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清欢留不住》黎岁

2、宁城一中

　　2012年的夏天，中考结束的那个下午。宁城的天气骤然变得阴沉。进考场时还是炎炎夏日，出来后，暴雨倾泻而下。但这依旧没有减弱学生们刚考完对于自由的向往。
　　待到雨停后，学校里返校的学生开始从楼上扔书，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传统。白茫茫一片，学生们用这种方式告别了这三年的青春。
　　“清欢，我们捡点书去卖钱吃东西怎么样。”许愿边抬头看边问沈清欢。
　　“我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的可行。”稍加思索，又加了一句“把卿安也喊上”。
　　“她回她姥姥家了。不过我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不一会儿，教学楼中央出现了三个女生，夏日里的微风钻进了衣服，吹动了少女的碎发。
　　“清欢，我感觉咱们差不多了”。祝卿安看了看捡的书。
　　沈清欢抬起头看见两人后面快要比人高的三摞书，点了点头。“那行，我们打电话喊收废品的过来把这些卖了”。
　　捡书累得够呛，给收废品的大爷搬书也累得够呛。
　　“终于搬完了，给我累成狗，不过卖了三百块钱，也是够咱们三个大吃一顿了。”许愿举起钱对着阳光晃了晃。
　　“嗯，我们去吃烧烤吧，”回头看了一眼待了三年的学校，这钱就当是送给她们的毕业礼物吧。
　　看见沈清欢没有跟上来，许愿把手拢成喇叭放在嘴边“清欢，走啦。”
　　一进烧烤店，许愿便拿起来菜单开始一顿豪点。
　　“鸡翅五串，羊肉串来20串，牛板筋来15串.......。”点了一堆，又把菜单推给沈清欢和祝卿安。
　　两人相视一笑，“许愿，你都点了这么多，能吃完吗。”
　　“没事，大不了我兜着走。”久违的轻松感袭来，这是中考完的假期里拥有的。
　　等了一会，点的东西也都上来了。
　　店里面大部分都是中考完的学生来聚餐，三五成群，热闹得很。
　　许愿边吃边问：“清欢，你考得怎么样啊。”嘴里东西太多，说话含糊不清。
　　“嗯——还行。”据说所有家长问孩子的成绩最怕听到还行两个字。
　　许愿虽说不是家长，但也不例外。
　　“什么还行，你这样自动归为一中行列。”说完又转头问祝卿安。
　　“卿安，你呢。”
　　“我——”祝卿安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抬起眼貌似在回忆什么，良久回答：“我和模拟应该差不多，保底榆中，冲刺一中，你呢。”回头反问她。
　　“我不太知道，这次考得没底。”许愿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三个男生也聚在一起。
　　美其名曰：考完试了，要放松。
　　“陈最，考得怎么样。”问话的男生一边撸串边问叫陈最的男生。
　　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露出的胳膊上有着几道青筋，腿漫不经心地搭在前面，额前碎发挡住了眼睛，低头玩着手机，一只手正准备拿起易拉罐。
　　听到了问话，顺手放下了饮料，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懒洋洋地道“一中”。
　　一听到这话的男生立马兴奋起来。
　　“我靠，不愧是我陈哥，一中随随便便拿下。”说着就要举起酒杯站起来敬陈最。
　　“滚犊子。”陈最笑骂着踢了一脚男生。
　　“怎么，你俩这次去哪。”珉了一口饮料，碳酸饮料的气泡直击味蕾。
　　“保底榆中，冲刺一中。”
　　“me too”。谢图南贱贱地回道。
　　“谢图南，你能不能正常点。”两人齐声骂道。
　　说完三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谢图南正了正色，说：“好了，让我们举杯吧，朋友们，敬明天，敬未来，敬远方，敬少年，敬我们”。
　　陈最先碰了上去：“敬青春”。
　　接着是谭禾：“敬理想。”少年的声音淹没在了碰撞的酒杯声中。
　　三个杯聚在了一起，共同敬他们年轻又热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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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我们都好在明天，前程似锦，未来路途平坦，行路时不迷茫，未来的阳光永远属于我们”。
　　“干杯！”
　　三年的苦难终于花开，盛开在灿烂的十七岁，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
　　回到家，沈清欢的母亲齐韵女士正在做饭，听到门开的声音就知道是沈清欢回来了。
　　掺杂着油烟机嗡嗡的声音，生怕沈清华听不见一样问道：“欢欢，怎么样啊。”
　　“还行”。沈清欢边拖鞋边往客厅走，书包哐当扔在了沙发上。
　　齐韵每次听到还行两字就容易上火，偏偏沈清欢也不爱改。

　　只见齐韵女士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炒菜的铲子，“沈清欢，什么叫还行，到底能去哪。”
　　“唉唉唉，孩子说还行肯定就是考得不错。”沈成坐在书房听见母女俩对话马上要擦起火花了，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哼，就你会和面。”齐女士狠狠地剜了一眼沈成。
　　等成绩的十几天里，许愿给沈清欢打过好几次电话。
　　“清欢，怎么办，我好紧张。”
　　“没事，事情已成定局，别紧张了。”
　　成绩下来的那天，烈日当空。火辣的光线通过窗户倾泻进来，晌午的时间转瞬而过。
　　558分
　　沈清欢刚查完成绩松了一口气，许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欢欢。”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沈清欢以为没考好，连忙安慰。
　　“没事许愿，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也能”。话还没说完，又听见电话那头大叫起来，
　　“欢欢，我考了520，我能上一中啦。”许愿雀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听见声音沈清欢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卿安呢？考了多少。”
　　“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过了一会，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是许愿发来的。
　　卿安考了498。
　　差三分。
　　差三分就能上一中了。沈清欢拿起电话就打给了祝卿安，电话里一阵忙音，没人接听。
　　算了，先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吧。
　　打开门，齐韵女士和沈成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沈清欢出来，脸上没有欣喜的表情，以为是考得不如意，小心翼翼地问道“考得怎么样，欢欢。没事，就算没考好，妈妈也能接受，妈妈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沈清欢缓缓开口“558分。”
　　齐女士和沈成先生对视一眼“哈哈哈，看吧，我就说我们的女儿肯定能行。”
　　沈爸爸笑着和沈清欢说“欢欢，今天想吃什么，爸爸请客。”
　　成绩出来的这天，又是几家哭几家笑。
　　去吃饭的路上，沈清欢看了眼手机，是班主任发的今年高中录取线。
　　榆树一中460分
　　宁城一中501分
　　幸好，大家都离得不远两所学校虽然录取分数线差了一截，但是地理位置相当近。出了校门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报考高中需要去网吧里面报名，因为那里网速快。
　　三个人约在冲浪网吧见面，许愿一进来就大喊沈清欢的名字，导致沈清欢在最里面都听到了，着急忙慌地出来接许愿，让许愿赶紧闭嘴。
　　陈最三个人也在。
　　谢图南听到许愿狮吼般的声音，抬起头和胳膊支在扶手上的陈最说“听见没，有个大喇叭。”
　　陈最耷拉着眼皮，淡定瞥了一眼电脑，心不在焉地道“怎么，你是大喇叭啊。”
　　一听这话谢图南就知道陈最在损他。
　　“不是，你没听着有人喊沈清欢这个名字吗？”谢图南扒拉了一下陈最的胳膊。
　　“没听见。”陈最没什么反应。
　　看见陈最对此并不感兴趣，谢图南蔫了吧唧地不再说话。
　　很快，报考结果就出来了。
　　沈清欢顺利进入一中，许愿一分险进，祝卿安去了榆中。
　　家长们报考完又在讨论怎么接送孩子们上下学。
　　许愿先提出了意见，“沈叔叔，我们三所学校离得不远，我们三个还可以继续一起上下学。”
　　沈成听了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沈清欢妈妈，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齐韵听了许愿的话，点点头，说可以。
　　“哦耶，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三个人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的。
　　网吧的另一边传出一声惊呼的声音，“哇。陈最，我们又是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图南开心地搂着谭禾和陈最大笑。
　　陈最嫌他笑得太聒噪，伸手把谢图南的嘴捂住了。
　　猝不及防的谢图南开始“呜呜呜呜呜呜”地叫了起来。直到不叫了陈最才把手拿下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谢图南大口喘着气，“陈最，你是要谋杀你的小南南啊。”
　　“滚，少恶心。”
　　三个抱着的女生听见一声惊呼，也停止了动作。
　　“是谁，声音和尖叫鸡一样，这么吵。”许愿说着还转头看了看，想找到那个大呼小叫的人。
　　陈最，这是刚刚那个声音喊的名字。沈清欢心里默默想着，好特别的名字。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是正午时分，赤日炎炎，强烈的阳光倾泻而下。将整个宁城烤得犹如阳光巨大的火炉，干涸的土地直冒热气，树叶被晒得翻卷，叶子上面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埃，路边的树木有序地排列，树冠遮天蔽日，缝隙中有一阵的微风。蝉鸣从密密麻麻的枝叶间传出。
　　邮政快递员打电话的时候沈清欢还在睡觉。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喂。”
　　“您好，你是沈清欢同学是吧，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在惠民超市这里等您，尽快过来取一下。”
　　“哦，好。”沈清欢半睁着眼睛，糊里糊涂地答应着，一边脚伸下床找着拖鞋。
　　去超市的路上沈清欢已经清醒过来了。到惠民超市那里，看见有一个绿色的小车子，就知道那是邮政的车。
　　超市里有两个男生，一个在收银台里站着，另一个则坐在马扎上，好像腿伸不开，有一条腿还伸在了收银台外面。
　　谢图南趴在收银台上眼睛看着外面。
　　女生穿着有蕾丝花边的吊带睡衣，下面是配套的短裤，裤子有点像灯笼。皮肤白嫩，没有瑕疵，两条腿又细又长，细也不是干巴巴没有肉，而是富有力量的有肌肉的纤细。
　　谢图南目不转睛地看着，拿脚踢了一下旁边低头玩手机的陈最。
　　“你看这个女生，这身材也太优越了吧。”
　　陈最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人已经走了。
　　“完了，人家已经走了，你没这个机会了。”谢图南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陈最白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开学的日子，饶是宁城气候燥热，这会儿儿都透出了入秋的凉意。
　　许愿和沈清欢两个人还有父母拿着行李进学校寻找班级和宿舍，门口有高年级的被派出来当志愿者。
　　正当几人正在为寻找教学楼焦急，一道俊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好，你的孩子是几班的。”
　　“二班”。
　　“八班”。两人齐声回答。
　　一班是宏志班，是整个年纪最好的班。
　　志愿者愣了一下，又喊了一个人过来，自己则接过沈清欢的东西往一班走去。
　　帮沈清欢整理好宿舍后，沈夫和沈母安顿了几句留了几百块钱便走了。刚刚帮忙的志愿者还在，沈清欢转过头说“谢谢你，学长。”
　　听到沈清欢这么客气地回答，他笑了笑，“我叫向淮左，在高二三班，以后有什么忙可以上去找我。”
　　“好的，谢谢学长。”
　　向淮左没有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不久，许愿叽叽喳喳地来找沈清欢。
　　“走啊，清欢，我们俩去外面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
　　“走吧。”两人挽着胳膊走着走着就到了篮球场了。
　　里面都是高年级的在打篮球，有一个身影非常明显，红色球衣，额前散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但这丝毫不会阻拦他投球的步子，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背部，胸前24的标志随着他的呼吸一起起伏。双手握着篮球，动作敏捷而流畅地完成了运球，突破和上篮。
　　沈清欢知道这么熟练的动作，一定是经过上千次的练习完成的。
　　毕竟心若有所向往，又何惧道阻且长。
　　“哇，这是谁啊，这么帅。”一脸花痴的许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生。
　　“靠，陈哥就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