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停灯停灯

26、行不更名

　　“放肆！”萧轻白大喝一声，他往前一步，想拦住莫玄朗在空中乱摸的猪爪子。只是不待他动作，莫玄朗便嚎叫起来。
　　“诶呦！”
　　谢昭衍微笑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整个反扭了过去。莫玄朗吃痛，连带着半个身子都扭成了麻花。谢昭衍仿佛听不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只是淡淡笑着。
　　“小白脸！快放开我家主子！”方脸修士站在一旁冲谢昭衍急切的喊。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他面上着急，手上却没动作。护卫的筑基修士们，都以方脸修士为首，一时竟没人来救莫玄朗。
　　这群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看不透对面两人的修为，没人愿意白白送命，更不敢莽撞招惹。于是场面混乱，一圈人大呼小叫，唇枪舌战，却没有人敢上来动手。
　　莫玄朗疼的龇牙咧嘴，可无论他怎么挣扎，谢昭衍的手都像钢钳一样，牢牢锁住他的手腕。谢昭衍的手拉着他往上提，莫玄朗两眼一黑，身体已经扭到不能再往前的位置。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筋骨断开的声音。
　　谢昭衍浅笑垂眸，萧轻白立马会意。他瞟了一眼周围的护卫们，吊儿郎当的蹲下身，仰起头看面容涨紫的莫玄朗。他抬手拍拍莫玄朗的脸，颇为不屑的说:“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寂山首席，微生宴。”

　　冒名顶替的两人说的一本正经，远在灵寂山藏书阁的微生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八号神仲商从书后抬起头，推了杯茶过去，责怪道：“你刚从寒洞回来就来藏书阁查典籍，不听我的话，果然生病了吧！”
　　微生晏揉揉鼻子，浅啜了一口，哑哑回道：“一想，二骂。民间传说不无道理，两个喷嚏，说不定是有人正骂我呢！”
　　“别看了，去睡会吧。我来找。”仲商把他手里的书抽走，将微生晏往外推。
　　“你看吧。我不走，就在这儿。”微生晏换了个姿势，伏在桌上，静静听纸页翻动的声音。

　　萧轻白从出手时就藏了非鹤剑，还用火符咒假装自己是火灵根。从一开始行侠仗义，萧轻白就想好了，要假他人之名。
　　他看向谢昭衍时，对莫玄朗的戾气一扫而光，只剩敬重和温柔。他扬高声调对周围人道：“这位是我灵寂山的贵客，敢对他无礼，便是同我灵寂山为敌。”

　　“微……微生宴！”方脸修士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在脑子里迅速搜寻关于微生宴的信息。
　　二十四岁，火天灵根，金丹后期，黑白衣，随心所欲且性子恶劣。
　　他朝萧轻白打量一番，除了那柄铁剑与微生宴的形象格格不入。他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怀疑，眼前人不是微生宴。方脸修士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他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明智决定。

　　修仙界势力以五大宗为尊。灵寂山虽排最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论尊贵，五大宗的嫡传弟子同世家子弟同样不好招惹，更何况是首席弟子。今天是首席弟子，明天便是仙界首秀，后天就是灵寂山新任掌门。各宗门为广纳贤才，都以护犊子为己任，他们今天若真得罪了微生宴，明天断了与东海少世家的交易也说不定。
　　方脸修士作为护卫首领，牢记着上面给的任务，不敢让小祖宗放肆。众筑基修士瞧见方脸修士的脸色，也纷纷后退，朝莫玄朗身后聚。
　　方脸修士则故意大声喊起来，同萧轻白赔礼道:“微生师兄，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无意冒犯贵人，还望微生师兄高抬贵手！”
　　方脸修士姿态放的极低，倒是把萧轻白架在空中了。
　　萧轻白心中冷笑，这人修为不高，心眼倒是不少。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人家已经求饶，若再追究，便是萧轻白的过错了。他拍拍手，不好再发作，准备起身。

　　谁知莫玄朗这个二世祖根本不领情，他瞅准了，往萧轻白的脸上啐了一口。
　　他朝方脸修士喊:“谁准你求饶了？不过是个灵寂山，我莫家百年世家传承，还怕他一个一盘散沙的区区第五宗门？我东海莫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别废话，还不给我绑了他们。”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莫玄朗不过练气六阶，连修仙筑基的门都没摸到。他看不透萧谢两人的修为，更不知道金丹后期和筑基期之间相隔的鸿沟。

　　萧轻白用洁净术将脸上的口水甩了回去。谢昭衍松开莫玄朗的手，后退一步，小声叮嘱道：“别出人命。”
　　“好。”萧轻白收了灵力，一拳砸在莫玄朗脸上。他咬牙切齿道：“从来没有人敢朝我脸上吐口水。”

　　惨叫声响彻街道，引得众人纷纷从楼阁中探出头来。
　　萧轻白拍拍手，笑着揉揉肚子，朝谢昭衍道:“走吧，我已经闻到兆盛酒楼的饭菜香了。”
　　谢昭衍点点头，先往兆盛酒楼的方向走去。
　　莫玄朗五颜六色的躺在地上，看起来骇人，实际萧轻白拳拳到肉，根本不伤要害。方脸修士也是个行家，他明白两人无意取人性命，便也只是静静看两人走了，才招呼人把莫玄朗抬回客栈。

　　谢昭衍不食辛辣，萧轻白特意选了许多清淡可口的佳肴。
　　不知是不是多年不碰凡尘，这酒楼的菜色，竟比执味堂好出百倍。谢昭衍夹着菜，随口问道：“你为何伪装微生晏。”
　　萧轻白将谢昭衍下筷的菜往他跟前推了推，才淡淡说道：“云朝和九畹来苍生，必是打着长碧的名头来的。若是我再提，必会引得幕后人察觉。与其谎称不熟悉的上三宗，反倒是用死对头灵寂山的名号，不会被人疑心。”
　　“不错。”谢昭衍欣慰点点头，“闭关五年，你变得更狠了。”
　　这是谢昭衍和萧轻白第一次谈及不见的五年，没有想象的温馨反而多了酸楚。
　　过去十八年，谢昭衍尽可能多的教习萧轻白理论，也带他去各种秘境历练。可是就算把他自己丢在万深林的陷阱中，谢昭衍都会躲在远处护法。萧轻白也知道谢昭衍不会走远，于是十八岁的萧轻白可以说从未真正的置身险境。
　　可是乔禹才不会有半分怜惜。万深林秘境五年来，乔禹只会把萧轻白丢进兽群鬼窝。萧轻白本就不熟悉乔禹，更不可能对他抱有期待。每次都是一身白衣去，一袭红衣归，哪怕濒死之际，到了走马观花的地步，乔禹也没半分动容。
　　萧轻白一次次从鬼门关爬回来，为的只是活着再见谢昭衍一面。他无数次在想，见到师兄时，要如何倾诉五年的苦难与思念。可当他真的坐在谢昭衍对面，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
　　“要么生，要么死。”萧轻白风情云淡得说出这句令他生不如死的话。他往谢昭衍的眼睛深处瞧，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到不到一丝动容。
　　“辛苦但收获良多。”谢昭衍点点头，依旧淡定吃着，只是碗中的菜都泛着苦涩。
　　无论多苦多痛，这些都是萧轻白必须走的路。谢昭衍再不舍也要放手，放他自己独当一面。有些路终究要独自一人走完，在没有神明的日子里，在对抗它的日子里，这些历练和伤痛能让萧轻白依旧是自己。
　　萧轻白尴尬笑笑，呢喃道:“不提了，都过去了。师兄，你尝，这道菜真的一点都不辣。”
　　谢昭衍点点头，应和着他，夹了一小块兆盛楼的招牌菜。淡淡的辛辣裹着心中的酸楚落入胃里，令谢昭衍不住的呛咳起来。
　　“抱歉，师兄，我不知道。”萧轻白连忙起身，捧上一杯清茶，轻轻拍着谢昭衍的背道歉。
　　“咳……无妨。”
　　谢昭衍的声音嘶哑，眼睛呛出了泪花，甚至红了脖颈和耳根。他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因为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辣椒，还是因为仅仅听闻了三言两语的五年试炼。

　　随着插曲落幕，酒足饭饱后，两人逆着晚风，往春风如意楼走。温香暖玉和着欢声笑语，将心思各异的人，从自闭的房间拉出来。
　　谢昭衍拿出天字四号房的房牌挂在腰间。果不其然，他刚放手，便有一群姑娘簇拥过来，甚至将萧轻白都挤了出去。
　　“诶呦，起开起开，别扰了我的贵客。”
　　一个看似三十左右的妇人从万花丛中挤了出来。她乌发斜斜挽了个低低的髻，乌黑的发上无钗无簪，只簪了一红一粉两朵牡丹。发尾搭在一侧，更衬得她脖颈纤细，肌肤白皙如云似雪。
　　她方出来，便引得周围男客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打趣道：“呦，是什么客人，劳得金娘您大驾。”
　　“死鬼，收收你的德行，别吓着了我的客人。”金百两嗔骂道，娇笑着往前走。
　　那人被骂了也不恼，依旧同金百两调笑。金娘也不理他，而是柔柔一礼，朝谢昭衍道：“小女子金娘，见过贵人。”
　　谢昭衍眯了眯眼睛，他态度尊敬，还了一礼。春风如意楼当真是卧虎藏龙，迎客的鸨母都是金丹前期修为。那传闻中的佘爷的修为等阶有多高，可想而知。
　　“客人您是头回来，这规矩呀，我慢慢讲。你往里面请，长夜漫漫，咱们细细瞧。”金娘笑着，手在谢昭衍腰上摸了一把，又探出身去将萧轻白从人墙后拉了进来。
　　姑娘们都穿的清凉，一个个围在身边，萧轻白那里见过如此场面，他脸涨的通红，不住的想往谢昭衍身后躲，却被拉出来。他抬眼偷瞧谢昭衍，师兄倒是走的泰然自若。
　　也对，在师兄作为神明的几千年里，别说姑娘，只怕孩子都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春风得意楼内装饰的雅致非凡，客人们吃茶喝酒，不像酒楼倒更像茶楼。可一迈上二楼，便有各种奇妙的声音席卷。萧轻白的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事物都变得如梦似幻了。
　　“屏息，清心咒，焚香有药！”谢昭衍的声音从脑海传来，萧轻白才恍然大悟，忙调动灵力。清心咒运转了三个小周天，终于在金娘拉开门时，把药效压了下去。
　　“您别见怪。那些香是姑娘们未来应趣儿点的。”金娘倒是不遮不掩，爽快的解释了。
　　萧谢二人刚坐下，她便朝门外拍了拍手。二十个美人鱼贯而入，不一会便塞满了屋子。
　　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甚至还有五个清秀少年。萧轻白扫视了一眼，没看到云朝和九畹，却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昨夜的少女缩在队伍末尾，正眼观鼻，鼻观心，祈祷没人选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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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畹：你怎么在姑娘里找我，师兄（哭）
云朝：挺不错了，师兄还记着你呢~
陈和月：怎么还没找到，我等的花都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