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停灯停灯

3、八号神使

　　外面乱作一团，香樟树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他如燕子般灵巧跃下树，灵寂山弟子服配上羽衣的毛毛领更衬得他像一只高傲的白鹤。他将自己的青丝甩到脑后，刚准备帅气的同十三号神使见礼，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微生宴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边笑边对身后的小弟子们说:“小狐狸品相不好，咱不要也罢。这位是长碧剑宗的萧轻白，萧师兄。还不见礼”
　　微生宴没个正形，弟子们也是上行下效大声喊道：“萧师兄好!”
　　萧轻白一早察觉树上有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八号神使微生宴。
　　十二神祇以一本修仙言情书为载体。
　　十三位神祇为争夺主神之位，在三千界中挑选信徒作为神使，也称作“遣”。
　　表面规则是遣在书中世界斩妖除魔收获功德，功德最高者为胜。可十二神祇从未禁止遣之间相互厮杀。最终规则是能够存活到故事结局且功德最高的谴为胜，他归属的神明将成为下一任主神。
　　说到底，十二神祇是虚幻的竞技场。只有十三位遣是真正的生命。
　　自从游戏开局以来，萧轻白与谢昭衍便达成一致，他们韬光养晦从边缘向争斗中心蚕食。从未与任何“遣”打过照面。若非他们暗中搜集其余人资料，也断然认不出微生宴。
　　十三位遣同时进入世界，年岁一致。近年来，各位遣实力渐增，不少人已经展露锋芒。此时男女主角剧情主线在北方，北地资源灵宝齐现。怎会有遣突然出现在青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萧轻白退到谢昭衍身后，传音同谢昭衍解释道：“师兄，是我的疏忽。按理八号绝不会出现在青阳。”
　　“无妨”谢昭衍松开他已经复原的手掌。萧轻白的掌心几乎没有伤痕，除了那条恰好衔接在生命线后的伤疤。谢昭衍拍拍他的手心，悄悄松了口气。希冀这条后天的疤，真的能让萧轻白长命百岁。
　　微生宴倒也识趣，看二人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便送了这个顺水人情。他安排灵寂山的汤圆们先行离开后也没闲着。微生宴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不忘传音骚扰萧轻白。
　　“呦，十三号。名不虚传呀，怪不得十二神祇你能成为第十三号‘遣’，就凭你敢觊觎神明，这位置你坐得。”微生宴饶有兴致的看着的二人眼神交流。
　　遣，是十二神祇中被神明选中代表自己的神使的简称。大家喜欢这样自称，就好像能逃脱斗兽命运似的。有人认为便捷，有人认为很酷。显然，微生宴是后者。
　　“偷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萧轻白不爽的将传音拍回微生宴脑子。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听，人家在这里午睡，明明是你们扰人清梦。”微生宴的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跳来跳去，就差直接拍谢昭衍的肩告诉他——“尊敬的神明大人，你的遣爱上你啦!”
　　这货应当是从他们入阵开始就在了。现下人多，萧轻白无心同微生宴上演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虚情假意戏码。他提着狐狸，拉着谢昭衍往青阳镇上走。
　　谢昭衍不知为何萧轻白突然离开，但此刻不是与对手交流的好机会，便朝灵寂山众人颔首示意离开了。

　　青阳近年来算是小有名气，因为青阳又出了位状元郎。凭着状元故里的称号，村落变成了城镇。傍晚时分炊烟袅袅，街巷却空无一人。只有些灵寂山的白衣修士向青阳山走去。
　　萧轻白和谢昭衍在镇上寻了客栈落脚。趁着夜色如墨，萧轻白将小狐狸扔出了房门。
　　不速之客的到来，加快了二人的调查进度。
　　青阳山有鬼，是他们听到最多的话。青阳以学堂闻名，镇中人都以此为荣，他们总乐意向外来人热情讲述青阳书香的过去。青阳镇百年前还是个小村落。有先生归隐于此，传道授业解惑，为山脚下的孩童们带来了更广阔的天地。他的弟子杨靖是青阳走出的第一位状元。后来青阳又有多名榜上进士。读书的风气传播开来，青阳学堂也渐渐远近闻名。有许多人带着孩子来青阳求学。百年变迁，小村落也成了青阳镇。
　　镇上孩子颇多，丢失的又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大人们不敢让孩子离家，连学堂都停课了。面对越来越多的失踪，官府没有丝毫头绪。奇怪的是走失的孩子总会在三五日后出现在青阳山脚下。孩子们就像失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起初大家都认为孩子们编造的借口从头逃避学堂。可是走失的孩子越来越多，直到有人在青阳山上看到了鬼，才向附近的修仙宗门求援。
　　根据红衣少女的幻境中的信息，从青阳探听的消息却得知杨靖高中是六七十年前的事。而青阳孩童丢失却是在两个月前发生的。程音在杨靖高中后三年便郁郁而终。鬼修与人修不同，鬼魂的能力大小来自于怨念，一旦怨念消解，鬼魂即消散。若红衣少女真是程音，怎会在六七十年后才故地重游。
　　反倒是依照红衣少女的意思，是想要消解自己的怨念，自寻死路。怪哉，怪哉。
　　“青阳因书院而兴盛，杨靖是书院先生的弟子，失踪孩童们都在书院就读。咱们不妨先去走一遭。”谢昭衍将早餐扔给萧轻白，两人朝青阳书院去。

　　粉墙黛瓦的书院座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间，尤为醒目的是学堂旁那棵百年香樟树。苍虬的树干诉说着它历经的风雨，翠绿的新枝摇曳着生机，满树随风飘动的红色丝带点亮了寂静的书院。
　　萧轻白见谢昭衍凝望许愿树就解说道：“据说许愿树已有两百年，青阳无庙宇，镇上人将心愿写在红绸系在树上，以求平安康健心愿成真。”
　　“嗯。”谢昭衍本想快步略过却被一条红绦扫了眼睛。红绦松动落在了谢昭衍手心，上书“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他心脏猛地缩紧，一时不知为了谁而哀叹。大梦归离，有人却刨出了心，自己也疯子般赌上了命。他轻笑摇头，世事无常。
　　萧轻白的视线从未偏移，注意到了谢昭衍表情的凝滞。师兄在想什么，是萧怿还是萧轻白。他在心中冷笑，可惜神明是没有心的。不会在乎小小过客是否献上了全部。
　　自相矛盾是萧轻白的代名词。他时刻劝说自己要逃离梦境的干扰。可前世的记忆就像蚀骨的蛊虫，啃噬心肝。心底的声音，总是将阴暗面摊开，诱导着他向深渊。
　　二人跟着小书童走到后院时，宋老先生正坐在廊下晒太阳。他笑盈盈的招呼年轻人坐下。谢昭衍并不拖拉，讲明了来意。听到杨靖与程音时，宋老先生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以为世上不会有人再提起他们了。老人陷入了那段回忆，平淡地讲述着令人哀叹的故事。
　　六十年前，宋老先生的父亲被政敌陷害，厌烦了官场的宋父选择到青阳归隐。宋父在青阳办学堂，传授诗书。巧的是他在青阳遇到了故友之子，杨靖颇具天资，宋老先生更是倾囊相授。
　　杨靖少年家道中落，只留他与妹妹杨意相依为命。杨程两家指腹为婚，程老爷心善不仅没毁约，反而对他们兄妹多有照拂。程老爷只有程音一个女儿，比起儿子更是捧在手心。
　　杨靖温文尔雅，程音对他一见倾心。杨靖也欣赏程音的柳絮才高。两人情投意合，程老爷不反对这门亲事，但也想女儿能有依靠。他应允杨靖得中进士便将女儿许配给他。本是金玉良缘，却得兰因絮果。
　　程音等来的是状元红绸与一纸赐婚诏。事实就是如此俗套，当时朝局不稳，帝王将公主下嫁，扶持寒门与贵族相抗。曾以为天定姻缘，到头不过幻梦一场。杨靖将所得赏赐半数送与程府，一同送去的还有那块定亲的玉佩。程老爷将杨靖赶出了门，杨靖带着杨意去了京都。此后天高水远，杨靖兄妹再未归乡。
　　程音郁结难消，程老爷为她在湖畔修建了竹屋。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谁知程音独居青阳山三年后香消玉殒。程老爷去时，程音还身着嫁衣。
　　宋老先生满目哀戚，萧轻白与谢昭衍却疑窦丛生。这个故事与许愿树落在谢昭衍手中的红绸缎层层呼应，未免太过巧合，更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谢昭衍将昨晚绘制好的画像拿出，恭敬的问道：“先生，这人可是程音？”
　　宋老先生将眼睛眯起仔细辨认着画中人，犹豫道：“只是这少女的样貌，像又不像，到底是年龄大了，当年种种都记不清了。”
　　同宋老先生道谢告别后，二人起身离开。
　　“你有什么想法？”谢昭衍问身后心不在焉的萧轻白。
　　“可哀，情爱与权柄两难全。可叹，士之耽兮尤可说也。”
　　两人立在青阳书院正门，身侧系满红带的香樟树诱惑着人的目光。
　　“接下来去官府调取失踪档案，这些失踪的孩子间应当存在某种联系。”萧轻白倚在树上说。
　　“谁？”谢昭衍腾空拔剑向茂密的树冠中刺去。
　　一只赤狐从树上冲出，谢昭衍也如离弦之箭追去。狐狸狡猾非常，专向人多热闹的街巷逃跑，谢昭衍不敢贸然攻击，兜兜转转中还是被甩掉了。
　　谢昭衍回到学堂时，萧轻白正在一树红绦中寻找。
　　陈年旧愿早已在风霜中褪去颜色，近日新签鲜红的颜色正如许愿人炽热的心跳。绿与红交映间，墨发少年拾起每条心愿仔细阅览着，他仿若神明的信鸽，让人骐骥被他触碰的心愿都能实现。
　　“狐狸跟丢了，树上有什么线索吗？”谢昭衍仰头询问。
　　“都是些寻常祈福。只是最近求姻缘的人不在少数。”萧轻白指着一小片鲜艳的红绦，“进门时落下的红绦应当也是狐狸的手笔。大狐狸还能是替小狐狸来报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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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微生晏：大家好，这两个就送给大家当见面礼吧
（对方向你扔来两只主角，小鸟高傲）
停灯：好的，让我们有请下一位嘉宾，绯闻男主角杨靖出场
微生晏：喂喂喂，本鸟还没说完呢！
萧轻白：呵（趁乱抱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