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试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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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数学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请进。”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紧随其后，“刘老师。”
刘燕闻声这才从眼前那沓厚试卷里抬起头来。厚镜片背后，正看眼前办公室门处此时正抱书站着个人，她一眼便很快认出了来人。
“哦？是你啊。这个点怎么还不去吃饭，反倒跑到我这里来了？”刘燕问。
孟渟怀里抱着数学教辅站在门口：“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我这里有些题不是很懂，现在方便请教您吗？”
刘燕点头说：“那你过来吧。”
孟渟这才走上前来。
“哪题不懂？”刘燕问。
孟渟翻开教辅，里面折角分明，笔记清晰，她有疑问的问题都明显做了标记，很快就能找到。
“这里。”她说。
刘燕扶镜看了一眼题说：“哦这题考察的知识点你可能没有学过。”说着她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草稿纸铺至桌面，顺势又将眼前那沓考卷推至身侧。
孟渟瞥了眼，注意到那沓被刘燕推开的试卷正是他们上午刚考过的那份。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解答完题目。
孟渟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刘燕难得面露微笑说：“不用谢。行了赶紧吃饭去吧。比起学习，身体健康更重要。你们虽然年轻，但身体也经不住你们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折腾。”
“哦对，”她又补充道，“以后有任何不懂的知识点不清楚的地方，随时可以到办公室来问我，或者去问问班里的同学，他们这些内容上个学期都学过了，也都考过复习过了，应该都是清楚的。”
“好。”孟渟收拾完书正要走。
“唉等等，”刘燕忽地叫住她，“你等会儿回教室的时候，如果看到课代表的话记得替我通知他一声，让他晚自习前把今天上午你们考的数学试卷领回去发给大家，跟他们说错题最好自己能改的赶紧改，我明早第一节课就要讲。”
“好的。”
孟渟应得很快，但很快她似忽地才想起什么。
“老师不好意思，方便请问我们班数学课代表是哪位？”
孟渟刚才离开，邻桌沉了全程默的老师在此时探出头来。刚才她们的谈话所有过程她一直都坐在旁边听了全程。
她瞥了眼办公室刚才合上的门，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刘燕问，“这就是你们班今天那个新转来的学生？”
“嗯。”刘燕继续低头改卷，手速飞快。
“这姑娘看着还挺谦逊乖巧的，没什么优等生的傲气，倒和你们班那群平日里仗着自己分数高，鼻子就扬到天上的人物不同。”
“不过，”她话意急转，“我怎么听说人是从外省转进来的，就这么天降你们实验班...?”
她忽地停住话梢，看了眼还在低头沉默改卷的刘燕，欲言又止。
“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哈，我只是好奇，毕竟，A中成绩优异的学生不在少数，可都是虎视眈眈你们班级的位置。”
却看刘燕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嘴角慢慢浮起微笑：“你小看她了。人虽然是才从外省转来的，但是今天早上的考试不见得考得比其他人差。”
试卷被她翻得哗啦哗啦响，她的声音隐在其中，语调平静却暗蕴力量，“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她的锋芒很快就会显露。”
刘燕改卷速度不减，“他们这届，我想，时隔三年，说不定又会再创A中一大辉煌。”
孟渟拿着教辅走回教室。
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很多同学都跑去食堂吃饭，还有少数些人仍然留在座位上，啃着面包，争分夺秒地埋头做题。
孟渟推开后门。
“嘎吱——”
后门的合页有些生锈，发出的异响刺耳，打破教室里原有的寂静。
正前方有人闻声转过头来。
熟悉的眼睛。
野生动物的眼睛。
闪烁着神秘的幽深的绿光的眼睛。
他就站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前。她与他视线相对。她的目光缓慢下移。
最后移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她的饼干。
就这样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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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似乎下起了雨。
“嘟——嘟——”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嘟——嘟——”
电话因呼叫超时自动退了出来，孟渟面无表情地又一次点了重新拨打。
她的桌前此时正端正摆着那张已经填好所有信息的住校申请表。
电话对面还是那段冰冷没有感情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
她不死心。
孟渟抬手想挂了电话重新拨号，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屏幕时，却看眼前的界面在这时忽地发生变化。
“喂。”拨了好久却无人接听的电话此时终于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什么事？”
是她。
孟渟慌忙拿起手机：“没，没什么。……呃，妈妈您现在很忙吗。”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使力捏紧手里的手机。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回应。
对面的人回得很快：“还好。”
孟渟闻言适才松了口气。
那，
她看向眼前那张住校申请表。
她犹了豫。
她分明在打电话前已经预演过很多遍她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已经预想过很多遍她可能表现的态度的回应，但就总是在真正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她就会忽地脑袋空白，会忽地张不开嘴说任何讨巧的话。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
嘴笨得厉害。
难怪她们都不喜欢她。
难怪。
还是对面的人先开了口：“你现在在房间里？”
“嗯。”孟渟应道。
“晚自习结束了？”
“嗯。”
“托你周阿姨买的礼物收到了吗？”
“嗯。”
“发给同学了吗？”
“嗯。”
沉默。
沉闷的气息在房间内快速弥散。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屋里灯光通明。她分明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但她还是不觉明亮。灯光冷然，寥寥地稀疏地落在孟渟身上投下萧索的阴影。
“还有什么事吗？”对方开口打破寂静。
“嗯。”
对面的人此时不说话了。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孟渟深吸了口气。
她鼓足勇气试探性地开了口：“今天学校发了住校的申请表......”
她说的语速很慢，像是特意留足给对面的人考虑和回答她的空间，又或者恼羞成怒打断她的空间。
但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恼羞成怒地打断她。没有任何她预想的反应。
孟渟停住不说了。
过了好久，“孟渟。”
听得出来对面的她语气似很疲惫。
“这件事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和你明确说过了吧。当时你是怎么答应妈妈的，怎么反而越长大却越没有小时候懂事了呢。你先前自作主张说要转回A市我不反对，但是住校，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孟渟沉默不说话。
她知道的。
她知道她每次说话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流露她的疲态，不经意地提及她小时候的事，她就会妥协就会退让。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她无法抵抗。
她明明都知道的。
“……好。”
“我这边手头上现在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就先挂了，你记得早点休息，别熬夜，注意身体。”
电话被对面的人决然挂断。
孟渟的目光落回眼前这张住校申请表上，上面联系人姓名那栏赫然孤零地写着孟岚这两个字。
她从书桌前站起了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细雨横斜，淅沥，敲打窗棂。
果然是下雨了。一下雨她就会有感觉。孟渟伫立窗前，身后房间内的灯明亮且晃眼，窗玻璃里倒映着她模糊看不真切的脸。
春季，
多雨的时季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试探（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