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闻惟

16、16.生日

　　“当陈年往事被摆出来时，你会什么体验？”
　　这是当代网上讨论度较大的话题，在沈坞下班回家后，都不忘用手机记录下千言万语。鳞次栉比的大厦货楼步步攀升，夜晚划过声响的风声却在此刻沉寂一旁，脚步声步履匆匆，沈坞点进帖子主页。

　　便见她发的首条长评。

　　清山落：起初，我是害怕的，害怕我喜欢的人会因此厌恶我，我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好。小时候，我就经常搁在房外，听着玻璃摔碎的声音，那是妈妈的哭声，可我年纪尚小，小到这连家暴都不知道。每当这时候，哥哥总会首当其冲的拉住我，并神秘兮兮的给我说，你不听话，以后你就会被天天打。妈妈就是不听话，才会被爸爸打，爸爸打她是没有理由的。
　　我应了，但本能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可到底缺少了那一步，我也不知道。直到残缺的家庭终于破碎，妈妈提着包袱，在爸爸和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离开了。
　　爸爸之前有找过，但他是个没耐心的人，人都没找到，他就放弃了。他的性子凶神恶煞，旁人见了都不敢招惹他，长此以往，从我6岁起，日日夜夜，我稍有不顺心，就会被他打。
　　第一次被他打时，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都怪你妈这个小贱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就是叫你别跟你妈学！学她离家出走，学她不知好歹忘了我的好！
　　我应了，但我哭的好大声，几乎是街坊领居听得到的程度，爸爸打人狠心，但他不会打我哥，因为要我哥传宗接代。
　　长此以往，我几乎形成了怯懦的性子，从小学时，我总会被同班同学排挤，我想，大概我没被霸凌的原因，是源于我哥嚣张跋扈的性子。但我知道，他是遗传到了爸爸的习性。因为，他也会打我。
　　打了好久，我就哭了好久，眼泪都哭干了也不见有人心疼我。这些日子往复循环，直到我高中都没停止，我依旧是这般性子，依旧被排挤，但多了层无形的霸凌。
　　直到我喜欢的人的出现。那层霸凌得以消失殆尽，在那场雨夜，我爱上了他，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他很好。自从他来后，我没那么孤独了，他会入我梦中，会告诉我别怕。也会因为我被混混欺负，替我出头。当然，我们高中，除了这点，并无交集。
　　厄运专挑苦命人，我想，真的诸多不顺。直到大学，我努力学习逃离了这一切，但幸好，我坚持了下来，并且找到了他，与他在相亲意外上，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结了婚。
　　之后，我害怕我的往事被他知道，于是我学会自杀，我也不知道，他会为我哭，他会说他也喜欢我，真的好意外啊，当他知道我的往事时，我们坦诚心意，他也没嫌弃我，我们彼此心心相惜，我童年的缺失，全在他这里得到弥补。
　　有时候，我真觉得，被他喜欢，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泽，而得到福泽的唯一途径，就要经历磨难。当然，他肯定不喜欢这种说法，他会说，什么狗屁磨难，我也不会是福泽，我是永远守护公主的骑士，从生下来，就会注定，就是为她抵抗磨难的存在。只可惜，他来晚了些，但我仍然坚持，等待他的到来。
　　至少，我们都是人生过客，而在旅途中，我们在一起了，永远顺遂安康。

　　这条评论一发，便收获上万点赞。其中不乏有许多网友的提问。

　　轻絮：心疼你，抱一下
　　无言胜于一切：还好你熬过来了

　　其中，有一条消息询问引起她的注意。
　　聆听铃铛的声音：那你问过他，他为什么会爱上你么？

　　这条问题问到了她的心坎上，沈坞心头一酸，便摁下发送：
　　清山落：问过，他说，他在高中时，也暗恋我。顺便给大家说一句，这故事里的结局，是幸运的，我哥因为威胁我而坐牢，他们没有好结局，对我来说，我也是被幸运儿眷顾的人。

　　没了遗憾后，这些消息，她任它们泛滥成灾，热度只是一时的，她既然选择发送出来，就代表，她已经放下了。

　　而且，她的情绪已经趋向稳定，抑郁症已然渐渐好转。她有在积极配合治疗，对于那些不予言说的伤疤，如今她也能坦然扒开给别人看。

　　天转晴。
　　沈坞露出罕见的微笑。

　　_

　　黑夜悄然来袭，徐雁山提前下班。在来到家时，屋里一片黢黑，不像有人来过的痕迹。
　　徐雁山刚想把灯打开，沈坞抢先闯在他面前，脸色带笑。

　　黑夜中，她眼角带笑：“看来啊，徐大帅哥比我晚来一步！”

　　徐雁山对她的调侃不甚在意，只是问：“来那么早，关着灯干什么？搞神秘那一套么？”

　　“嗯——”沈坞斟酌说：“哎呀，要是吓到你了，我先说声抱歉。”

　　“没事。”徐雁山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脸。
　　沈坞任他捏，反正今天是他做主。只是他来速度也太快了吧！她都还没准备好。

　　“咳咳！”沈坞佯装咳嗽，神秘兮兮的瞥了他一眼：“先请我们徐大帅哥闭闭眼，别急着开灯。”
　　“好。”

　　今天沈坞怎会那么兴致盎然？莫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大概是之前沈坞想不开的事，终归还是给他留了层阴影。要想消散，还得等时间消散。

　　“三，二——”沈坞笑着对他说。
　　“一！”
　　“可以睁眼了。”沈坞坦然说：“徐大帅哥！”

　　徐雁山慢慢睁开眼，灯未开，但足够耀眼夺目。头上五彩斑斓的灯光不停闪烁，仔细一看，它们的方向都照在同一方向，那是一层叠着一层的蛋糕。
　　“开灯吧！徐大帅哥。”沈坞笑着说。

　　“这是要过生日了，是谁的啊这？”徐雁山摸不着头脑，这一天在公司累坏许久，就连思考都迟缓了些。

　　“啪”的一声，灯开。
　　白色与其他色彩映衬在一起，更显得栩栩如生。徐雁山站在家门口，就这么怔着，那蛋糕上写着一行祝福他的话。

　　“徐雁山，祝你的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当他看向这行字时，齐闻阳与谢九乐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他们是躲在门背后的，在他陷入沈坞为他祝福时的喜悦时，两人出其不意的在他耳边唱起了歌。

　　徐雁山：“……”
　　沈坞“扑哧”一笑，也跟着唱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徐雁山怔在原地。直到临近结尾，他才反应过来，措不及防的接过沈坞送给他的花。

　　“happy birthday to you！我亲爱的少年。”沈坞嘴角漾笑：“这是我们重逢时，也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你面前，为你过生日。”

　　是啊！还是第一次。
　　在喜欢他的那天起，她就打听了有关他的事。即使故作漠不关心，可她还是会露馅。因为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万幸，她和他在一起。

　　就像她所说：
　　至少，我们都是人生过客，而在旅途中，我们在一起了，永远顺遂安康。

　　至少，在这刹那间，我们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