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小子》白蔺

15、第 15 章

　　从运动会开始报名起，体委就单方面和所有人重修旧好了，每日课间拿着报名表在过道里乱窜。

　　他们是理科班，男多女少。男生这边项目还算容易凑，女生那边就难了。李陶已经听腻了体委每天蹭在就跟自己隔一个过道的管静知旁边，磨她报项目，不过好在管静知在李陶要发飙之前报了个800。

　　重修旧好的范围自然也包括李陶。没说两句，李陶就动手在报名表男子跳远后头画了个勾。

　　“那，咱们大学霸要不要报一个呢？”体委笑眯眯地把目光转向关涉，李陶觉得他笑得都有点儿奸了。

　　关涉看着还挺有兴致的样子，把报名表和配套的项目册拿过来了，一页一页仔细翻看，体委就在旁边搓着手等着。李陶手撑着脑袋，一会儿看看关涉，一会儿看看体委，心想，你就期待去吧，关涉那逼不会报的。

　　果然，关涉看够了，就把项目册还回去，说：“谢谢，不报。”

　　体委看起来好像被噎住了：“呃，不再看看？”

　　“不了。”关涉笑着摇头。

　　等体委走了，他转头来对李陶说：“我看跳高的校记录是两米一，你能跳到多高啊？”

　　“去年一米九。”李陶说，“喂，已经很高了好不好？拿了第三呢，前两名都是体育生，国家运动员。”

　　“好好好。”关涉笑得有点无奈，“确实很高了，我都跳不了这么高。”

　　李陶脸上谦虚，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初中只练过一点点，主要是因为腿长。”

　　今天的方队成员人手发到了一套服装，男生白衬衫黑西裤，女生黑西裤换成英伦风百褶裙。往年都没发过，挺俊。

　　“咱学校有钱了。”刺猬把李陶的裤子往自己身上比，啧啧感叹，“这多好啊，早知道我再争取一下。”

　　其实这裤子也就远瞧能看，没一处细节经得起推敲。女生那边李陶不清楚，但他和关涉的裤子穿起来都挺遭罪。

　　一是裤腰肥大，没松紧，没配腰带，二是料子极其不透气，闷一腿汗还掉色。

　　腰带还算好解决。虽然俩人来上学都没带，但托俩不住校，关系还算好的同学借两条不是问题。但掉色这一点真是太恶心了。

　　运动会前一晚着装训练，晚上回宿舍，俩人一脱裤子四条大黑腿，刺猬不羡慕了，发出了尖锐的嘲笑声。

　　李陶换上短裤，站他们宿舍里贴的穿衣镜跟前，头一回因为腿而自卑。

　　“我决定了。”他跟没心没肺和刺猬一起搁那乐的关涉说，“我跳远的时候要穿长裤。”

　　“那不能影响我们天才小将的发挥吗？”关涉掐了他腰一把。

　　李陶算是知道关涉这个人手贱的毛病了，他弯腰拔了关涉两根腿毛报复回去：“不用你管！先把裤穿上吧僵尸腿！”

　　大多数时候，李陶确实是个挺犟的人。比如他饿了就得翻墙出去买牛肉粉，再比如他走完方队下来就换了条长款运动裤，准备跳高去了。

　　跳高项目放在第一个比，旁边四百米准备开跑，操场上乌乌泱泱全是人。赛程很紧，李陶一边检录，关涉一边给他前胸后背别上号码牌。

　　“来吧。”别完了还手欠弹一下，“爱的号码牌。”

　　又不是他比，他当然一点儿也不紧张，别完号码牌李陶排队去了他也一路跟着，裁判举着大喇叭说无关人员退场，跟着一起来的白瑞一步一回头离开了，他还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队伍旁边和李陶谈天说地，李陶叫他带的也不觉得紧张了。

　　“你绝对能行。”关涉说，“我数了，至少有三个人和你一样穿长裤发挥不出来，他们穿的还是校服裤。”

　　李陶说：“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一会儿就轮到李陶了。他走进场地里头的起跑线上，回头看了关涉一眼。关涉也没跟别人似的喊加油，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笑得特自信。

　　李陶就莫名地安心了，深吸了一口气。起泡，飞跃，轻松过杆。

　　“小意思。”他下去跟关涉说。

　　关涉一脸严肃：“李健将果然牛逼！”

　　然后他就开始给李陶敲背，还蹲下来给李陶敲腿，动作看着蛮专业，反正李陶被他伺候得挺舒服。从没享受过这待遇，舒服中还带上点儿燥热了，特别是关涉在他前面蹲下，手顺着腿往上敲的时候。

　　“唉唉我觉得差不多了。”李陶把腿抽回来，甩了甩，“挺放松了。”

　　关涉蹲着抬脸瞅他，似笑非笑的。

　　李陶莫名地觉得这小子在憋坏水，又说不上哪不对，手提着他后领子就把他拉起来：“行了！有水没？”

　　关涉弯腰拎过一直放在脚边的袋子，原来这袋子是他的。李陶看着他从里面掏出来一罐红牛，一瓶纯净水，甚至还有一条干净松软的白毛巾。

　　李陶打开红牛灌了一口，关涉就把那条毛巾围他脖子上，还抓起毛巾尾巴给他擦了擦汗，贤惠得很。

　　李陶想起来去年他跳高的时候，来陪着他的是刺猬那小子，他这累死累活得跳，他在旁边要学姐□□，不由得感叹。

　　人比人气死人啊。关涉有时候还挺靠谱的。

　　后两次调杆，李陶也都轻松跃过去了。这时候白瑞也忍不住了，趁着混乱跑过来看李陶。

　　“刺猬呢？”李陶问。

　　“买吃的去了，好像还定了奶茶。”

　　李陶心里明了：“绝对是给姑娘定的。”

　　此刻场上就剩下四个人了，两个体育生，两个普通生。架杆到185后，李陶背越式过去了，淘汰了一个普通班男生。

　　白瑞很紧张，脸一直发白，李陶倒是很看得开：“行了，四舍五入咱已经是第一了，那些体育生咱肯定干不过人家啊，不然人家靠什么吃饭啊。”

　　还是一米九的杆，三个人都过去了，一米九五李陶确实失手了。不过让人惊奇的是其中一位体育生也失手了，最后给李陶算了个并列第二。

　　老凤祥很激动，李陶回去的时候还搂了他一把，他班同学也是山呼海啸的鼓掌。

　　李陶彻底不好意思了，头都没敢抬，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回去坐下了。

　　回去坐了一会儿了刺猬才急匆匆地回来，手里提着的一大兜子零食往几个人脚底下一放，然后拉住李陶说：“你能帮我个忙不？”

　　李陶警惕的看着他。刺猬每次这么一说准没好事：“你要干嘛啊？”

　　“我奶茶，马上就到了，人家说给放北门旁边土墙缺角那。”刺猬一下下拉着他衣服，撒娇似的，“陶子，帮我拿一下去呗，我给你喝一杯。”

　　去就去呗，这李陶倒是没意见：“不用，我不爱喝……不过你咋不自己去啊？”

　　刺猬讷讷地说：“我女神的三千米马上开跑了，我想陪着她。”

　　刺猬舔过的女神比从小到大换过的同桌都多，经验丰富，可惜没一个愿意搭理他的。这孩子也是惨，李陶站起来说：“行。等着。”

　　“大恩不言谢，零食随便吃。”刺猬给他抱了个拳。

　　“不愧是女神？三千米绝非凡人啊。”李陶揶揄道。

　　“黑皮体育生。”刺猬冲操场抛了个飞吻，贱兮兮的，“我的羚羊公主。”

　　一伙人全让他逗乐了，李陶踹了他屁股一脚就要去给他拿奶茶。关涉也站起来，手搭到李陶肩膀上：“我跟你一起去吧，羚羊王子。”

　　李陶作势要打他，关涉笑着跑开了。

　　北门土墙缺角是四中民间指定外卖寄存地，此地荒草丛生，地形隐蔽，老师罕至，除了外卖容易被偷和容易猜到分不清人畜的屎之外没什么缺点。

　　刺猬提前把李陶的号码给商家了，让人到地方给李陶打电话。李陶和关涉早早等在了土墙旁边，看拿外卖的人一波波走掉，就是自己家的不来，傻站了十几分钟。

　　两人无聊死了，遂决定去土墙旁边的楼后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草丛一条很隐蔽的窄路通到后面去，让人看着很好奇。

　　谁知道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是嬉笑和尖酸的辱骂。

　　关涉脸上原先的愉悦和好奇不见了，他平静地回头看向李陶，小声说：“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了？”李陶还没反应过来，但受他影响也压低了声音。

　　“估计是校园霸凌。”关涉停住脚步不走了，“过去就是麻烦。”

　　李陶看了他一眼，搞不清他是怎么想的：“怎么，有人在欺负人？那快过去帮忙啊！”

　　关涉又看了李陶一眼。他知道此刻李陶的想法很简单，有人受欺负，就过去解围。但关涉的想法不像李陶那么直接，他知道两人一旦出现，就有可能惹麻烦上身。

　　关涉知道自己同情心欠缺的毛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不过现在，看着李陶几乎是有点儿单纯的眼睛，那些分析利弊的话，一直以来认为搅进麻烦就是犯蠢的念头，突然就让关涉觉得有点儿别扭了。

　　“行。”关涉叹口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