喊得要把八百米外的年级主任都要请过来了。

　　这时候工作人员刚好拿工具走过来，一转眼就对上一根很长的针，林羡鱼往后退一步。

　　工作人员笑着问：“你们两位谁先来？要么女士优先？”

　　“别了，我先来吧。”沈听林先坐下来，“我期待挺久了。”

　　工作人员问他打哪只耳朵，沈听林说：“左边吧，明姝总说男左女右。”

　　然后工作人员开始在他耳垂上消毒，给他描点，手边就是一根夹在仪器里的长针，要不是工作人员长得那么温柔漂亮，林羡鱼真的会联想到容嬷嬷。

　　也不知道沈听林怕不怕，反正林羡鱼是有点慌，这会儿脑子里没由来地回放齐竞寒唱的歌，立体环绕式播放。

　　“兄弟抱一下，再说说你心里话。”

　　林羡鱼伸出手碰碰他的胳膊，声都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颤了：“你怕不怕？”

　　“其实我还真有点怕。”沈听林说，但是他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也不跳，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慌哪里怕。

　　下一秒，林羡鱼的手握住了沈听林的。沈听林的手温度要比她的高一点点，牵着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种熨帖感。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全程不过半分钟。沈听林还牵着她的手，跟她交换位置，给她传授经验：“林西西，一点儿都不疼，很快就好了。”

　　林羡鱼坐下来，手牵着沈听林的，跟工作人员说两只耳朵都要打，手心汗湿。

　　当耳钉穿过皮肉的时候，林羡鱼知道沈听林真的没有骗她，看起来威力四射的长针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痛感。

　　另一只耳朵在描点的时候，林羡鱼跟沈听林说小话：“沈听林，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你没骗我啊。”

　　“都和你说了不疼。”林羡鱼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猜到他此刻肯定笑得眉目温柔，在长针穿透皮肉的那一刻，沈听林握紧了她的手，温热触感连带着他的话都钉进血肉：“而且我怎么能骗得过你。”

　　去理发店的时候人不是很多，倒是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昏昏欲睡的男人，看起来是在等自己老婆做头发，表情很是痛不欲生。

　　林羡鱼回过头问他：“你要不要也染个头发？就你长这么帅，染什么发色都靓。”

　　沈听林打个耳洞都是瞒着明姝来的，怕她作天作地，要是再染个头怕她也闹着要染头，本来就挺非主流一小姑娘，染完不得直接变身杀马特。

　　但是这种时候往往都需要一个人背锅，所以沈听林说：“我怕我染了头太靓，闪瞎了齐竞寒的眼睛。”

　　林羡鱼觉得这会儿他就是在骗自己，但她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觉得必须告诉他：“但是染头发时间很长的，你要是有事或者等不下去了你就先走，或者去对面那家奶茶店喝点奶茶。”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沈听林说着坐下来，拿书架上的杂志放腿上，笑着说话眼神又那么真挚：“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等人了，除了耐心，什么都没有。”

　　他说着把杂志翻开来看有点难以言喻的时装秀照片，看两眼余光里纹丝不动的小白鞋，抬眼看她，笑着催促：“快去吧，人家等着给你洗头呢鱼总。”

　　林羡鱼去洗头的时候都忘了自己刚打过耳洞了，还好沈听林还记得，跟店员嘱咐别让她的耳朵沾到水。

　　过程确实很漫长，林羡鱼眼看着旁边椅子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沈听林坐的那排椅子上更是走得三三两两，剩下的三个人里面沈听林还塞着耳机翻杂志，余下的那两个都倒头睡着了。

　　林羡鱼正无聊的时候，余光里那抹黑色不见了，扭脸看的时候一杯青柠汁，在抬眼往上看，是一双铺陈了夏日炙阳的眼睛。这时候知道了，他果然还是不会骗人的，因为他真的很有耐心。

　　沈听林是她见过第二有耐心的男人，第一是她叔叔，陪着婶婶做什么都十成十有耐心，完全了解女人心，不催不挑理认真评价体贴端茶。

　　照着沈听林这二十四孝的样子，以后肯定能晋升为第一。

　　“有什么想吃的？”沈听林问她，“咱们做完头发就去吃饭。”

　　林羡鱼确实是有点儿饿，但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都可以。”

　　沈听林在这方面完全值得托付，有他在就什么事都不用操心，“那就吃火锅吧，前两天那顿火锅你都没吃两口。”

　　林羡鱼没异议：“好。”

　　在林羡鱼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头发终于做好。她看自己刚染好的头发，是偏复古的玫瑰粉，长发自带波浪卷，配着粉色显得肤色很白。阳光下每一根发丝都精致，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又温柔。

　　从镜子里看到了沈听林缓缓走过来，她从座椅上转过去，脚尖刚好抵上他的小腿，拦住他往前走的步子。她抬手自上而下顺了下头发，笑的时候虎牙很可爱，配着玫瑰粉的发色显得格外的明媚。

　　林羡鱼笑得很开心，眼里亮盈盈如一泓星汉：“怎么样？”

　　“够靓啊天仙。”沈听林从不吝惜夸赞。

　　林羡鱼从座椅上站起来，把头发都拢到耳后，笑时很明艳：“谢谢。”

　　沈听林很配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下凡的天仙吃顿饭？”

　　看得出来林羡鱼心情很好，也跟他打配合：“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答应你。”

　　沈听林还附加一句：“那我们算是双向奔赴了。”

　　到火锅店的时候林羡鱼把点菜的任务交给沈听林，自己窝在椅子上跟周方回和林岁寒分享染发成果。

　　上菜很快，沈听林还记得她能吃辣，但是刚打过耳洞不建议吃辣，要的清汤锅底。

　　林羡鱼看着手边的豆奶，觉得沈听林不愧是家长一般的人，她叔叔都不管她喝酒，沈听林却从第一次就开始制止她喝酒的行为。

　　沈听林越不给她喝，林羡鱼心里的逆反因子就作祟得越汹涌，她旁敲侧击：“沈听林，你今天开心吗？”

　　预备好的下一句话是，开心的话就喝点酒庆祝一下好不好。

　　谁料沈听林举杯：“开心。”

　　林羡鱼看着杯子里怎么摇都醒不了的豆奶，最终还是举杯跟他碰上。

　　“应该比你开心一点儿。”沈听林喝一口就放下，继续说：“所以你有权利借奶消愁。”

　　“你呢？”

　　他有点儿欠揍：“你干了，我随意。”

　　然后林羡鱼还真就干了。

　　她奶后吐真言：“沈听林，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人还挺不公平的？”

　　沈听林夹菜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她：“这话怎么说？”

　　“我替你未来女朋友说的。”林羡鱼觉得这豆奶确实不错，又给自己倒一杯，还给沈听林满上，“就觉得，你这人挺不给人留后路的。万一谁被你这么体贴地照顾了喜欢了一段时间，那她可能就再也喜欢不上别的人了。”

　　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会永远青翠刮辣，一直生活在最鲜活的岁月，任时光漫长，他何曾褪色。像炙烈暖阳，像群山巍峨，但思来想去，料青山也略输他峥嵘。

　　沈听林举杯晃了晃，平平无奇的水杯他拿着晃两下，就好像里面晃动的是珍藏了百年的佳酿，他笑，“你怎么觉得，我跟我未来女朋友只会谈一段时间？”

　　“之前还忘了跟你说南城男生还有一点好，”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南城的男生都长情，喜欢一个人，怎么也要十年起步。所以，你真的可以试试。”

　　小沈：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