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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3 凉 ...

  •   梅嗣音关上2028的房门,扔了手里的东西,坐在了门口的地毯上。还有很多事情没干,他却头脑困倦混乱。
      “好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梅嗣音总觉得冷。
      他很冷,又觉得还没冷到他骨髓发痛,所以想要更冷些才好。
      他解开披风,脱下西装外套,扯开领带,解开应该扣到第一颗的衬衣纽扣,摸出包里的那支烟。
      梅嗣音捡起茶几上的火柴,推开阳台的落地花窗,看见一片漆黑的酒店后院,他靠上冰凉的栏杆,手臂竖起一片汗毛。
      划开火柴,他迟迟没有点燃手里的烟,望着这无灯亦无星的黑夜里唯一的火种。
      恍惚间,他眼前闪过了很多张脸。
      “我靠!你房间为什么有阳台啊!”
      梅嗣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掉了手中的木棍,还没燃毕的火柴像一颗流星,坠落在墙根旁的假山上,撞出几颗火星。
      徐伯山半个身子从2026的窗户探了出来,原先他是想看看墙上的小方花窗能不能打开,正在满意房里的窗户并非糊弄人的摆设,没想到一探头看见隔壁2028有个超大的阳台,而整层就只有2028有阳台。
      梅嗣音动作慌乱地侧过些身子,扣上敞开的衬衫领口,将手中的烟藏进裤兜。
      他平复了心跳,缓慢地转头望向徐伯山越来越往外的上半身,没想到他会像猴子一样挂在窗框上,眼皮跳动。
      “你小心一些。”
      梅嗣音一脸凝重,表情复杂。
      “没事,我经常练攀岩。”
      徐伯山笑得灿烂,心想这人也没看起来那么冷漠,又怕他多想:“别误会,我不是说要爬去你房间的意思啊。”
      “……”
      梅嗣音看着他咧着一排牙,笑不出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要往屋里走,徐伯山叫住他:“梅嗣音!”
      他脚步顿了顿,没转身,静静等着徐伯山下文。
      “我看你忙了一路,眼看也这么晚了,明天典礼上我的稿子你就别再改了,杨师姐和我说只是有个老师一直觉得少了点鼓舞人心的感觉,其实用现在这版就行,我明天自己即兴发挥发挥。”
      回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徐伯山挂在窗边眨眼,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他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打滚,明明4点多已经是该睡的时候,但只要想到梅家公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妙人,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严放舟在马加丹旅游顺带考察,自己出发前给他发的消息都还没回,那边现在应该才刚到吃早饭的点,估计这会严放舟还没起床。
      徐伯山又登上微博小号,不知不觉刷了一小时微博,系统提醒他,好友“搓泥白舟”点赞了他画的鹊鸲公子,徐伯山立刻打开私信,怒骂这厮起床先刷微博,不回消息。
      “搓泥白舟”:我这叫时刻关注联合创始人的互联网形象,这是我作为COO的职责,能懂?
      “搓泥白舟”:以及你不应该在睡觉吗?你现在可是放山的门面,我不会在A大新闻稿上看见你两个大黑眼圈吧?
      “伯一山”:别管这个了!!!我的世界大地震!!!
      “搓泥白舟”:?
      “搓泥白舟”:不会是那个姓梅的刁难你,你还没住进酒店吧?
      “伯一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搓泥白舟”:?
      “伯一山”:鹊鸲就是那个姓梅的!!!我的攻略对象混进家族乱斗世界线了啊啊啊啊啊!!!
      “搓泥白舟”:。。。???
      徐伯山正在编辑刚才的来龙去脉,想让严放舟帮他分析分析梅嗣音为啥对自己有点怪怪的,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徐伯山揣起手机打开门,偏头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上模糊看见,昨晚那个穿着防护服老师推着餐车,正像打点计时器似地敲2028的门。
      “怎么就放饭了?”
      徐伯山摸着肚子还不觉得饿,看天色也不对,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5点多。
      心里觉得奇怪,他还是趿着拖鞋到楼梯间摁开走廊开关,顶灯照下来,老师额头上的汗珠被照得反光。
      “不是,是嗣音的父亲打电话来嘱咐,说他到了该吃饭的点了,但是我刚刚没打通2028电话,他自己的手机也没接,这才上来敲门,可是也没人应门。”
      他喘着粗气说了太多话,护目镜上都泛起水雾:“感觉不像只是睡了。”
      来不及感叹梅家怎么有5点就吃早饭的怪癖,徐伯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昨天晚上你们不是聊了挺久吗?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徐伯山尴尬地想起昨晚,不觉得自己在人耳旁单方面地聒噪可以称之为“聊天”,只好支支吾吾地否认:“额,没啊。”
      “您可以去拿万能卡呀!”徐伯山赶忙接着出招。
      那老师摇摇头:“你不知道,翠苑承包给了国际酒店管理公司运营,他们审批很严格,至少要半小时,我们值班老师手里是不能拿万能卡的。”
      徐伯山对这个规则表示疑惑,但也只来得及露出一个表情,2028里突然有了动静。
      “咚——”的一声像是重物坠地,还伴随一堆东西七零八落滚动的声音。
      “嗣音!?你怎么了!?”
      老师抓着门把使劲晃荡,门框摩擦门板,带动安全锁,响起报警音。
      徐伯山感到情况非比寻常,表情严肃起来,冲到门前用力拍了几下:“梅嗣音!”
      可是房间里再没了其他动静,没有人回话,没听见脚步声,更别提谁要来开门了。
      徐伯山比那老师稍微冷静些,闭着眼睛思考对策,睁眼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向电梯口跑了出去。
      “你去干嘛?你别给我添乱了!”老师有些崩溃地拉住他。
      徐伯山来不及详说:“2028屋里有个不小的阳台,如果后院也是按园林后院造的,墙根底下一定能落脚。”
      “可那是墙啊,能爬上去吗?”
      “别人不一定,但我平时玩攀岩,这种高度还是没什么问题。”
      “墙根底下真的有能落脚的地方吗?你没去过后院怎么知道后院构造?”
      “我是建筑学院的。”
      “可你不是新生吗?”
      “你到底急不急啊……”
      徐伯山抱着那老师让保安大叔硬塞给他的防护服、护目镜、口罩、手套和一堆装备,打着手电一路摸到后院。
      之所以要说“摸”,是因为翠苑自从变成隔离酒店,后院就彻底封死了,一盏灯也没有。
      保安领着徐伯山一路小跑到后院院门,一边和他讲后院的构造。
      “这后院以往是开放的,夜里也会点灯,但因为防控需要,后院用安全丝网拦了两层关了起来,电闸也拉了半年多。”
      保安举着手电,拿着钳子给徐伯山铰开了一条线:“往里头一直走,你们住的A座都是高档套房,在湖的尽头,那里有一堆假山和石头,不知道够不够得上二楼。”
      徐伯山用脚把那道口子踢开了一些,将扎人的尖刺尽力朝两边别开,保安龇牙咧嘴地后退一步,看着徐伯山一弯腰就钻进了后院,还穿回手来扶他。
      “叔您慢点跟上来,我小时候在工地长大的,大概知道方位,不用您指,这太黑了,您小心别摔着。”
      本身没有开灯,后院植被丰富又久未打理,竹子和大树张牙舞爪地遮天蔽日,落叶厚厚地铺了满地,都已经干枯腐败,一踩一声响。
      徐伯山沿着弯弯绕绕的亭廊往里一路小跑,前些天落过雨,因为廊内日照不足,泥巴还湿泞着黏在脚底,泥水溅了一腿。
      环湖尽头是一片平地与错落的假山,湖水与翠苑后的护校河本应连通,估摸着也是没人打理才变成了一汪死水,徐伯山环湖跑动,带起的风有些腥臭气。
      靠近A座的湖岸种了一片荷花,已经开了一夏,只剩下一些残荷。天已亮了一个角,熹微晨光洒在小半仍在开的秋荷上,还依稀看得出两个月前菡萏满湖的盛景。
      徐伯山跑到A座底下的石板路上,2028阳台上的落地雕花长窗只关了一扇,光透过门打在阳台地面,从后院向上看,是一条朦胧的黄晕。
      他摸了摸白墙脚下的石块,估算从这爬到一楼墙檐的距离。翠苑后院的局部大抵是仿照留园造的,采假山为主体,以青云石为基,作浪花状节节攀高,水陆相联,土石相间,倒是易于落脚攀登。
      抓起一把假山根的碎沙土抹了手掌和前臂,在草地里蹭掉了脚底的污泥,脚尖在石板地上点了几下,徐伯山松了松肩膀,把那见鬼的装备都搁在湖岸边的石板地上,嘴里叼着手电筒,踩着石头往上一路爬。
      假山有棱有角,很好爬,徐伯山没费太大劲就快到了顶。
      手电扫到屋内,徐伯山边爬边庆幸,好在一楼是会议厅,自己不至于被当成山贼。要是刚到临江就被人当贼扭了再传上网,他指不定得被消遣成什么样。
      左手够住垂脊,大腿发力带动躯干踩上墙檐,半蹲在瓦片上还没停稳,右手看准2028阳台栏杆的底端紧紧抓住,同时松了左手换到上方撑着墙面。
      脚尖踮在墙檐上,徐伯山站稳了身子,半双眼睛冒出了阳台地面,看见梅嗣音蜷着身子伏倒在长窗前。
      怎么睡这了?
      徐伯山皱了皱眉,朝屋内喊了一声。
      “梅嗣音!”
      那人没有醒的意思,他长摁手电开了爆闪档,指着梅嗣音的方向闪了几秒,趴着的人不像全然没有意识,手臂晃动了一下。
      “梅嗣音!?”徐伯山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那人动了动脑袋,墨黑的头发晃了晃。
      “你等我啊!”
      徐伯山整个身子正斜成60度挂在A座洁白的墙上,只有右手有稳固的支点,有些冒险地快速换手,借着蹬开垂脊的惯性将身体甩上了二层。
      叼着的手电隔着不到1米打在梅嗣音苍白的脸上,徐伯山清楚地看见他仍带着口罩,眉拧在一起,睫毛不停颤动,眼珠在眼皮下翻滚,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徐伯山有些乱了心神,迈开长腿跨过栏杆,几乎是用跳的翻进了阳台。
      右脚落地时踩到一个塑料盒子,盖子没有盖紧,那盒子在地面弹跳着蹦了两下,内容物撒了一地。
      徐伯山也跟着脚底一滑,半跪着狼狈跌了一跤,磕破了膝盖。
      “梅嗣音?你怎么了?”
      他顾不上脚踝难以忽视的疼,着急地扶着窗框爬起身推他。
      梅嗣音像被噩梦魇住,倏地抓住了徐伯山推他肩膀的手,用了十成力道,箍得徐伯山发痛。
      徐伯山没想到这样一双干瘦的手能有这样大的力气,反握住他冰凉的手。
      或许是被久违的热度刺激,梅嗣音突然睁开了眼抬头望他,却只翻出一圈眼白,并未找回意识,陷在徐伯山手掌里的手指蜷缩着乱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徐伯山把梅嗣音的口罩摘了下来,他低身贴到地面,拍了拍梅嗣音的脸,冰冷、瘦削,还摸到一手潮湿的凉意。
      “我弹好了……你让妈妈回家……”
      梅嗣音断断续续地念着同一句话,攥着徐伯山的手不放。
      那声音低而模糊,每个音节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压成形,像不会说话的孩子拼命发出的恳求。
      听得徐伯山心里钝钝的痛。
      徐伯山有些不知所措,跛着脚把梅嗣音从地上抱扶起来坐直,探了他颈侧的脉搏和呼吸,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不知道他这样在这趴了多久,摸着背都是凉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现一些关于小徐是小狗的证据:擅长攀爬悬挂翻滚拆家并呼噜小人类
    ps:关于小徐的小号叫“伯一山”一事,深刻体现了作者的冷笑话谐音梗爱好,真是抱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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