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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酒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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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聚会总算收了尾。
小区楼下停着好多过来接她们回家的车。“孟渟,我们送你一程吧?”有女孩从车窗里探出了个脑袋问她。
“不用了。”她微笑婉拒,“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女孩遗憾地说:“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孟渟说。
“姑娘,到了。”
前面出租车的司机转过头喊了她好多声。
孟渟猛地收起回忆:“啊。好的,谢谢师傅。”
随后她付了钱便下了车,失魂落魄地走进小区。
她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
“周净植?”
看见电梯里的人那瞬孟渟愣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里?”
周净植显然也愣了愣。还没等他作出回应,忽然听她哦了一声:“哦对,周烨是你姑。”
“没劲。”孟渟垂眸,“周净植,你真没劲。”
“怎么了。”周净植似注意到了孟渟的闷闷不乐。他走出电梯,停在她的面前侧过头问,“心情不好?”
孟渟低头沉默不说话。
“玩得不开心吗?”
孟渟摇了摇头。
“有人欺负你了?”
孟渟又摇了摇头。
而后身前的他也沉了默。
他们就这样僵持不说话了好半会儿。
“我带你出去转转吧。”他忽然说。
他说的不是反问句,也不是祈使句,而是语气毋庸置疑的肯定句。好像他猜准了孟渟会答应他这句话似的。
而事实是,他确实很了解她。
看孟渟莫名其妙问了句:“转什么?”
但她很快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出楼道。
周净植带孟渟来到了小区的停车棚。
孟渟惊讶:“机车?”
“嗯。”
他递给她头盔。她接过。
“这是你的机车?”
“嗯。”
“你会开机车?”
“嗯。”
女孩的问题有点多,但是他仍然很耐心地回答了她问的所有问题。
忽然看孟渟低头在笑。
周净植奇怪:“你笑什么。”
孟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戴起头盔:“你有摩托车证吗?你这是不是属于违规上路啊?”
她的脑回路总是出奇的与别人不同。
周净植无奈:“我有。”
“可是摩托车证不是规定满十八岁的人才能考吗?”
她的头盔戴得有些笨拙,周净植在一旁看着她稀里糊涂地调着头盔的卡扣,忍俊不禁。
他上手帮忙。
“我小时候晚上学了一年。”他便调边说,“按常理来说我应该比你大一届。”
“好了。”
他故意拨下了她头盔前的挡风镜。
孟渟觉得戴上头盔后她的脑袋变得格外的沉,连着隔音也变得出奇的好。
她又将挡风镜拨了上去,头盔里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啊?你比我们大一届吗?”
“嗯。”他点了点头说。
“你几月的?”
“一月。”
“一月?”
“嗯。元旦那天。”
“哦。”孟渟若有所思,“你这生日倒是还挺好记的。”
“上来吧。”他也戴好了头盔对她说。
“你想带我去哪里?”
孟渟坐上他的后座。
“你想去哪里?”
身前他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
“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我想去有风的地方,可以吹到风的地方。”她说。
他们上路。
耳边的风呼呼地吹。
“你不是刚才问我笑什么吗。”她在后面很大声地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你们开学典礼那天,我撞见你迟到翻墙,才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是刚才我突然发现,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要更早一点儿。比如,你迟到翻墙的前一天。”
她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
“你还记得你那天在机场的时候遇到的女生吗。就你快要走的时候,你朋友把你叫住了的那次。”
“当时我的手机丢了,身上也没有钱,人生地不熟,走在机场里。然后你朋友看见了我,过来问我怎么了。但那会儿他说他快要登机了,所以带我出去找了你,让你帮忙找辆出租车送我回去。你还记得吗?算了。这么小的事,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记得。”
“啊?”
耳边的风有点大。
孟渟听不清楚。
“我知道是你。”
所以他最开始再在学校看见她的时候,才会对她抱以那么大的恶意。
在这之前周烨就和他说过她家过两天会过来一小姑娘,所以让他以后过来她这边的时候注意点,甚至最后直接叫他别过来了。所以当时她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xx家园”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周烨说的女孩也许正是她。
也不知道那会儿是他思想偏激还是什么,居然会觉得她也是私生子。
“你知道啊?”孟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怎么也没见你之前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情?你不说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成天装成这么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然后就这么把我蒙在鼓里骗了我这么多月?”
“心机男。”孟渟骂了句。
前面的人似乎在笑。
孟渟太阳穴这会儿突突地跳:“笑屁呀。跟我道歉啊。”
“对不起。”他听话地道歉道。
后座的孟渟哼了一声。
“不过,你那朋友长得确实还挺帅的。他是在外地读高中吗?怎么那会儿才去坐飞机?”她忽然问道。
“他就是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予成哥,易予成。”周净植说。
“啊?”孟渟惊讶,“原来就是他啊。”
原来她很早以前就见过他。
孟渟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这时她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到?”她在后面问道。
“就在前面。”他说。
孟渟这时似眼尖地看到了什么东西:“唉,等会儿。我看见前面有个便利店,你先在那儿停会儿吧,我想去买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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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周净植挑眉看向她。
“你会喝酒?”
“想不到吧。你要吗?”孟渟故意拿酒在他面前晃了晃,“但我就买了一人份,你想要我也给不了你。”
“你酒量很好吗。”
“不好啊。这还是微醺呢。谁说只有酒量好的才可以喝酒?我喝酒,是为了顺心。”
“为什么。”
“啊?”周净植问得突然,还沉浸在酒的话题里的孟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顺心。”他又问了一遍,“刚才。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挪开视线,“不想说可以不说。”他最后又补了句道。
别扭鬼。
孟渟看得觉得好笑。
“嗯。”她故作玄虚说,“我没有心情不好啊。是你自己要说我心情不好,那我就心情不好给你看咯。”
“不过,话说回来,周大红人,你的人格魅力真的很大唉。”孟渟忽然打趣道,“生日会上那些女孩可是千万百计想从我的身上探听你的消息唉。”
“你不想听?”她笑得狡黠,故意又说,“你不想听,我也可以不说。”
她这话说得确实无赖。但看身边的周净植好像认了真。他沉默好久忽然说:“很困扰吗?”
孟渟喝了口酒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正好拿你的人格魅力给我造点人脉。因祸得福。”
“也有很多人也找我要过你的微信。”他忽然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孟渟惊讶。
“打球。”
“那我怎么一个好友申请都没有收到。”
周净植答非所问:“我应该跟他们说,找我还不如去找本人。因为我们这位好好学生可不会拒绝别人。”
孟渟感觉他在嘲讽她。
“我会说我没有微信。”她翘着鼻子高傲地说。
他们走在江边。
也许是孟渟今天有些飘飘然,平时她都是喝了半瓶点到为止,但是今天酒瓶很快见了底。
“你喝醉了。”周净植担忧地看着眼前满脸红晕的孟渟,留心她会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孟渟一喝醉酒就容易上脸。
但是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没有啊!”她固执地摇了揺头,“我现在可清醒了呢。他们证明清醒的人都会干什么来着?哦~走、直、线!我这就走一个给你看看!”
她两步并三步跑上前,周净植拦也拦不住。
她走出了个标准的直线。
“厉害吗!”她回头看他得意扬扬。
周净植头大:“厉害。”
“哈~一看你就没有见过更厉害的。”孟渟骄傲地扬起下巴,“那今天我就给你长长见识。我,孟渟,还可以跑、直、线!”
“你……”
“你站着别动!让我自己来!”
“……”
周净植无奈站在原地。
她喝醉酒……这么,疯的吗。
“我看你是不摔个地就不长教训是吧。”他心里叹气道。
果不其然。才往前跑了两三步,她忽然一个崴脚,平地就摔了出去。
“小心!”
周净植反应很快,他疾冲上前,但还是没有抓住她。孟渟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磨了皮,渗出了血。
但是她好像没有感到疼痛似的。她扬起脸,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是血唉!还是热的血!周净植!原来我不是冷血动物!”
“摔的也不是脑子吧。”周净植面色有些严肃,他环视了眼周围,“你先待着在这里别动。”
随后看他站起了身好像要走的意思,孟渟见状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怎么了?”她害怕地问,“你要去哪里?”
她拽得很紧,好像很紧张很无措,看得出来她不想让他走。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他的目光缓缓从她崴了泛红得厉害的脚踝收回,最后落向她看着他如小鹿惊慌失措的眼睛。
“远吗?”她问。
“不远,很近。”他又蹲下了身,摸了摸她的头,放柔语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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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江边吹来的风愈加凉意。孟渟坐在风口,把脸埋进瘦弱的臂弯。
“孟渟,听话,你先和叔叔阿姨住一段时间,妈妈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叫孟渟?孟渟乖。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孟渟?哦,我知道这孩子。就前几天刚转来咱们学校的那个是吧?嗯。女孩子人挺有礼貌的,成绩又那么好,性格也很安静不闹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啊,真想向他们取经请教请教。”
“啊?你说那个孟渟啊?你没戏的啦。人家根本就没心思花在交朋友上好吗。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成绩好,人长得又好看,像她这么优秀的人,都是不会轻易和我们这群普通同学打交道的啦。”
“……”
讽刺。
孟渟觉得讽刺得可笑。
什么优秀,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她当然不会同他们打交道,她与别人交流从不经心。她虚伪得很。她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才不会把时间还有精力浪费在他们那里,她才不会做这种把主动权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愚蠢的事。
回忆漫长且黑暗,要将孟渟完全吞噬。对。她是孟渟。她不能把孟渟的人生过坏。
这时好像有人自光里径直向她走来。
脚步“咚——咚——”,好像有人在敲门,一声又一声地。她鬼使神差地开了门,天光大亮,造访者就这样以光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影子高大顷刻笼罩住了她整个人。那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毫无保留地拥抱她。
她抬起脸:“你回来得好慢啊。周净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