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天》闻道苍

5、前尘旧梦

　　谢重山瞧见元知干脆利落的认输，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他转头刚好对上路辜讨好的对他笑了笑。

　　他一脸散漫的眯起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别玩太过。”

　　“知道了师兄！”路辜兴冲冲回道，转身跃向战台。

　　不臣生轻而易举的挡下苏巡的攻击，谢重山眼中不由的露出几分笑意。

　　“犯规，她犯规了！”灵渡的脸色通红，指着路辜喊道。

　　剑声出鞘，破风啸响，龙纹剑身泛着寒光抵上灵渡的脖颈。谢重山举着白玉京慢条斯理的说道:“灵渡长老，注意风度，把手放下。”

　　狗屁风度，药田马上到手了，路辜这个小祖宗又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灵渡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赔笑着说：“谢师侄啊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呐。”

　　他可不敢对着谢重山摆什么宗门长老的架子，眼前人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

　　谢重山是在青云大帝之后同样以杀入道，破凡入仙的凡人。

　　他来到上三清后单挑百家仙门子弟，在仙门众目睽睽之下将白羽门的继承者斩杀于灵境试炼中。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谢重山会被白羽门追杀至死时，他却施施然认下杀人的罪行，放弃一身修为，破道重修投身岑苍衣门中。

　　仙门中人皆知岑苍衣修君子剑道，哪怕身居高位，也多以仁义处世，不曾料到谢重山师承君子剑，行事却越发乖张无拘。

　　君子杀道谢重山，凡是招惹到他的人，他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微虚见到灵渡夹着尾巴的作态，心里的郁气瞬间一扫而空，佯装嗔怪道：“重山，把剑收起来，别让灵渡长老觉得咱们第一宗盛气凌人啊。”微虚满意的冲谢重山眨眨眼，苍衣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啊。

　　谢重山耸了耸肩，将白玉京收回剑鞘：“灵渡长老莫要见怪，我脾气不好，您多体谅。”

　　微虚只觉得灵渡的脸涨成了紫红色，活像她家师妹菜园子种的茄子。

　　“输赢已定，药田是我们的了，路辜上台也不能改变什么。”灵渡咬牙切齿道。

　　“我家小师妹没有打算破坏规则啊，她只是仰慕苏巡师弟的风采，想讨教几番罢了。”谢重山向战台抬了抬下巴，灵渡正好看见路辜向苏巡行礼的动作。

　　正当灵渡愣在原地的功夫，身边传来青年略带欣慰的感慨：“瞧她，是个多有礼貌的孩子。”

　　有礼貌？微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当他看见灵渡狰狞扭曲的脸，瞬间轻松了起来，管她呢，只要灵渡这死老头不爽就对了。

　　灵渡皮笑肉不笑刚想开口就被谢重山打断：“只是弟子间的请教，灵渡长老应该不会拒绝吧？”

　　灵渡嘴角抽了抽，这是他之前让苏巡和元知比试说过的话。

　　他虽知道苏巡如今的实力已经到了云生中境在同辈弟子间也是佼佼者，但仙门谁不知道路辜的实力根本不能凭年纪估测，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刚想开口拒绝，就见战台上空重新出现凌霄帖。灵渡瞳孔紧缩，暗叫不好就欲要上前打断契约成立。

　　“哎，灵渡老兄，弟子间的比试，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打击孩子的进取心嘛。”站在一旁看戏的微虚出声阻止道。

　　开玩笑，你不要脸的带人来设计我的亲传，就不许路辜为他师兄报仇吗？微虚眼底一片寒意，如果他阻止苏巡和元知间的决斗，就会让人觉得景昭宗不战而退，德不配位，可这不代表他不心疼自己的弟子。

　　凌霄帖，他苏巡不接也得接。

　　苏巡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一双凤眼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在下景昭路辜，请师兄赐教。”

　　她的容貌过于艳丽，让苏巡下意识的忽略了那双眼里的讥讽嘲弄，他有些不屑的抬起下巴问道：“你就那个什么百年天才？”

　　倒不是苏巡太过狂妄，他因为身份的原因自小生活在世家大族中，身边人都是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者，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他自然是看不上仙门口中所谓的天才。

　　战台下的景昭宗弟子看到苏巡自命不凡的样子，一改刚刚的愤怒不约而同的为他默哀三秒钟。

　　路辜的出名可不仅仅是因为天才的名头，她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大杀器。从小跟着谢重山打家劫舍，横行霸道搅的仙门天翻地覆，行事百无禁忌，仙门弟子长老无一不受到过她的荼毒。

　　路辜乖巧的点点头：“正是在下，刚刚师兄的招式好厉害哦，不知道路辜是否有幸讨教几番呢。”

　　熟悉路辜的人都知道，但凡她装乖卖巧，对方准得遭殃。

　　苏巡有心踩着路辜扬名，故作犹豫道:“讨教谈不上，可别让旁人以为我欺负师妹”

　　“师兄莫要担心，我如果不敌会认输的。”

　　苏巡将灵力注入凌霄帖，路辜的名字一旁显现出苏巡的名字。

　　苏巡假模假样的行礼:“师妹，请。”

　　铁剑击向枪身，路辜手腕轻挑枪身回旋，就将苏巡的剑压在枪下。

　　苏巡面色一凛，拧身转动剑柄，刺向路辜的手腕。

　　剑气似游龙般倾泻而出，其中隐隐涌动着剑意宛若化成实质。路辜侧身躲过一击，又轻轻的扬起长枪挡下苏巡的攻势。

　　一剑又一剑的剑势攻来，路辜毫不费力的接下，她像是猫抓老鼠一样逗弄着苏巡，等到他以为得手时再毫不费力的攻破，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改变。

　　灵渡远远看见气氛大相径庭的两人，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

　　苏巡似乎察觉到对方招式的怪异，加快了手上的攻击。剑影交错，剑光从四面八方劈来，过多的灵力输出，让苏巡有些力不从心。

　　他接连挥剑劈向路辜的命门，枪身和剑身相错伴随着磨耳的嘶鸣声，从剑身传来的力劲让苏巡的双臂发麻颤抖，剑几乎从手中脱落。

　　“只能这样了吗？真让人失望。”耳边传来路辜的声音，忽近忽远让苏巡听不真切，下一刻明快的声线染上一丝血腥残忍:“现在到我了。”

　　长枪若蛟龙破海，贯若长虹席卷而来，道道枪势在一息间攻出留下残影，像囚笼一样禁锢住苏巡。

　　铺天盖地卷来的枪意灵息让苏巡几乎要窒息在这片残影囚笼里，他想要凝出剑魂抵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哐”，剑身落地，长枪直抵苏巡的咽喉。万千枪影划过，苏巡感觉置身空洞中时过千秋，当恢复清明时才意识到不过一瞬之差。

　　“苏巡认输！”灵渡向苏巡传音，不管什么战榜替名还是什么宗门声誉，他必须保下苏巡这条命。

　　苏巡察觉到金枪的枪尖离他的脖颈不过一寸之距，他的四肢都被枪气裹挟遍布伤口。那些伤口覆在每一处筋脉运行之处，一旦他运行灵力疼痛便不断的放大，撕扯他的神经痛入骨髓。

　　压迫在他胸口的力劲让他的五脏抽疼，血气不住的上涌，他难以遏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死亡笼罩意识，苏巡在听到传音的一刹想要开口认输，恐惧却在他的眼底蔓延开。

　　他说不出一句话了。

　　路辜的神识如一座巨山般压在他的身上，冷汗浸透他的颤抖的身躯，苏巡滑稽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既然师兄不愿认输，路辜自当奉陪到底。”

　　长枪扫下，枪锋刺入血肉，锋利的枪尖直接挑断了苏巡右手的筋脉。

　　“啊！”苏巡捂着手瘫倒在地，狼狈的在地上抽搐挣扎，脸上眼泪横流。

　　他借着余光看见刚刚乖巧的少女噙着冷笑走到他面前，眉间尽是倨傲之色。苏巡终于看见路辜眼中的嘲弄，她近乎是残忍的笑着说道:“你伤我师兄一臂，我便毁你一只手，这很公平。”

　　路辜凑近他，宛若恶鬼低语:“天生剑骨？凝出剑魂？废物。”

　　是她！苏巡红着眼，仇恨几乎要冲破他的身体，他恨不得将路辜千刀万剐。从一开始就是她设计，装作一副弱者的姿态，让自己掉以轻心，害他到如今的地步！

　　苏巡从满口血沫的嘴里逼出几个字:“我认输。”莫大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死死的盯着路辜，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完了，一切都完了。灵渡瘫坐在椅子上，一想到苏巡的真实身份不住的恐慌。

　　“微虚，咱们走着瞧！”他不敢耽搁，急急来到战台中，将苏巡带回宗门医治。

　　路辜盯着二人落荒而逃的身形，好心情的回道:“灵渡长老慢走啊。”

　　两个蠢货。路辜哼着小曲来到谢重山身边，迎头就是一巴掌。

　　“呜，”她捂着头委屈的看着谢重山:“你打我干什么？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也说过让你注意分寸。”谢重山冷哼。

　　路辜满不在乎的说:“怪他自己太弱，我还以为灵渡老头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是找到了什么绝世天才，没想到连蔺求因半根指头都不如。”

　　“行啦行啦，你大师兄也是担心你，你这臭脾气早晚得吃亏。”微虚即使止住了谢重山对路辜的单方面虐打。

　　路辜冲谢重山吐了吐舌头，一边朝着来到战台边的梅不换飞快走去一边朗声道:“放心吧，有你们在我怎么可能吃亏。”

　　谢重山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罢了，自己总能护住她。

　　“谢师侄可知九阳宗掌门新收的那个徒弟？”

　　谢重山抱剑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懒散的说:“那个半年出凡的天才？听说他在苏寅礼面前风头正盛，甚至有盖过蔺求因的架势？”

　　微虚点头，语气肃然:“我怕是今日情景不单单是为了灵田来的。”

　　“你担心九阳宗是来试探路辜？”

　　“第一天才的风光谁不想要。”

　　谢重山嗤笑一声，他的目光注视战武台前的群山，眼中深如寒潭似乎什么都没装下。

　　带着倦怠的声音缓缓响起:“既然是天才，谁又能夺走呢？”

　　微虚抚摸着胡子同样看向远方，是啊，本就是万中无一，又有谁能轻易的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