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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夜中突然下了一场雪,清朝醒来,雪却停了。

      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地上只留下一串动物脚印,院门口纸灯下,被平儿堆出一个半人高的雪人,说是看门,模样丑陋不堪。

      移了碳盆,林司真趴在窗口,冷风从窗缝间透了进来,窗纸稀薄,总能看见外面的影影绰绰,她搓了搓手。

      百无聊赖,林司真随手从案桌上拾了一块竹简,就抛到了火盆里,“噼里啪啦”,听个动响。

      果如林司真所料,昌陵郡主的事情并未闹大,怪也怪昌陵郡主素日的名声太糟糕,从她屋里被抬出去虐死打死的婢女不计其数。

      现在似乎起了蝴蝶效应,倒使林司真的名声在外,很多事情的发展已经和上一世有了偏差。

      就譬如记得上一世,王宫邀约,王后娘娘的生辰宴的名单上,并未有林府的两位小姐。

      而这一次,却也在应邀名单上。

      都城名门贵族一张张请帖送至林府,全冲着林司真。

      听闻许多人私下都敬她是条汉子,恨不得一睹真容。

      想来往日受昌陵郡主欺辱的小女娘也不止她林司真一人。

      说起王后的寿辰,林司真回忆自己做王后的时候,梁嘉珩也为她办过一次,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生辰宴。

      只是,那并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又扔了一块竹简入火,林司真盘腿猫着身子,又叹了叹气。

      碳盆中“噼啪”声不断,惊醒了在一旁打盹的平儿,她伸了一下懒腰,看到林司真糟蹋玩件又是不解,“二小姐,这可是舅爷昨个刚给你送来的玩意。”

      “我又不学字,小孩的玩意,要它有啥用?”林司真又扔了一片,随后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平儿,找套男装给我。”

      “你要男装干什么?”

      “出去方便一点,女装的裙子太长,我跑起来容易绊倒。”林司真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厚重的下裙,连腿都迈不开。

      “你还要跑?”平儿心虚地朝四周望了一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轻声再问道:“二小姐,你要逃哪去?”

      “逃哪?”林司真认真地想了想,煞有其事道:“我先出去踩踩点。”

      平儿打开箱笼,在底处翻出一件男装,递给林司真,“这大概是嬷嬷之前给他儿子做的,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你看看,能穿吗?”

      林司真接手比了比衣服,“凑合就行。”

      “你和夫人请示过了?她开恩答应你出府?”平儿复又走回去,整理她翻乱的柜子。

      林司真缓缓喝着茶,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出去?”

      “明日不是要去王宫吗?我中途扯谎撤走就行。”林司真说的轻描淡写。

      “啊?”

      ***

      第二天,林司真果然扯了个谎从半路撤了回来,谁上学的时候还没有几个逃课的理由。

      回到林府门口,她退了轿子,还没进门就从后巷处溜了。

      找了个无人且避风的死巷,林司真套上了男装,平儿边帮她把风边害怕问道:“小姐,要是被将军和夫人知道了,我们就惨了。”

      “死都不怕,骂两句怕什么?”林司真说得云淡风轻,拎了拎宽大的裤子,用腰带绑了两圈缩紧。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见林司真已经换好衣服,拆了发饰系头发,平儿不得不给自己也换上了男装。

      “醉仙居。”

      林司真戴好了幞头,去帮平儿穿戴衣服。

      “醉仙居是吃饭的地方吗?小姐你要带我上馆子吃席?”平儿眼睛中亮了一亮,打散了刚才的愁云密布。

      林司真狡黠一笑,却很认真地点头,“那里应该提供餐饮吧?”

      两人走到了长华街最热闹的地段。

      长华街是都城最繁华的主街,百年老铺全在这条街上。

      若是碰上节庆,也已这条街为主场,那就更是热闹。

      主仆两人到了目的地,仰面是一座两层楼高的豪华建筑,足足有别家几个铺面的大小。

      “我若在此地有一家如此的店面,开家至真园也可赚得盆满钵满。”林司真边说脸上边露出笑意。

      “至真园?”

      外面天气阴寒,里面人流如织,光彩熠熠。

      二楼瓦下挂着一排红灯笼,想来晚上亮灯之后别有一番风情。

      敞开的红漆门板上镶嵌精致铜钉,硕大的红字金漆招牌“醉仙居”挂在正中,接待四方来客。

      门口衣着袒露,打扮妖艳的女子招揽着客人,平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拽着林司真胳膊就往后走,边拽边激愤,“小姐,你说的醉仙居就是这里,这里不能去,这是乌烟之地,要是被人看到,你的清誉就完了。”

      “诶呀,我只是找人,你别这么别扭了,这里谁认识我们?”林司真边说边拉着平儿往门内拖。

      两人在门口一拉一扯之间,林司真猛地撞上刚从醉仙居走出来的客人。

      “对不起,对不起。”林司真转身给对方陪个不是,却发现此人竟是最不可能出现的齐王。

      冤家路窄!

      林司真速速别过头,却还是不及。

      “你怎么会在这里?”梁嘉珩眼眸中露出讶异。

      林司真整了整被平儿扯皱的袖子,挺直身板,说道:“齐王殿下不也没在宫中好好替王后娘娘庆生,反倒跑到这秦楼楚馆。”

      梁嘉珩不禁冷笑,瞥了一眼招牌,“那林二小姐一身男装,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散心,本王记得林二小姐此时也应该在王宫参加寿宴。”

      “听闻醉仙居的头牌艳绝四方,本小姐最喜欢欣赏漂亮的女人,不可以吗?”林司真此言倒也并非谎言,在现代,她确实喜欢看漂亮的女明星。

      “要看漂亮的女人?你自己照镜子不就可以了吗?”梁嘉珩素来睥睨众生,但此话倒不像讽刺。

      林司真一时语塞,这把年纪,也不是听不懂别人的恭维,只是不想和梁嘉珩有过多的纠缠,她扶稳了幞头,理了理衣襟道:“齐王殿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揭穿你行踪,你也不要管我的私事,我来此找人,找到了人,我自会离开,你呢,请自便。”

      “巧了,本王也是来寻人的,你说,你不会和本王寻的是同一个人吧。”

      “怎么会?”林司真挤出一笑转瞬冷脸。

      林司真前两日听到看门户的老妈子吃酒时闲聊,说长华街上住着一位先知先生,喜欢宿眠醉仙居,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且上能通神,下能通鬼,这种怪力乱神之说,林司真自然不会相信,但是唯一的一个可能,对方和她一样,通晓未来只有是穿越过来的人,最起码不是这个年份的人,所以林司真一定要找到他。

      “平儿,我们进去。”林司真扬了扬嘴角,没有回应梁嘉珩,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门口的莺莺燕燕见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白面小生,都蜂拥而上,包围林司真,环肥燕瘦,对她就是上下其手,一股脑不同的胭脂味混合在一起,迎面扑来。

      她哪见到这种阵仗,被女人调戏还是头一遭,只能拼命护着自己的脸,还未分清东南西北,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拎在身后。

      是拎?

      林司真很确定自己双脚差点离了地,站稳后,梁嘉珩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小姐,你没有事吧?”平儿害怕地上前拽紧林司真。

      “小姐?你是女的……女人来我们醉仙居干什么?”一个女子嫌弃道。

      林司真狠狠瞪着身边的蠢丫头。

      “是呀,女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抓相公的,哈哈哈……哪一位是你家相公?”另一个女子掩嘴附和。

      相公?

      林司真目视梁嘉珩高挺的后背,掐死平儿的心都有,她拂下蠢丫头的手,上前一步,“男客人也好,女客人也罢,给了银两自然就是恩客,两位姐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自然会把银两送上。”

      还没有等林司真问题问出口,梁嘉珩转身强行拉她出门。

      “你拽我出来干什么?”林司真甩开梁嘉珩的手,顾及街上来往之人,已是隐忍。

      梁嘉珩破天荒没有动怒,换作之前,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定然上手就是锁喉。

      “你既已经被人揭穿女儿身,就不能再曝露身份,否则你以后如何嫁人?”

      奇了!梁嘉珩会关心人?

      林司真咬唇轻笑,“我的事自不劳齐王费心,我嫁不得人,也不妨碍齐王殿下他娶。”

      “本王之前已经进去过了,那人不在,你现在进去了也是徒劳。”梁嘉珩脸上有愠色,但还是耐着性子压了下去。

      “我说了,齐王殿下不要多管闲事,你我想见的并非同人。”

      林司真觉得不爽,还想再怼几句,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停在她和梁嘉珩之间。

      “阿真,总算找到你了?”冯翀气喘吁吁,从马背上一滑而下,“你半路说不舒服要回去,我沿路寻至林府,也不见你踪影,可急坏我了,总算在这里寻得你了。”

      “我没事,冯舅舅,我只是前几日喉咙不爽,吃了蜂蜜,不曾想过敏了,身上起了疹子,让平儿陪我来看看大夫。”林司真边说边故意挠了挠肩背。

      “你不是花生过敏,怎么又多了蜂蜜?”

      闻声冯翀这才发现梁嘉珩,补了行礼,“齐王殿下也在这里,下官适才从宫中出来,正瞧见锦妃娘娘派人寻着殿下。”

      锦妃不是梁嘉珩他妈吗?此时还活着?

      林司真记得自己嫁入齐王府之时,锦妃娘娘已经过世了。

      又听梁嘉珩回道:“知道了,本王现在就回去了,借你马匹一用。”

      不等冯翀应允,他一蹬一跨就坐上了马背。

      见梁嘉珩话没说完就要走,林司真上前挡在马前,距离太近引着马儿一声咆哮,急跺马蹄,差点摔下马背上的人。

      梁嘉珩面露怒色,拉紧缰绳,让马儿退后两步,远离林司真,口中却哮,“不要命了吗?”

      冯翀吓得也变了脸色,上前护住林司真,揽着她再退一步。

      “你怎知我花生过敏?”林司真伸手想要拉过缰绳,却被冯翀阻止,她眉心一紧,急促问道。

      “你林二小姐的趣事现在满城皆知,回去问问你的长姐吧。”梁嘉珩右扯缰绳,猛转马身,一声长促,便扬长而去。

      难道是我想错了,林司真陷入深思,随后突兀问道:“冯舅舅,你也知道我花生过敏吗?”

      平儿此时靠过来,轻声道:“我怕小姐生气,一直没敢说,外面不知道怎么都知道小姐你在十岁那年吃了花生酥,脸肿成了猪头的事情。”

      林司真自知道先知此人,就开始疑神疑鬼,觉得人人皆是重生,这才想起她十岁的时候,林若云为了戏弄她,把花生沫拌在糕点里面诱骗她吃下去,导致当年的她脸整整肿了一个月未退。

      但是,她花生过敏之事上一辈子的梁嘉珩是知晓的。

      可是……

      罢了,定是昌陵郡主她们为了报复她,和林若云勾结起来,才会传出她的糗事。

      林司真拽紧了拳头,眼中有了怒色,“冯舅舅,我现在没事了,如今太晚了,我就不去王宫了,和平儿这就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冯翀见林司真话没说完,已经转身,脚步越行越快。

      “不用了,你马都没了。”林司真伸长手摇了摇,便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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