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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6 血 ...

  •   徐伯山从换衣间出来,身上是一件和梅嗣音身上别无二致的黑西装,只是胸口多了一朵莲花胸针,花蕊中间是一颗紫碧玺,被一圈缀了钻石的金丝环绕,单瓣花瓣捏出了盛开的造型,淡雅又不失生趣,扫去了一身黑白搭配的沉闷。
      他对这个配饰十分中意,拇指拨弄着雕得精细的花瓣,信步到化妆台前排队化妆。
      “师弟!过来这边先化!”
      同学老师都开始进场落座,化妆老师在给一会儿上台讲话的老师和同学化妆,杨胥正调度着后台的人手,见徐伯山出来,眼前一亮,把梅嗣音留在桌上的稿子递给他:“抓紧时间熟稿吧。”
      “师兄的衣服你穿居然也挺合适。”杨胥颇为满意地打量徐伯山。
      梅嗣音个子很高,但偏瘦,这套衣服他去年主持毕业典礼时穿过,合身的剪裁仍然在他举手投足间留下不少余量,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上回衣服送去保养后,洗护店考虑到梅嗣音最近瘦了不少,给肩部简单改了版型还加了层垫肩,穿在徐伯山身上像一身短款时装,颇有些上世纪80年代港星的味道。
      他和梅嗣音身高相差不大,但体型却完全不同,常年户外运动让他身上肌肉紧实,将这件衣服撑得很漂亮。
      徐伯山一想到这是梅嗣音的衣服就别扭得很,化完妆又忍不住跑去换衣间的全身镜臭美,转身时大手一撞,碰掉了京剧团留在后台架子上的化妆油彩。
      “靠,怎么不盖好盖儿啊。”
      徐伯山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好在没弄到身上,就是让挂在架子旁的那件衬衫前襟被蹭上了一大坨黏了吧唧的黄色油彩。
      杨胥让他在两件里面选一件顺眼的穿上,于是乎这件让徐老板不顺眼的衬衫不幸罹难了。
      做贼心虚的徐老板对着衬衫眨了半天眼,认命地决定典礼后找梅嗣音再赔他一件衬衫,反正都欠了一条领带了,不多这一件两件的。
      徐伯山一瘸一拐地溜出了后台,不好意思再走杨胥给他留的直通观众席的通道,从正门重新走进礼堂,晃荡到媒体区转悠一圈,各家媒体老师都在调整位置,唯独没看见自家人。
      “十分钟倒计时!”
      在一堆穿着媒体服忙得晕头转向的记者中间,徐伯山打扮得人模狗样,拖着那条瘸腿闲庭信步,像考察工作一样左看右看,惹得媒体老师嫌他碍眼又不好开口。
      徐老板毫无紧迫感地四处转悠,目光在记者席逡巡几周,没看见半个放山文化的人,刚要掏手机打电话,就听见“咔嚓”一声,白江客扛着相机给他来了一张。
      “对老板也这样?”
      “你来这找我,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白江客口罩里叼着棒棒糖,糖棍把口罩顶出一个角,随着他口腔开合在无纺布上动来动去。
      他把相机递给徐伯山,给他看刚才抓拍到的相片。
      “至少有一张能用的了,到时候找搓泥丸的请罪,也不至于太难看。”
      徐伯山正欣赏相机里自己的侧身照,画面里的他站在一众严阵以待的媒体人中间,西装外套没严实扣好,西裤将他的腰线抬高,修饰出惊人的比例,他搭着腰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沓稿子,漏出的几页上圈画了夺目的鲜红标记,顶灯照射在胸针的碧玺上流光溢彩,像极了混迹名利场的精英。
      很少穿正装的徐老板被自己帅了一下,注意力完全不在白江客身上,半天才问:“请什么罪?”
      白江客转了转棒棒糖的糖棍,指着最左边的角落。
      “那是分给‘白描’的位置,能拍到什么不敢保证,但是应该能睡得挺香。”
      徐伯山脑子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望见正在观众席第一排和其他嘉宾谈笑风生的梅嗣音,盯着那颗漆黑的脑壳两眼冒火。
      把相机扔还给白江客,气冲冲往前排蹦跶:“我去找他。”
      相比于自家老板的怒火中烧,白江客倒是对这个座位安排不置可否。
      耳朵听见热场bgm停下,主持人的播音腔从功放机传到整个礼堂,他缩进贴着“白描”背签的椅子,把糖球几下咬碎了,带上兜帽,抱着相机就开始睡觉。
      旁边《临江晚报》的实习记者看见白江客这副模样,按快门的间隙还撇了撇嘴以示不屑,向带他进会场的媒体老师吐槽自媒体和正规军的差距之巨大。
      “梅嗣音,你什么意思?”
      徐伯山原本还怒气冲冲,却被梅嗣音仰起的恐怖笑脸吓得说不出话。
      那实在是一张恐怖的脸。
      分明是双没有笑意的眼睛,看者却容易被这谦谦君子的道场迷了人心,任谁见过都要夸一句温润如玉。
      就像骨头上只覆了一张雕好的讨喜皮相,即使那层皮底下是七窍流血,是腐肉烂疮,都被那张好皮相遮挡了。
      “师弟迟到了,这是怪师兄没提醒你?这样,我和你一起给前辈们赔不是吧。”
      梅嗣音主动伸手将徐伯山拉到自己身旁,徐伯山眼含惊恐,看着他朝自己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把着他手腕,一只亲昵地搭在他背上,将他从礼堂这头带到那头。
      好像今天早上把自己推开又赶出房间的不是眼前这个人一样。
      徐伯山被梅嗣音牵着全程发懵,和同样落座第一排的嘉宾一路鞠躬打招呼,老师长领导短的,像复读机似的跟在梅嗣音身边念了一路。
      回到最旁边的位置相邻坐下,徐伯山先是和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位老师礼貌假笑一下,而后缓慢平移到梅嗣音身边,笑僵了的脸一阵抽搐。
      “你正常点,我害怕。”
      台上校长开始致辞,梅嗣音正望着校长微笑鼓掌,闻言施舍给徐伯山一个眼神,徐伯山从中读出了浓浓的厌烦。
      “你知道,A大附属幼儿园不在这个校区吧?”
      梅嗣音仍望着主席台,气音轻飘飘地从口罩里传出来。
      “你说人话,我听不懂。”
      徐伯山咬牙切齿,感觉梅嗣音大抵是又在骂他。
      梅嗣音偏头凑到徐伯山耳边,弯着眼睛挤出一些笑意,看起来像是在和他交流什么问题。
      “这里是大学,不是托管班,不管你真实情况是什么样,我先假设你的大脑已经发育完全了,希望你下次开口之前先过一遍脑子,你姑和我爸的人都被邀请到了现场,做好看一点我们都好交差,不是吗?”
      好啊,他倒是活了血了,稍微摆脱点虚弱的样子,就开始往外吐毒信子了。
      “你好好说话,谁脑子不够使?”
      徐伯山掐着梅嗣音细得过分的手脖子,把他胳膊摁在礼堂座椅的扶手上:“要说有病也是你,你看看你这像健康人么?”
      梅嗣音又是惊讶又是威胁地瞪他,依旧维持着方才亲昵交谈的姿势,想要收回胳膊却被徐伯山压得死死的。
      “不劳师弟费心。”
      正说着,轮到徐伯山左手边的老师上台发言,坐在最旁边角落的俩人同时起身致意,暂时拉开了点距离,再落座时徐伯山仍是掐着梅嗣音手腕不放。
      眼睛扫了一圈,确认四周并无异样视线,梅嗣音转而扣住徐伯山摁着自己的手背,指头使了些力气,警告他不要公然越界。
      徐伯山念在他早上刚犯病,不欲和他计较,权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便就此作罢,不曾想忽然手背一热,一点猩红滴在他手上,划进了交叠的指缝。
      徐伯山心道不好,一下松开摁住梅嗣音的手,低头就看见他的口罩被迅速染出一个红色的小角,眨眼的功夫就晕成一大片没有边际的色块,血顺着梅嗣音的脖子一路往下流,很快将他白色的衬衫变得斑驳。
      他刚要呼叫工作人员就被梅嗣音拉住,就着刚才互相倚靠的姿势,梅嗣音扯过徐伯山的身子,让他替自己遮挡视线。
      “你疯了!这种时候你还想什么呢?”
      徐伯山搞不懂梅嗣音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想骂脑子有问题的是他才对。
      梅嗣音本能地想仰头又不敢动作,只得让血就这样顺着鼻腔向下流,他身上变得湿腻,带着死亡的腥气。
      咬牙叹了口气,徐伯山像做贼一样提防着周遭眼神,抽出西装口袋巾递给梅嗣音,又把他被血浸湿的口罩摘下来放回了口袋里。
      “诶,罗老师讲完就是你,你怎么办啊。”
      徐伯山觉得自己也被他带疯了,居然还愿意配合他压着嗓子说话。
      “罗老师这份稿子很长,还有互动环节,我去后台换备用衬衫,来得及。”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梅嗣音声音有些发虚,躬身离开座位前还扯走了徐伯山手里的稿子,塞进西装外套里,用白色的A4纸遮挡血红的前襟。
      “额……”
      徐伯山听到这话只觉惊天一道大雷从头到脚劈到自己身上,语无伦次地想抓住一溜烟消失的人,却连衣角也没捏着。
      左顾右盼一圈,估计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主席台脚下阴影里的这个角落,一咬牙跟着梅嗣音溜进了后台。
      “梅嗣音!”
      徐伯山还习惯性地压着嗓子,冲换衣间焦急地蹦跶,和用口袋巾按着鼻子,一脸无语的梅嗣音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梅嗣音,你听我解释,这个是……”
      梅嗣音有些听不清徐伯山说话的声音,仰头倚在门边,好像特别疲惫,终于站不住了似的,坐在地上垂着头止血。
      他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流血而亡,首先想到的是梅恕德如果给他做尸检,发现自己一肚子乱吃的药会不会勃然大怒,把自己的尸首草草烧了,和何影棠一样随便葬在郊区村里的坟山上。
      这血像流不尽一样,打湿了深蓝色的口袋巾,从四角滴落的血迹掉在漆黑的外套上,看不出痕迹,只有那些顺着他苍白的手流进袖管的血,才染红了纯白的衣料。
      世上的所谓公道、所谓清白、所谓真相、所谓关天的性命,也如这些带着腥气的液体一样,或看得见,或看不见,唯一相同的是,这股味道是散不去的。
      血滴得慢了些,梅嗣音也不知道有多少液体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眼前有些黑红,让那几张常来脑中光顾的面容都泛着血光。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找到许久未有的安眠感觉,却被冰凉的帕子甩醒了神。
      “让你晚上不睡,你看看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徐伯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梅嗣音的头抬到自己大腿上,用湿巾沾了冷水,给他清理脸上和鼻子里干涸的血:“可能有点凉,你忍着点啊,等会再用热帕子给你擦一遍。”
      梅嗣音挣扎着要自己来,被徐伯山一下把手打开,接着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一块甜软的糕点,他有些害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驴打滚,昨天家里刚做好了分袋揣我包里的,你最好吃点,别又晕过去了,倒时候可没法和杨师姐胡诌你这也是胃病了。”
      梅嗣音面色不佳,又没力气反驳,慢慢咀嚼起来,徐伯山看着他两颊鼓动,心情愉悦地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门框坐着,自己三两下将上衣剥了个精光。
      “喏。”徐伯山把衬衫递给梅嗣音。
      梅嗣音觉得自己确实是失血过多了,他想了一两秒钟,仍是看不懂徐伯山想干什么。
      “你一会缓过劲来了,就进去把这件换上。”徐伯山眨着眼睛看他。
      “那你……”
      梅嗣音话音未落,徐伯山已经把外套贴身穿上了。
      “你知道放山文化是怎么起家的吗?”徐伯山整了整领口,感觉梅嗣音的服装风格确实保守,即便这样也算不上深V,冲梅嗣音摆了个pose自问自答,“哥几个还在颜值赛道混口饭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梅变脸图鉴:
    按量吃药(社交版):^_^
    按量吃药(对小伯版):=_=
    按量吃药(独处版):暂未查询到独处时也好好吃药的小梅
    乱吃药(命大没死版):??`」 )_
    小伯变脸图鉴(目前解锁的)(实际都是一张狗脸)
    待机版:??'?'? ?
    懵圈版:?? ?_???
    困了版:?? ˊ?ˋ ??
    被小梅气炸版:?(?皿????
    被小梅气哭版:?? ?? ?? ? ??
    被小梅气死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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