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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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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严小贺并不是真的害怕。
毕竟他这些年都在别人嫌恶中度过,又在沈峥这样暴戾恣睢的人身边待了多年,对打打骂骂早已免疫,何况今日本就有错,更无话可说了。
只是为了沈确心里舒畅,因而装的害怕一些。
严小贺蹑手蹑脚走近,在沈确面前弯下膝盖。
须臾间,沈确的手已落在他腕上,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拔起站好,另一只手跟着举起。
严小贺熟稔的侧过脸。
他等来的却不是沈确的愤怒的管教或惩罚,反而是一个将他紧紧摁进怀里的拥抱。
“小贺……严哥。”沈确念叨了一个旧时对他的称呼,“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怎么办……我只是想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夏天的衣服轻薄熨帖,严小贺可以清楚感受到沈确坚实的肌肉,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积年嶙峋起伏的伤疤,以及一个不太平静的心跳。
好像他是个多么痴情之人。
严小贺愣了一下,但没有很深的触动,毕竟沈确早已把温柔念旧的面具刻在了骨子里。
而且严小贺也不想真的有什么情愫,他已经做惯了奴婢,这是他最顺心顺手的事,此刻也就只想做沈确身边卑躬屈膝的奴婢而已。
严小贺马上笑道:“王爷您这是什么话,我会走到哪里呢?只是酒量不好,凑了热闹,一时喝多了点。”
“不是说这个。”沈确又抱了一阵,才缓缓放开他,“你为什么会借钱和他们赌?在扬州时,我完全不知你有这样的癖好。”
沈确这句话,明显是知道严小贺在宫里的一言一行。
严小贺立马感到一阵尴尬,亏他还觉得沈确内心有所波动,真是自取其辱。
严小贺敛了声音,低眉道:“我娘出身您是知道的,歌楼舞馆里谁不玩呢?我早就会了。只是后来去了严府,又去了沈将军那里,没有这种机会。”
沈确叹了口气,“这个习惯不好,以后别去了。”
严小贺连忙点头,举起手答道:“如果再有一次,就砍了我的手。”
沈确却好像没放心,若有所思的为他理了理蓬乱衣衫,接着用坚实恳切的语气道:“小贺,我可以跟你保证,凡事都同你交代,也保证遵守关于韩王的承诺,只求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可以吗?”
严小贺无辜的看着他,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沈确只能如实道:“曲太医不会听你的任何话,因为他很早就诊出,永王所得必是个儿子。而且生育之事不是心疾这种秘密,永王必然也找了其他名医看过。”
说罢,沈确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严小贺觉得自己在监视,但倘若一直不说,又总觉得严小贺会不要命的做什么出格的事。
严小贺恍然大悟,慌忙解释道:“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确实是知道这么个偏方,我给严嘉治疗是偏方,给您治寒疾也都是偏方,就真的是四处道听途说来的。”
沈确点点头,也不知信了没信,但也不想再纠结此事了。
“您不信吗?”严小贺却开始接着说:“王爷,那我以后就不去太医院了,专心在府里伺候您。”
这句话完全出乎沈确意料,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小贺。
“真的。”严小贺点点头,伸开五指笑道,“这次也比较丢人……您给我点钱还给他们,明天起就再也不去了。”
沈确也随严小贺笑笑,爽快的拿了钱。
尽管严小贺解释的天衣无缝,甚至自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可能是太过顺利了,沈确内心还是很慌张。
他想,京城这种地方是非太多,等皇后真要他去塞外之时,一定要将严小贺带过去,再也不要回来。
第二天,严小贺拿钱还给了李昭。
由于钱还有多,他又买了时兴果子带去,告诉李昭分给大家,自己要走了。
问及原因时,严小贺也很诚实的回答,在太医院他学了很多,但也耽误了伺候家中主人,可能会倒让主人身体不适,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李昭点点头。
很快不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再找严小贺做事,宫门开放有定时,严小贺只能在值班的房间里呆呆坐着,望向那些成堆的药材和书籍出神。
其实就算沈确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一边揍他一边问,把他手砍了去问,严小贺也真是说不出什么,他又不是严濯玉,心里哪有多少谋划,赌局里说的话也真是喝多了,随便说着试试的。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曲太医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又等了半日。
严小贺无所事事,起身去拿架子上的书,发现自己还有很多字不认识,看不大明白,他又动手理了理药材,感觉自己拿药材倒是有些天赋,甚至只要闻闻味道都能准确辨认出来。
后来严小贺有些困了,趴在桌上小憩起来,忍不住梦到他真是严濯玉的亲弟弟,从小也读这些书认这些字,现在也是真的做个太医了。
梦里,他在给皇子例行请平安脉的时候发现太子的抑郁,并提前干预全部治好。
然后沈确从塞外归来,他作为太医,也正常治好了沈确的寒疾。
沈确和太子真的是兄弟,沈确也和他一样,觉得太子是很好的太子。
如是这样,即使沈确再要他陪睡,他也可以勉强接受。
真是什么都不耽误。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将严小贺从这个比他人生完美了一万倍的梦里惊醒。
严小贺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走来的居然是曲太医。
严小贺知道可能有事发生,隐隐有些兴奋。
“现在放晚饭,你吃了就回去吧。”曲太医上前抓住严小贺毫无力气的手臂,将他拉起来。
严小贺虚浮的站起来准备走,却发现曲太医快步上前,关掉了门。
“他们对我说你要走了。”曲太医抬手,捏着严小贺买的糕饼,“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昨天说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严小贺瞬间打起一百分精神,但还是故意装傻问:“什么?”
“你喝多了以后说的。”曲太医以为他真忘了,帮他回忆,“你有偏方能改变腹中胎儿男女。”
严小贺一愣,恍然大悟道:“当然是真的!”
“如果还未怀孕呢?”曲太医又问:“偏方是否能够调整母体,注定胎儿的性别……”
这个严小贺听过些风言风语,也不大确定,可马上顺着他笃定道:“当然有,这个方子改一改就是。”
“给我。”曲太医道:“写下来。”
严小贺提起笔又放下,瞪着眼睛问:“您要做什么?”
曲太医不置一词,见严小贺停笔,也只是补充道:“我给你五十两,且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的主子我的主子都不会知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严小贺惊恐的摇摇头,“不是钱的事。你不告诉我才不写。”
“好啊,那你就不要写。”曲太医沉吟片刻,冷哼一声不屑道:“如果世间真有这种偏方,我终有一日也会知道,根本无需问你。”
这下换严小贺陷入沉思。
但他思考的并不是钱,而是曲太医究竟想要做什么。
永王妃怀的必定是儿子。
皇后或是严濯玉暗中给永王下药,让他误以为自己罹患心疾。
难道……皇后本就不想让永王的孩子生下来……永王这个孩子也生不下来……而这一点曲太医早就知道。
但永王一心想继承大位,所以即使这一胎真的生不下来,他也会让曲太医为永王妃调养身体,再生个儿子。
否则,以永王的个性,必然会第一个杀了这位曲太医。
为了再证实一点这个猜测,严小贺死死抑住自己颤抖的手指,镇定道:“我要二百两。”
这对于曲太医这样拿薪俸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大数字。
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要咬咬牙,就能拿出来。
如果这件事和永王无关,曲太医自然不用花天文数字去买一个玄之又玄的配方。
可若事关永王,事关身家性命,也不妨一试。
曲太医被他的漫天要价瞪大眼睛,摇头,“不可能。”
“我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出来。”严小贺也很坚决,“所以,不二价。”
“好,我答应你。”曲太医咬咬牙,自袖管里摸出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又添了三十两,似乎是他带出来的所有的钱,“其他钱我要筹一下,等有时机,我保证交给你。”
“要是你不给我呢?”严小贺见他答应,慢吞吞威胁道:“曲大人,我这个药,可是要夫妻同房前一道服用三个月,且只有最后一个月的一味药男女不同,如果你一直没有拿钱给我,我就不会告诉你最后一味。”
“你!”
曲太医气急,一把揪住严小贺衣襟,眼神好似淬了团火,可四下人来人往,他终究也不敢大声发怒。
最后,曲太医还是松开了手,将银票掷在桌上。
“写!”曲太医喝骂道。
严小贺欣喜至极,马上动笔,凭记忆写出一串偏方,注明了何为生男何为生女,甚至写了需要在哪个时辰行房,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