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停灯停灯

2、灵寂山赤狐

　　‘程姑娘’仰起头，审视青阳山自由高飞的鸟，她断断续续说道：“状元郎十年来饮食起居、读书习字，进京赶考所用的银钱皆记录在册。你既要走，银子留下。此后程家与你，权当陌路。”
　　小侍女从袖中扯出本崭新的账本，摔在状元郎脚下。“我们当真是瞎了眼，没看出你如此狼心狗肺。我们程家庙小，自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状元郎原本清澈的嗓音如沙砾般，急促辩解道:“程姑娘，你父亲已经应允，定亲作罢。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知你是情重之人，但为了日后的婚事，还是莫要在此地与我纠缠。”
　　萧轻白冲破傀儡术，单手掐诀，流光剑应召而来。
　　流光三下五除二地挑落灯笼，又从两头石狮子的腹中穿过。碎石和红绸落地时，状元郎、侍女、围观的众人和程府顿时化作齑粉，随风消散。
　　萧轻白触到谢昭衍肩膀的刹那，一柄利刃也抵在了谢昭衍白皙的脖颈上。
　　“小师弟，你别急。”红衣少女笑的张狂，她伏在谢昭衍肩头，眯着眼睛凑在他脖间轻嗅，嫣红的指甲抚过谢昭衍的面庞。
　　她戏谑的说：“你师兄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皮相了。剥下来做衣裳倒真是有些可惜。你若按我说的做，我定不伤他。”
　　少女能知晓二人关系，必然是从旁窥视已久。萧轻白并不回答，直接从袖中飞出张镇鬼符。
　　符咒带着爆裂的雷灵力向少女轰去，萧轻白依势扣住谢昭衍的肩膀，将他往怀中带。
　　红衣少女反应极快，她双指夹住符纸凑到唇前，轻轻吹了口气，镇鬼符“刷”的被火焰吞噬，化作飞灰。
　　符箓是萧轻白自己用朱砂与灵力写成，作用如何萧轻白最清楚。普通鬼魂连近身都不能，更别说凭借灵力碾压轻而易举毁掉。莫非少女已有金丹期。
　　偷袭失败，萧轻白便转为强攻。他反手朝少女的脸轰出三道雷刃。
　　趁少女躲避空隙，萧轻白左手握紧匕首，挡住刀刃。右手揽住谢昭衍的腰，闪身后退。
　　谢昭衍意识全无，眼中只有成片灰暗。轻薄的衣衫下是他劲瘦的腰身，温热隔着掌心传来，萧轻白悬着的心放下三分。他抽取了一丝魂力，从谢昭衍背心传入，试图唤醒沉睡的人。
　　少女自然不肯罢休，她面容瞬间扭曲，疾言厉色道：“小孩，姑奶奶是看在你们这两幅皮相上，才给你三分选择的余地。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
　　少女手上竟系着不易察觉的天蚕丝，她食指微动，谢昭衍的颈间被割出一道血痕。
　　天蚕丝极其坚韧，善用者能顷刻间将妖兽大卸八块。
　　萧轻白的掌心正汩汩冒血，他像毫无知觉般挡在蚕丝与谢昭衍颈间。只要少女微微用力，就能叫萧轻白断了四指。
　　“他明明修为比你高得多，他都抗不过我的幽梦，你就更不值一提了。”
　　“你下毒!”
　　“下毒又如何，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妨告诉你，毒就下在米糕摊中，由热气催发，飘散在空气。幽梦是我独创的幻术，除了我没人知道怎么唤醒他。你若不信，大可现在就来杀我。赌一赌，你和师兄谁的命更长。”少女见了血更加癫狂，她痴痴笑着。
　　“小师弟，你不惜自己也要护他毫发无损，实在是用情至深呀。不知你的师兄可否知晓你对他抱有这种心思。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棒打鸳鸯的狠人。我可太知道爱而不得的苦了。只要你肯帮我找到程音与杨靖的出路，我定会给你解药。”
　　少女一手牵着丝线，另一手拿着方绢帕，凄凄惨惨的抹眼泪。
　　“鬼是不会流眼泪的。”萧轻白冷笑一声。
　　他看不懂少女的意图。少女守在青阳捉人无数，只为自己求一条与心上人能否相守的答案？
　　换作常人，要么跟在情郎身后，要么去奈何桥苦等。萧轻白不理解少女纸上谈兵的爱情方式。
　　宗门先后有三名练气修士死亡，才把青阳任务摆到了给筑基期修士的任务板块。青阳地处偏远，又没有大的异样萧轻白才接了下来。
　　萧轻白后悔了，如果不到青阳，不记起前世。他本可以一心一意为神明出生入死，本可以永远守在谢昭衍身边，作为他唯一的羁绊。为他而死，叫他刻骨铭心。可现在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我与杨状元郎两情相悦，他也不愿迎娶高官贵女，不过是迫于权势压迫。我二人一时赌气，却铸成大错。自杨郎离去，我不过三年便郁郁而终。”少女满目哀伤，眸中已经被嗜血的欲望侵占。她继续威胁道“若你不能改变他们的命数，就和亲爱的师兄去阴曹地府相会吧。”
　　“你也是这样抓住其他修士的？”萧轻白愤怒质问，手下悄悄画符。
　　“别急，等我不满意你的答案时，你自然就知晓了。”少女朝东侧瞅了一眼，拿出一个白瓷小瓶晃了晃扔给萧轻白，指着青阳山说道：“小师弟，你可要替我和杨靖想一个万全之策，可不能叫我郁郁而终。这是一人份的解药，今日人多，咱们明日见。”少女娇俏的挥挥手，消失在了原地。

　　“师兄！”萧轻白将药仔细检查一番，并非毒药。
　　可谢昭衍没有意识，牙关紧闭，丹药根本塞不进去。他的唇如粉色的柚子粒般晶莹剔透，触感柔软。
　　萧轻白摇了摇头，删除了以口渡药的想法。他利落的卸下谢昭衍的下巴，放入解药后，喂了两口泉水，又极快的将下巴装了回去。

　　幻境飘散，二人竟然还在山麓。不远处是刻着青阳镇字样的大石，小镇含羞带怯的躲在远处。
　　一只漂亮的小赤狐从山下街道窜来，另一群流光溢彩的人紧随其后。
　　小狐狸见前方有人拦路，浑身的毛发霎时竖起，它回头撇了眼身后不断砸下攻击的人，艰难抉择后，视死如归般朝谢昭衍撞去。
　　萧轻白向前一步，在它砸在谢昭衍腿上前，捏着小狐狸的后颈将它提起。任由小狐狸吱呀乱叫，萧轻白继续轻轻唤怀中人。
　　解药倒是有效，灰色从谢昭衍瞳中渐渐褪去。鸦羽般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扇动，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从容温柔，再往深处看是一如往日的疏离。
　　只是疏离很快就消失了，谢昭衍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欲言又止的上下打量了几眼萧轻白。
　　因为幻境的缘故，萧轻白改变的衣着竟没有换回。
　　原本利落的剑袖弟子服变成了一袭月白色绣墨兰的广袖方领襦裙。束起的马尾被挽成小巧的随云髻，点缀了精致的玉簪和绒花。额间是牡丹花钿，唇上有赤色口脂。
　　若是十二三岁的萧轻白，细致精巧的五官和婴儿肥的小脸还能配上这身裙装。如今他的身形比女孩高大健壮许多，通体只剩下滑稽与不伦不类。
　　谢昭衍觉得萧轻白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只迟疑的问道:“鬼呢？”
　　“下了药，跑了。”萧轻白见谢昭衍如此反应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已经发现我记起前世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萧轻白的心虚转移话题，开始絮絮叨叨讲述刚才的事。
　　“你的手......”谢昭衍还没来得及细问，灵寂山的小弟子们便冲到了跟前。
　　打头阵的青年筑基初期，他一眼就认出了谢昭衍青色的弟子服，再看腰间鹤纹冰穗的仙剑。
　　“这是《修仙初级指南之新秀大全》上的第七位——长碧剑宗首席弟子谢昭衍的非鹤剑。”青年紧急刹车，身后的小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了一起。
　　萧轻白看着身前摔作一堆的黑芝麻汤圆，忍了三秒还是大声笑了出来。
　　灵寂山与长碧剑宗位列第四与第五大宗门，算是竞争对手。
　　如果说长碧剑宗的弟子服是白底青衣，仙姿飘渺。灵寂山弟子服的黑白配则尽显大道沧桑。

　　“你！”被压在最下面的青年想要辩驳，又被身上师弟师妹的哀嚎给噎了回去。
　　“哈哈哈哈......”萧轻白笑了半晌，直到黑芝麻汤圆们重新站起来。
　　“喂，傻笑的那个！快把狐狸还给我们！”青年不敢冒犯谢昭衍，于是上下打量奇装异服的萧轻白。
　　这人修为不如谢昭衍，不伦不类，还是个异装癖，着实不像什么正经修士。
　　青年思忖半天，最终决定瞪着软柿子萧轻白发难。

　　“这是我们今日的晚餐。你也想尝尝吗？”萧轻白提着狐狸点了掂分量，“可惜这小狐狸太瘦了，还不够我们分，就不留客了。”
　　原本装死的小狐狸听了这话，在萧轻白手里疯狂扭动起来，直到被萧轻白弹了脑壳才彻底安静。
　　萧轻白眯着眼睛朝身旁的香樟树望去，枝桠微微晃动，树后躲着的应该就是这群灵寂山弟子们的底气。
　　“我们追了这赤狐三天，岂是你说抢就能抢的!我灵寂山可不是吃素的，”青年朝香樟树望了一眼，随后叉腰质问着。
　　战斗一触即发，谢昭衍却置身事外。
　　萧轻白的手血肉外翻，鲜血混合着血痂，指节和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谢昭衍眉头蹙起，灵力随着指尖跃动愈合伤口。
　　面上故作疼痛，萧轻白心底却乐开了花。无处炫耀的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诶呦，这就是你灵寂山的错了。三天连只狐狸都抓不到，传出去可不叫人笑话。我可在青阳摸排一个月了，今日特地在此守株待狐，果然神机妙算。如今狐狸在我手里，你如何证明这就是你们追的那只。我方才分明看到有只赤狐朝山里去了，那个才是你们的目标吧。”
　　领队青年说不过他，旁边的少年站不住了，指着萧轻白骂到:“你!你这个男扮女装的死变态!把狐狸还给我们!”
　　“嗯？嗯!”破除幻境后，萧轻白一心扑在谢昭衍身上，全然未觉自己还穿着程姑娘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灵寂山的黑芝麻汤圆见他反应，顿时笑作一团。
　　甚至手中的小狐狸也在耸动肩膀，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嘶。”萧轻白无所谓众人的取笑，倒是趁机假装手痛，委屈巴巴的瞧向谢昭衍，他小声的问：“师兄，真的不好看嘛？”
　　“阿羽永远都是最好看的，再淑女些就更好了。”谢昭衍边笑边说，手下不停运转灵力治疗萧轻白鲜血淋漓的左手。“不过，你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点。”
　　树下的笑声仿佛也逗乐了书上藏匿的人，叶子摇摆的频率更大了，露出了白色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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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停灯：美丽师兄的美艳小师弟~
萧轻白：怎么~是没见过美人吗！（对方扔来一只狐狸）
谢昭衍：举报，我怀疑萧轻白加戏
萧轻白：师兄（狗狗眼）
停灯：已捉虫
谢昭衍：加的好，多加点（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