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她不懂情也不懂爱》风信紫

8、第 8 章、往事

　　阿武的视频当天晚上就出圈爆火了，一个晚上，仅朱丹茉账号上的原视频就有上亿浏览量，加上二创作品，一个平台有几十亿浏览。

　　第二天，朱丹茉起床打开手机，各个平台全是阿武那张涂满泥巴的脸和那个害羞腼腆的笑容。

　　她看着网友们的二次剪辑，再看评论区“高贵、优雅、矜持”等各种评论，看着看着，她都快忘记现实中阿武长什么样了。

　　由于是在网络上走红，阿武一开始对走红这事一点感觉都没有，第二天还像往常一样去桃树地里摘桃子、拔草、浇水……

　　倒是阿武的家人和烟花村的村民们在看到阿武走红的视频后，都疯了。

　　最开始发疯的，就是阿武的爸爸。阿武爸爸来找朱丹茉，要她把阿武走红视频的脸换成他弟弟的脸，让阿武把走红的机会让给他弟弟。

　　阿武爸爸说：“阿武高中才读了一年，平时干的都是苦力活，红不红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们武立聪明外向，能说会道，马上就考上大学了，让他红起来，才对这个社会有贡献。”

　　朱丹茉说：“叔叔，阿武是露脸红的，我没那么大法力让时光倒流去换脸。”

　　阿武爸爸说：“阿武的那个视频脸上全是泥，谁看得清他长什么样。你帮武立拍个脸干干净净的视频，就说这是阿武洗掉泥后的样子，他们俩长得那么像，没人分得清他们谁是谁！”

　　朱丹茉震惊得快说不出话来：“叔叔，你对武立的滤镜也太重了，武立那长相，和帅有一点沾边吗，哪里像阿武了！我好不容易拍红一个视频，我傻了才让一个丑……让武立来替换大帅哥！”

　　接着，是村里几个男孩子组团来找朱丹茉，一人凑100元，凑了几百元请朱丹茉拍摄他们，把他们也拍成网红。

　　这几个男孩子在村里算是比较时尚的那种，爱打扮爱烫头发，个个觉得自己宇宙第一帅，就是运气不好出生在穷山沟。

　　阿武能红他们也能红，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运气，朱丹茉就是他们连接运气的桥梁。

　　朱丹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阿武才刚刚走红，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拍摄其它男孩子，分散阿武好不容易聚集的流量。天降大运，她不能让它轻易的消散。

　　她让男孩们找其它人去拍，比如和她一起来的她的两个小伙伴。

　　短短几天时间，朱丹茉就把这个村最活跃的一小撮人给得罪光了。

　　犹其是阿武的弟弟，天天对着她横眉立目，那双眼不知道刺杀了她多少次。

　　那段时间，阿武几乎二十四小时和朱丹茉呆在一起，一刻都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他害怕有人悄悄对她滋生了仇恨。
　　他害怕有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动手。

　　白天，他们在山上拍摄，躲避村民、游客的打扰。
　　晚上，他们两个住前后套屋。

　　因为朱丹茉住的房间太小，没有桌子，每个晚上，朱丹茉都带着电脑在他房间工作。她默默地，耐心地剪视频，经常工作到半夜。

　　他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他们寂静无声地渡过了好多个夜晚。

　　后来，随着阿武全平台账号的注册，后续作品的发布，他的粉丝越来越多。烟花村也跟着红了起来。无数人争先恐后向烟花村奔涌而来。

　　小小一个烟花村，承载了远超出他本身几百、几千倍的客流量。

　　面对这泼天富贵，烟花村所有村民都陷入了狂欢中，他们疯狂地搞建设，修路、修停车场、盖房子，家家户户建民宿，建农家乐餐厅，高价对外招商招租。

　　烟花村的热度持续走高，久久不落。在烟花村住宿、餐饮条件实在不怎么样的情况下，依然有大批游客争先恐后赶来。慢慢地，烟花村村民心里产生了恐惧。

　　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些游客是为了什么才来烟花村。10个游客里面7个是阿武的粉丝，剩下3个是凑热闹来看阿武的。所有游客进村的第一时间，都在打听阿武家在哪里。

　　当村民们因为游客的到来，获得越来越多的利益时，他们也越来越恐惧阿武离开烟花村。

　　开始有人自发地组织起来监视阿武，每当阿武靠近村口，有离村的迹象时，总会有人忽然闪现，貌似无意地挡住他的去路。

　　朱丹茉发现这个情况后，气得半死。连呆在家里都要被人监视，这种日子谁能忍受。她要阿武立刻跟着她离开。
　　但是阿武犹豫了。

　　他一方面担心呆在村里，朱丹茉会有危险。
　　另一方面，他担心自己的离开会对村里造成很大的打击。

　　他们村太穷了，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天降流量，全村人铆足了劲要发家致富，他们投入了太多人力物力财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旅游热潮上。他不忍心伤害他们。

　　他想再等等，等村里的游客热潮自然下降后再离开。

　　朱丹茉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阿武答应她，等村里的乡村旅游节开幕，他在开幕式上表演完节目后就跟着她离开。

　　烟花村乡村旅游节定在八月末开幕，那时暑假快结束，游客渐少，烟花村为的是抢最后一波游客潮。

　　八月初，山里下了一场暴雨，暴雨造成山洪，山洪裹卷着泥石汹涌而下，冲毁好几个村庄和田地，财产损失无数。幸好有暴雨预警，几个村子提前转移村民，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为了游客安全，烟花村封村一周，谢绝游客进入。

　　封村期间，某天一大早，阿武被他爸爸叫住，说村长有事要和他谈。阿武的弟弟则破天荒地求朱丹茉陪他去镇上买书。

　　阿武的弟弟马上升高三，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就要去学校，朱丹茉不想和一个高中生置气，答应陪他去镇上。

　　他们走出村子，正好看见一辆车子驶进村子，朱丹茉远远地听见一些小孩跟在车子后面大喊大叫：“看热闹去喽，去阿武家看热闹。”

　　小孩子最看热闹，哪里有热闹他们往哪里凑。
　　但是为什么朱丹茉不知道阿武家有热闹可看？

　　她转头看向武立，武立脸色张皇，不住东张西望，逃避她的眼神。

　　“快走吧。走到荷花村那个公交点要一个小时呢，我们再不走，错过这班公交，下一班公交又要等几个小时”武立面色很差地催促她。

　　“你自己去吧，我也要去你家看热闹。”朱丹茉说完，转身往阿武家走去。

　　跑到阿武家，他家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院子中间摆出了三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好多糖果花生干果。阿武妈妈拿了个红色袋子还在不停地往桌上撒糖果。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孩，白色泡泡袖连衣裙，乌黑顺直的长发披散着。阿武被他爸爸压着坐在桌子另外一侧。

　　一个矮小秃顶的中年男人站着说话，朱丹茉就听到了其中一句：“今天，在我们的见证下，武霖和黎蔓的婚事就此定下来了，希望两位早日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阿武妈妈拿了两个玻璃杯过来，给阿武和黎蔓倒茶。

　　阿武想站起来，被他爸硬按下去，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一脸铁青的朱丹茉。

　　朱丹茉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震惊、愤怒、怒其不争……
　　阿武整个人一下子涣散下来，颓然呆坐在椅子上。

　　阿武妈妈过来让他喝茶，他抬头看着他妈妈：“妈妈，我们不能这么胡来。”

　　他妈妈轻声说：“阿武，你听你爸的，不要惹你爸生气，爸爸都是为你好，你不结婚，你爸每天都睡不着觉，我也睡不着觉！”

　　他转头看向朱丹茉，朱丹茉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没有冲进来挡在他面前，这是他的事情，她没法替他解决。

　　阿武看着她，久久看着，终于挣脱他爸爸站了起来，他发现其实只要他想站起来，他爸爸没有任何力气可以压制住他。

　　“黎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次的事。”他面对黎蔓，一字一句地说。

　　黎蔓双手握紧玻璃杯，脸色一片死寂。

　　院子里忽然间变得一片混乱，阿武爸爸扬手就是一巴掌，一个老头舞着拐杖朝阿武挥打过来，还有黎蔓那边，陪她来的两个男孩撸起袖子冲过来扯他衣服，作势挥拳。

　　他们谁都没有打到他。

　　阿武甩开他们走到院子中间，他挺直背，望向院子一侧坐在椅子上的村里长辈，开口说：“各位阿叔、阿姨，我很抱歉。今天这事，是我没跟我爸妈沟通好。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要订婚的对象。以后，我所有事由我本人说了算。大家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问我的经纪人。”

　　院子里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村里现阶段的繁华都是依附在阿武身上。
　　他们依附他，却又想打压他。

　　他们希望他永远是从前那个腼腆、淳朴，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乡村少年。只有这样，所有利益才能为他们所攫取。

　　但是少年终归会长大，就像此刻他站在院子里，人还是那个人，气场却是完全不一样，他们所有的虚张声势在他眼神扫射下都化成灰烬。

　　黎蔓面色一点点垮掉，最后实在是绷不住，难堪至极。

　　她和阿武只有一面之缘，很久没联系，这次听闻阿武成了网红，又得到他父母想和她家订婚的消息，心思松动才答应父母回来一趟，没想到面对的是阿武完全不知情的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她颜面扫地。

　　黎蔓也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打开包，掏出一叠现金扔在桌上：“大家不要误会了，我不是来订婚，我是来还钱的。今天如果有人订婚，那个人也不是我，你们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指着桌上的那叠钱说：“阿武，把钱收一下，以后别再说我欠你钱的事。”说完，她叫过两个男孩，昂首走出院子。

　　那天散场之后，阿武家一片狼藉。

　　阿武爸爸哎哟哎哟叫唤着躺进屋里就不出来了，阿武妈妈抹完眼泪，埋头收拾院子，阿武在一边收桌子，朱丹茉站在旁边看他们。

　　阿武妈妈看她一眼：“你有空也帮着收拾一下院子。”
　　朱丹茉还没说话，阿武已先开口：“妈，丹茉是客人，你叫她收拾干什么。”

　　“她不是你经纪人吗！”阿武妈妈带着气说。
　　阿武说：“经纪人只管工作的事。”

　　朱丹茉才不会帮着干活，她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发泄。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地说：“阿姨，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阿武刚成年就让他订婚，他才19岁啊，不是29岁！他这么早结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让他喘口气，让自己也喘口气不好吗。”

　　阿武妈妈嗫嗫地说：“男孩子总归是要结婚的，乘着现在条件好赶紧结，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
　　”
　　有些话阿武妈妈没有说出来。
　　他们害怕的不是阿武找不到老婆，他们害怕的是阿武找朱丹茉当老婆。

　　每次看到阿武晚上不睡觉，坐在她身边陪她工作，看着朱丹茉对阿武呼来喝去，阿武爸爸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朱丹茉就已经把阿武管得死死的，他的所有账号，走红后挣的每一分钱都在朱丹茉手中。

　　万一这俩真成了，阿武这个儿子就白养了。
　　阿武爸爸思考了几天几夜，才最终做出让阿武订婚的决定。

　　朱丹茉说：“你这么想儿子结婚，等明年武立高中毕业，他也成年了，就让他回家结婚生小孩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阿武妈妈立刻反驳：“武立还要读大学，他怎么可以回村里。”
　　朱丹茉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