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杀》悠悠地走来

10、身患绝症祸不单行 报复家人无怨无悔

　　大福与严开渠在医院不约而遇，两人的脸上都呈一种十分紧张痛苦的表情。严开渠是怕死大福是怕活受罪。
　　大福得的是性病。还能有谁一定是从燕娜那臭女人身上传染来的，大福不明白燕娜是很喜欢自己的，本就不该发生这种事。难道是前几日自己喝多了在燕娜怀里胡说了什么?当大福怒气冲冲来到燕娜家时，燕娜瞪着一双朦胧秀丽的大眼睛看着他，大福说:“为什么，都是为了什么?你是应该知道的。”燕娜说:“为什么，这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该有个为什么吗?”大福说:“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也不能没点良心啊!”燕娜冷冷一笑:“良心，你也配谈良心,那天你不是说了,对隔壁严老头就不能讲个良心,要玩就得玩个痛快。你先将那些三文不值二文的卫生巾高价卖给人家，赚了一笔。后来竟想得出让你的那班狗弟兄冒充工商局的去诈人家，把货又吞了回去，反过来严老头是欠了你的钱又欠了你的情，你说这损不损，缺不缺德!”燕娜背过身去继续说道:“人们都说我做这生意贱，我看你还不如我，可怜严老头还错把你当作恩人，你忍心吗?”大福说:“说得好，骂得狠，我是骗了他，但我并不象你说的那样残忍，我骗人还给人内心一丝安慰。一个人被人骗了还要感谢骗他的人，称之为恩人，对他崇敬之至。这时骗人之人唯一可做的就是继续去欺骗他，最好是让他在这一辈子里都别清醒过来，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因痛苦而死，遗恨九泉!”大福愤然离开燕娜家，他想女人真可怕，感情没个谱，说变脸就变脸，但我大福也不是好捏的泥猴，无奈医生说他要在家服药静养半个月。
　　再说严开渠又是怎么想起去医院的呢，他没染上大福得的那病，燕娜目前是唯一对他开恩的。严开渠是因感到腹部不适常常疼痛而来医院进行检查的,这不检查没事一检查还就没完没了，最终戴眼镜的主任医生把他请到了办公室，态度十分和蔼地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严开渠的额上这时开始冒汗了，他无论如何也未想到医生会对他说这话，因为他明白这话语中包涵了什么，看来这事还真麻烦了，严开渠努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是一个人，难道有必要请家属来谈吗?”主任医生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敏感的病人，说:“最好是这样的。”严开渠作一长长的深呼吸，他掏出一支烟好似要递给医生，转而又自己独自点上了，他说:“对不起，听说医生是不吸病人敬的烟，这烟会带有病菌的。医生，我家中在本地无任何亲人就请你直言相告吧，我这人还是能受得了的。”
　　说出来后严开渠只觉得自己眼前黑漆漆的，一阵晕眩，他真得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支撑着这个不久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躯体和思想走出了医院。肺癌晚期，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医生说了从现在起他必须静养，配合药物治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过性生活,这对他生存时间长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严开渠仿佛经受了一场炼狱，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对他的残酷无情，对他一再忍耐和付出的回报竟是如此冷漠，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再不去乞求什么，再一次象个人一样地活一回吧!
　　严开渠当天的晚上是在燕娜屋里度过的，直至半夜时分才回到自己家中，他感到浑身再也没有气力了，只得如死尸般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睁着眼睛等待天明。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他庆幸禾为之骄傲的，就是这个寂静的夜里他的思想竟还是那样活跃，一个如何度过生命最后时光的设想已初步形成，他要让自己生命的火花再闪亮一回。
　　早晨严开渠还躺在床上就听到女儿严敏的声音,是她回来了.严开渠想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起来，他突然无限地想见见自己的女儿。
　　严敏跑进父亲的房间，一把就抱住了严开渠撒娇地喊着:“老爸，怎么才一月未见你却老了许多。”严开渠一时语塞，心里酸酸的，脸上却仍荡着笑，说:“能不老吗?如要返老还童那就不是人了，那是神。”严敏嘻嘻地笑着，她拿出一件淡紫色的外套在父亲身上比划着，说:“喜欢吗?这是送给你的，名牌哟。”严开渠看着，心中好不欢喜，这衣服无论是色彩还是做工都是无可挑剔的，一看就是深圳或香港那地方的货。严开渠问:“得多少钱?很贵吧。”严敏说:“爸，我说了你别骂我，这也是女儿的一片心嘛，告诉你吧是一千多块钱。”这回严开渠竟没有责备女儿，出乎严敏预料只是说了句:“乖女儿，最近别再出差了，陪陪你老爸。”
　　严敏的回家一时给这个本就显得沉闷的家庭以及严开渠的心灵都带来了一线生机,当天的晚饭是很长时间没有过的全家聚会。肖凡娣忙了一个下午烧了好几个菜，严开渠则仍是我行我素将在院子里养着的泥鳅装了半瓷碗，取过用香菇豆腐等辅料熬成的浓汤，倒入一只小火锅内。浓汤在锅内沸腾，严开渠从容地将一条活泥鳅放入漏勺内，只在沸汤中来回转了转打了个滚就迅速地取了出来，这时的泥鳅还张着嘴在动弹呢，他便就着姜末精盐吃了起来。严开渠习惯于第一口先咬住泥鳅的头颅，给人们留下的景观就成了将一条仍在挣扎游动的泥鳅活活地吞了下去。严开渠直喊香，每当这时他的眼睛中就会迸发出两道犀利的光来，血水在他的嘴角溢淌，面目显得很为狰狞，这道菜他取名为“生命交替”。
　　三杯酒下肚严开渠开始话也多了起来，他说:“今天除了严啸出差未回大家都在,作为一个小家庭严啸不在还有小莉能代表。现在我先把这次做生意的情况向大家通报一下，两个多月来由于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当然也不能忘了你们的母亲这位后勤部长,卫生巾的生意到目前为止已结出利润来了,说出来你们别吓一跳，做生意就象钓鱼一样还真能使人产生兴趣，我们扣去一些正常的费用，每股可得一千元的利润。就说小莉她们吧，原来投入的六千元现在已上升为九千元了，你们说是不是很刺激的。作为父亲我只想把生意做好让大家都得利。”严敏接着说:“爸，你别搞□□啊，赚多赚少我们不会太计较的，当心别把你的老本贴上了。”严开渠正色道:“打来骂来亏本不来，这次之所以能赚这么多钱当然也有机遇的成份，不管怎么说钱赚到手总是真实的。不过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应该把赚到的钱投入到再生产中去，昨天我得到一个信息，有笔钢材的生意利润不薄，只是资金周转需好几个月有些困难。我想是不是能这样，我们在现行每股已是三千元的基础上再投入二千元，我写个字据给你们，下次利润分红时以此为凭证变动兑现。”严开渠喝了口酒，继续说:“这也是上策，过不了多久拆迁工作就要进入落实阶段了，我们家总不能在这世界上落个无立足之地的下场吧!”
　　一条泥鳅趁严开渠讲话的间隙一下子窜入了他的腹中，顿时严开渠感到腹中有阵阵恿动伴之扯痛感向他袭来，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心里骂着:“让你也醉了，醉了就解脱了。”
　　严敏第二天就将二千元钱送到了严开渠手中，当时严开渠接钱的手颤抖个不停，他几乎已经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了。严敏在他的面前坐下，说:“有件事想对你说……”严开渠说:“讲吧，对爸说事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严敏说:“哥这些日子出差去北京了你有没有发现小莉姐有什么变化?”严开渠说:“这我倒没太留意，只是好象平日里挺忙的，有时把涛涛交给你妈带。”严敏打断道:“成天穿得妖精似的，口红都快抹到下巴上了。”严开渠忙说:“她是你的嫂子，讲话别太刻薄，再怎地也得看在你哥的脸面上。”严敏说:“我就是看在哥的脸面上才这样说的。昨天我才下飞机几个朋友为我接风，在宾馆的卡拉OK厅我见到了她，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是那个顾之洋，别人悄悄地告诉我说她是顾之洋的新相好，是情人!你没见到他俩当时那粘乎劲，我真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个耳光，爸，这不是硬往哥的头上戴绿帽子吗?怎么说这口气我吞不下去。”严开渠沉默地听完了这席话，他的心一阵紧缩，过了半响方才喃喃地说:“我知道了，我明白你对这个家庭对你哥哥的一份心，让我再想想，这事对谁都别说，也别让你妈烦这份心了，懂吗?”
　　严敏才出去不久，吴小莉就来了，她很坦然地坐在严开渠面前，说:“阿敏的钱送来了是吧，她是什么事都走在我的前面。”严开渠从那天晚上之后这是第一次与吴小莉单独在一起，他感到很窘迫，低着头说:“她手头上正好有。”吴小莉说:“她当然有了，刚才她在你的面前说我的瞎话了吧，别当我不知道，她告状告到你这里来算是找对门了，要不是你又怎会有我的今天。我说你也别成天蒙在鼓里，你家这个宝贝女儿在外面可是把你的脸都丢尽了，还没结婚的姑娘就敢换着男人吊膀子，陪着人家上床……”吴小莉的话未说完就被严开渠打断了，说:“快别说了，你怎么能当着一个父亲的面这样说他的女儿，小莉，我求你了，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罪孽好吗!”吴小莉冷冷一笑，说:“好，我们不谈这些，近来我好象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刚才你说我能代表严啸是吗?其实你提出的增加投入的建议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的这两手别人看不清我还能看不透。但我还是积极响应的，想不通吧，这是一张五千元的存单，你就收下吧，是你儿子严啸的大名，反正我是不准备再贴这个腥了。作为我增股的投入，我想你的儿子回来后是不会提出异议的，不过作为促成这一事实的我你总不会没有一点回报吧，这二千元钱就当是的我的回扣了。”严开渠还没真正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吴小莉已将桌上刚才严敏送来的二千元钱装入自己的口袋中,离开前她对严开渠冷冷地说了声:“爸爸，告辞了。”
　　严开渠觉得一阵胸闷，他生怕自己马上会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
　　就在严开渠将儿子的五千元存单兑成现金装入衣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燕娜家,他想应该拿出一笔钱给这个女人，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这样想的。
　　谁知才迈入爸爸巷，人们的议论就传入了严开渠的耳际，燕娜出事了，被公安局抓走了。这事就发生在他回来前的十几分钟，要不然他又将目睹一幕他生平最为残酷痛苦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