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碳火烧得晚，屋内还没有升温，司真却扯了扯自己领口，觉得胸口闷得紧。
“二小姐，你怎么了？”
平儿打听到太监来的目的，其实也不是她打探得来的，她前脚刚进蘋玉轩，就被管家拦着，要她给林司真传话。
太监是昭阳宫的宫人。
说是请林家的两位小姐进宫小坐，时间就定在翌日。
林司真低头抬手握拳敲着眉心，在屋内来回踱步。
昭阳宫的主位不就是梁嘉琮的生母萧贵妃？
两辈子的记忆，确实在时间上有些混淆，可是林司真觉得有一个时间点永远不会记错。
她上辈子第一次进宫明明在春茗之后，因为陛下要给两位殿下选妃，受邀进宫的女娘不仅仅有他们林家两姐妹。
上一世的她天真又无知，浑然不知凶险，一听锦妃娘娘答谢她相救齐王，单独邀约，便傻傻跟着一个小太监去了一间空屋子，锦妃未见，喝了一杯茶水后，就不省人事。
醒来衣冠不整躺在床榻上，同时身侧还有一脸厌恶的齐王。
回忆的那些过往总是如此不堪，林司真晃了晃头，没有理会平儿的问话，只是空洞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陷入自己的沉思。
都说是梁嘉珩迷晕了她，生米煮成熟饭，目的是夺了哥哥梁嘉琮看中的女子，前世的林司真思想简单，也是这么认为并且认命。
可是现在再细细复盘，只有林司真自己清楚，当时的那碗饭并未煮熟，她没有落/红，身体也没不适。
梁嘉珩没有碰过她，他虽阴鸷却也自负。
他不爱她，且如此厌恶此事，更不会为了恶心哥哥而娶自己不爱的女人。
林司真停下脚步。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年夫妻，林司真对他的了解还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天晴了几天，这一夜又下起了大雨，滴滴答答打在屋檐上扰地林司真辗转难眠。
一闭上眼睛，就梦见那件沾满血的衫裙如扯线木偶一般在她面前起舞。
清晨起身，林司真头痛剧烈，抬首发现衣架上挂着那件梦中的衣裙，心处刺痛了一下。
人死能复生，残衣为什么不能复原。
早上冯氏让人送来入宫穿的新服，林司真捏了裙摆的一角，黛蓝的绸面染血的一幕，历目在前，是她当时受辱后，用刺伤自己的剪刀亲自剪毁的。
老天终究不给她机会，把时间提前了……
***
林若云破天荒起得很早，府里都知道，林大小姐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人，天微微泛白的时候，她便派人催了林司真几次。
今日要破陷阱，防小人，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没有咖啡可以提神。
林司真一夜没有睡好，又困又没有精神，无奈只能灌了几杯浓茶下肚。
苦不堪言，睡意是没有了，可是头似乎更加痛了，连带着胃也绞起来。
张嬷嬷来她小院传话，进宫之前要先去蘋玉轩训话。
林司真进屋就瞥见圆桌上都是冯氏给林若云准备的东西，光是点心就是两提，想来冯氏要把戚娘子的绝活都吹成林若云的。
“你腰牌带了吗？”林若云坐在桌边，食用着燕窝粥，一瞄见林司真，开口问道。
“长姐，宫里邀请，自有宫人会引我们。”林司真知林若云这人沉不住气，此地无银，故意不接她的话茬。
林若云一时吃瘪，抿了抿嘴巴，撇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别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永王殿下何等尊贵，东西不见了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长姐说的是，要不请母亲在府里吩咐一声，不许旁人靠近我那小院子，我那小院平日里也没有人看守，府里随便什么下人都可以进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罢了，长姐把腰牌说的如此重要，东西如若在我院子里丢了，司真一人受罚也认了，如果连累整个林府，甚至连累到长姐就难辞其咎了。”
冯氏从里屋出来，拂了拂林若云褶皱的衣摆，林若云今天一身正红的衣裙，绸面绣着朵朵大牡丹，连头上正中都插着红艳艳的牡丹花。
俗，这身打扮，林司真觉得真是俗不可耐。
“你们两个，有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多长些心眼想想进宫后怎么应付贵妃娘娘。”冯氏转头瞥了一眼林司真，又道：“你们的父亲说了，这次进宫，事关选妃大事，一定要给萧贵妃留下一个好印象，萧贵妃受恩宠，在王上身边说什么都管用，司真，不管怎么说，阿云总是你的亲姐姐，阿云心善，没有你的那些花花心肠，你总要帮衬着你姐姐一点。”
求人还夹带损，林司真轻笑，低头微微屈膝，“母亲说的是，司真自是记下了，姐姐能得偿所愿，我自也是与有荣焉。”
“去吧。”冯氏这才满意得笑了。
***
马车停在西门口，两姐妹一踏进宫门，就被小宫人直接引进了昭阳宫。
偌大的王宫，林若云被宫里的一切都吸引着，庭院楼阁，奇花异草，就连宫中的婢女太监，林若云看着都稀奇，早把千金小姐的矜持抛在脑后。
而林司真想的确是，昭阳宫没有几年之后就易主换成了武贵妃吧。
宫中云谲波诡，林若云却偏偏要冲进去，想到此，林司真不免觉得无奈。
永王不在，若是在了，定是会前来相迎，但相迎的确是另一位尊贵的小殿下。
“不许进来，不许你们进昭阳宫。”
正殿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八字劈开双腿阻挡在两位林家小姐面前，林司真认识她，是宫中最年幼的小帝姬，萧贵妃的幼女，乳名阿瑾。
梁嘉珩登基之后，虽然处置了永王一干人等，萧贵妃被逼自缢，但却未向这个小帝姬动手，只是把她囚禁在长华寺。
再多一点信息，林司真是真的不知道了，怪就怪前一世的林司真浑然不关心其他事。
乳母嬷嬷纷纷来劝，却执拗不过这位小帝姬。
“你们都休想做本帝姬的嫂嫂，我哥哥只会娶我素玉姐姐。”小帝姬插着腰，狠狠踩了身旁来拉的小婢女一脚。
素玉？长帝姬和姬侯爵的独女姬素玉？
林司真再次打开尘封的记忆，她应该见过姬素玉几面，是个面容清秀又病娇的女子。
那年，林司真成为齐王妃的翌月，姬家的贵女就嫁给了表兄永王梁嘉琮，似乎还有另一个传闻，姬家小姐本心仪齐王梁嘉珩，因齐王与林二小姐的一桩不可说的丑闻，才被迫选择嫁给了梁嘉琮。
回忆前世之时，林若云已然上前对小帝姬说道：“小殿下，你哥哥永王殿下又不会只有一个妃子，你将来总会有许许多多的嫂嫂。”
看着小阿瑾瞠目龇牙，捏紧拳头，林司真赶紧从后面小宫人手里接过食盒，蹲下身子，打开盒子的第一层，笑道：“殿下误会了，我们姐妹二人是来给帝姬送吃的，殿下扎着马步也该是累了，何不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食盒第一层放着蛋挞和戚风蛋糕，关于蛋糕，当初想着一样都是放在炉子里面烤就做着试试，但是为了打起蛋白，可是差点废了戚娘子的一双巧手。
戚风蛋糕也做成迷你碗状型，上面还点缀了时令的蜜饯子和水果，没有现代工具，蛋糕发得并不高，口感也不蓬松，但是足够吸引这个时代人的眼球。
小帝姬被眼前的新奇糕点吸引，伸手抓起一个蛋挞，先是闻一闻，随后放进口里，没一会三二口便完全吞了下去。
“这是我做的糕点。”林若云咬着牙后槽警告，用手肘狠狠顶了一下林司真。
“谁做的不重要，眼下难道不是进去了才重要。”林司真压低声音，刚说完，余角瞥见远处一个老嬷嬷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小帝姬又伸手抓了一个蛋糕，几口又吞了下去，随后牵起林司真的手，道：“本帝姬口渴了，你，随我进来。”
***
林家两姐妹侯在昭阳宫的偏殿等候，林若云不自已地转了一圈，看着硕大的宫殿，发出惊叹。
林司真站着不动，眼珠转动，观察着周围一切。
“是什么点心这么好吃，让我儿夸不绝口。”内殿走出一个头戴金簪，颈带玉坠，手带宝石，衣着华贵的女人，身后一席拖地长袍，左手搭着婢子的手腕，右手牵着小帝姬。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林司真跪拜之时不忘扯了扯林若云的袖摆。
林若云慢半拍的行礼，还不忘向前挪动双膝，硬是要跪在林司真之前。
撞衫？林司真看见萧贵妃今日的华服上也是秀了大大的牡丹。
这些古人最忌讳僭越，心想林若云这第一印象分可不会太高哦。
“都起来吧。”萧贵妃坐下后，便揉着女儿的小手，“只是听说林将军家的小姐倾国倾城，没有想到点心也是做得一绝，我们家阿瑾打小嘴是最刁钻的，居然跑过来和我说，要把这做点心姐姐留在宫中。”
“回贵妃娘娘，这些点心都是臣女在家拿手做的，难得小殿下喜欢吃，正是臣女的荣幸。”林若云急着站起，抢先说道。
萧贵妃朝着婢女一抬手，身边的婢女把点心已然从食盒取出摆放在盘中奉上，贵妃瞧着各式点心，也觉得蛋挞新奇，捡了一个大袖掩嘴咬了一口，随后道：“没有想到林大小姐厨艺如此高超，可否告诉本宫，这当中如此嫩滑的部分是什么东西做的？”
“这……是鸡蛋做的。”林若云本来也没有用心记做点心的步骤，现下一紧张，全都忘了一干二净。
把剩下的蛋挞全部吃完，萧贵妃又问：“鸡蛋羹本宫是尝过，可是如何能做到这么软滑香甜的口感。”
“这个……那个……”林若云抓耳挠腮，不时看向林司真。
“回贵妃娘娘的话，除了鸡蛋之外，还加了牛奶和细糖……”林司真缓缓说道。
“哦？看来林二小姐比林大小姐还要明白这点心的做法。”萧贵妃上下打量着林司真，“本宫想，这些点心二小姐也会做吧。”
“都是臣女教给妹妹的。”林若云还在做最后的解释，脸上确是无比尴尬。
萧贵妃听罢扫了一眼林若云，俨然像是克制了厌弃的情绪，被一边的女儿摇了摇手臂，“母妃，儿臣喜欢她，让她留在昭阳宫陪我可好。”
小帝姬指着林司真，哀求着母亲。
“为什么？”萧贵妃笑问。
“因为她长得比素玉姐姐还要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