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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话说寒冬腊月,最冷三月,林府在天子脚下的都城,地里位置靠北。

      北方高寒,这几日大街上越发萧索,小贩们避寒鲜有出门。

      林府后门口时常有个卖红薯的老头,这几日也不见踪影,总让平儿失望而归。

      冬月末尾

      林府收到安远侯府昌陵郡主生辰请帖。

      这种场合本来只有正妻和嫡女这类女眷才有资格参加,但在上一辈子,冯氏破天荒带了林司真一块前去……

      林司真的小院

      屋外北风呼啸,打在窗棂上“嗦嗦”作响,屋内热火朝天,林司真已经埋头苦干一个时辰,平儿悄悄走近一瞧,见她正在打磨一把匕首。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平儿向后退了一步。

      “替你家小姐报仇。”林司真抬首发现哪里不对,又补了一句,“防身用的。”

      “小姐,你最近怎么古古怪怪的?”平儿跪坐在案桌的另一头,撑着头看着林司真干活。

      举起磨好的剑刃在嘴边吹了吹,林司真才琢磨起平儿的话,“哪里古怪了,其实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小姐我不会害你的,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平儿推了推林司真手肘,“小姐往常最讨厌舞刀弄剑,要是被夫人和将军发现你在弄这个,肯定又要责罚你了。”

      林司真站起身,在亮处又比了比那把匕首,满意地插上剑鞘,随后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转身摸了摸平儿的头,语重心长说道,“平儿,你家小姐以前算是乖巧懂事处处礼让吧,可是,还是被人欺辱,所以呢,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讨厌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们不能活在别人的想法中,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自己的命运?”平儿眉心皱成了一团,讷讷地摇了摇头。

      林司不由叹了口气,“平儿,明天你不用陪我去安远侯府,就留在家中。”

      “你不要我啦?我可是从来不离开小姐半步的。”平儿骤然站起身,嘟起了小嘴。

      “哪有,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算过了,明天出门会有血光之灾,我心疼你,让你在家里避难”,林司真“嘿嘿”一笑,便去准备另一样东西,她深知,平儿这小丫头留在身边,反而会帮她的倒忙,引她分神。

      至于明天,林司真忍不住笑出了声,上辈子已经吃了一回亏,再吃她就是傻子。

      她堂堂一个新时代的知识女青年,好歹名牌大学毕业,还斗不过一群古代小屁孩。

      ***

      翌日晌午,林府门口就停了三台轿子。

      冯氏素来不注重衣装,今日却格外打扮了一番,一身崭新淡赭襦裙,额边还插了一支金步摇。

      林若云立与母亲身侧,额头点了城中流行的额黄,上身粉衫,下身石榴襦裙,脚上一双高头云屐,是由孔雀丝绘成的,就是为今日特地采买。

      昌陵郡主是安远侯的独生爱女,身为都城贵女,她的席面,参加的人自然非常慎重。

      林司真今日只挑了一件往日穿的米黄齐腰襦裙,一条粉纱披帛衬着,外罩厚厚的氅衣,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珠翠,算是从头素到脚。

      “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怎么如此随意打扮,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冯氏瞅着林司真就气不打一出,引着旁边的林若云抿嘴暗笑。

      “母亲,今日主角并不是我们林家,衣着颜色太艳,锋芒太露反而引主人不悦,司真正是思虑再三,才如此打扮。”林司真边说边瞥了一眼林若云,“况且席面又摆在室外,与其穿得好看,还不如穿得暖和,长姐,不如你和我一样,也去取一件大氅。”

      林司真微微一笑,倒是比林若云更有几分大家风范。

      林若兰白了林司真一眼,“我才不要,你以为我是你这种身份,难看死了。”

      “你怎么知道,今天的席面摆在室外?”冯氏正眼瞧了眼林司真,疑惑问道。

      林司真慢慢走到自己的那顶轿旁,回身说道:“母亲,司真听说安远侯府出了重金修葺了花园,王妃娘娘这么一个喜欢炫耀的人,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显摆的机会。”

      冯氏眯了眯眼睛,见林司真径自上了轿子,那落落大方的举止,尽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三顶轿子一字而行,路过长华街的十字路过时,突然停了下来,林司真掀开轿帘,唤了一个轿夫,“你快跑到前头,和夫人禀报一声,让武家的轿子先行,互相置气,只有两家一起迟到,让她们先行,我们加快脚力,一样能抢到她们前头。”

      轿夫去去片刻就回,回来和同伴直夸:“二小姐神了,她怎么知道前面武家的轿子和我们家的轿子堵了?”

      林司真在轿中闭着眼睛,上一辈子,林武两府的轿子互不谦让,僵持地把整条长华街都堵了,阻挡了一个寻医治病推车的百姓,当时,周围群众怨声载道,林司真只是好心规劝几句,就被冯氏当众甩了一个耳刮子。

      脸上辣辣的感觉犹记在心,这一世,林司真睁开眼的功夫,轿子已经重新抬了起来。

      再望向窗外,是缓缓前行渐渐被轿子抛在后面的板车。

      ***

      侯府的午宴果然设在花园,仆人引着每一位贵客入了园子。

      园中搭了一个戏台,这个季节露天看表演也不知道谁想的。

      林司真仰头望天,好在今日天气不错,还算是个晴天。

      戏台对面正对着观景楼台,夫人们都送上楼台后的厢房休息去了,小女娘们都留在花园里玩耍。

      幼年女娃们在一边分着嬷嬷送来的糕点,成年的几个簇在一起,互相攀比着装。

      林若云没有穿厚衣,又不敢随母亲去厢房,哆哆嗦嗦站在一边,最终还是忍不住从丫鬟身上扒下一件袄子裹在外面。

      倒真成不伦不类的模样。

      “你就是林家二妹妹吧,听你长姐时常提及你,来呀,和我们一起玩吧。”不远处一个年轻女郎,朝着林司真招手,热情无比,人长得青春俏丽,红艳艳小袍子下,同样穿着一双大红色的马靴。

      如果没有上一世记忆,林司真怎么也想不到,外表人畜无害的昌陵郡主,其实是个以作弄人为乐的蛇蝎心肠。

      林司真恍然想明白,林若云带她出来不过是故意送上自己的妹妹任那些女娘欺辱。

      “姐姐,玩什么?”林司真一脸稚嫩天真。

      “捉迷藏呀,不过我们这里有个规矩,第一局总是新来的小娘子来捉,所以,就是妹妹,你来捉,我们来藏。”昌陵郡主旁边的一个女孩,和郡主对视了一眼,笑着给林司真解释。

      迅速扫了一眼,一二三四五,加上林若云,正好六个人,一个都不少,林司真娇羞地点点头,“好啊,我来抓。”

      “你到时候如果一个也抓不到,输了可是要受惩罚的,惩罚就是你得替我们去办一件事。”

      一起参与,原来还有那位未来的武贵妃娘娘。

      话说这武贵妃,尖酸刻薄的模样倒是和四年后一点都没有变化,耳朵后那颗红痣也很好认。

      “没有问题,不过我要赢了,你们每位姐姐都要替我办一件事?”林司真自信满满,却软萌地说道。

      “这……到时候再说,那我们去那里玩吧。”昌陵郡主抬手向右一指,手指的方向,正是园中打造的假山林,和八角亭旁的人工湖。

      湖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像一面面不规则的镜子。

      林司真被安排趴在八角亭里侧一根圆柱上,要求闭眼数三十个数后才可开始寻人。

      她并未听话,只是估摸了时间便转了身,这会儿她先不着急找人,只是四处瞧瞧。

      周围确实没有人影,倒是远处的石桥,似有人循石而登上。

      林司真走了两步,快要跨过八角亭台阶处,蹲了下来,朝着湖面的两根柱子低处寻,果然发现绑了一条细细的白绳。

      上一世,婢女们都被要求在别处,林司真数完数后急于找人,中了陷阱被这绳子绊了一脚,人顺着两节台阶,就这么滚落到河里。

      湖面的薄冰经不起她的重量,身子沉下湖后又浮了起来,她喊了半天,挣扎了半天,无人相助。

      好在湖水并不深,最后,她艰难地爬上岸后才看见姗姗来迟的众人。

      不但没人相助,还被众人嘲笑是落汤鸡,全身湿透的她回家后高烧了三天三夜,还被林若云奚落丢人,平儿受了牵连被毒打一顿。

      现在细想,这一次落水比救梁嘉珩那一次更使身体受损。

      想到恨处,林司真眼神坚定,拔出了早准备好的匕首,砍断了白绳的一端,接了一段自己准备的绳子,算准了角度和方向,绑在另一边的树上。

      随后,她又从身上找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断了线的手链珠子倒在了朝这边来的两条必经道路上。

      “快来人呀……”一切准备就绪,林司真大叫了一声,低声又复了一句:“开戏咯……”

      女娘们闻声从两边跑了过来,带头的昌陵郡主更是率先跑到现场,却被林司真准备好的绳子一绊,摔了一个狗吃屎,后面追过来的“武贵妃”,没有刹住腿,被摔倒的郡主身子一绊,也摔倒在地,

      而另一边,其余几个女娘跑过来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珠子,一带二二带三,都摔倒在地。

      只有跑得最慢的林若云幸免于难,看到眼前的场景,傻了眼。

      女娘们一个个倒在地上,“诶呦……”地叫着,揉腿揉脚,哭着喊着,场面甚是壮观。

      昌陵郡主为了戏弄林司真,支开了所有婢女,这会自己倒是无人搀扶。

      坐在八角亭石凳上的林司真等的就是这出好戏,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另一副画面,一个无助而弱小的身躯在水面上苦苦挣扎。

      屈辱和死亡的恐惧隔世都难忘。

      如今,没有让她们落水已是仁慈。

      片刻,林司真陡然睁着懵懂无知的眼睛,冉冉站了起来,“各位姐姐,我还没有来找你们,你们倒先出来了?那这场输赢怎么算?”

      “你你你……”昌陵郡主坐在地上,边揉着自己的腰,边用磨破出血的手指指着林司真。

      林司真慢慢走近,脸上不露惧色,她父亲林仲栋目前正受王上器重,而这场恶作剧本来就是昌陵郡主策划的,若要深究,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

      她更深知不久之后,安远侯因私藏重犯,全家流放充军,就算事情闹大,林家也未必吃亏。

      对于众女娘的嚎叫,她眼眉全是不屑,扫了一眼林若云,淡淡道:“长姐,劳烦你和母亲说一声,司真受了惊吓,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林……什么……小贱/人,你别走……”昌陵郡主气急,按着一边武氏的肩膀,勉强站了起来。

      “对了,今日是郡主您的生辰,不宜动怒,我送郡主一份礼物吧,郡主如果在开春之前能把自己嫁出去,或许可以免于流放之苦。”林司真轻轻抬眉,转眸一笑,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复又折回身。

      “记住了,我叫林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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