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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朝生暮死 ...
我最后才来到桑榆的房间,一是因为因为她的房间距离我最远,二是因为我下意识就把她和其他人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叩叩——”我推开门。
“你来了。”
“怎么了?”我看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没事,做了一个梦。”
“噩梦吗?”
“……大概吧。”
她有些勉强地扯出来一个笑,“已经没事了。”
我走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
“你状态不是很好,又生病了吗?”
她摇摇头。
我翻翻柜子,确认她把药都吃完了,放了一点心。我调笑她,“是不是这里太无聊了,都憋出蘑菇了?”
她抬眼看了看我,好像在想些什么,然后饶有兴趣地说,“对啊,你可以带我出去么?”
我有些僵硬,“我——”
她笑出来,“逗你的,我不想出去。”
怎么会有人不想出去呢?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是骗我的,二,出去后她也无路可去,还不如留在这。
“想什么呢?”她问。
“没什么。”
我在想,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你的病情还全然不到需要天天被关在医院的程度。可是我没办法,我甚至做不到保全自己。
我有些难受,现实的困境和自身实力的矛盾,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现实的无力,让我有些我喘不过气。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朝生暮死。”我说。
“早晨刚生,夜晚就死去。一天之间,生生死死好几代都过去了。[注1]”
“‘朝生暮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注2]蜉蝣,一天也可以是一个四季。”她说。
“那按你的说法,现在傍晚,该是秋天了。”
“不,是春天。”
我笑笑,觉得这个人真是有趣得不像话,四季在她手下流转,时间在她口中变换。
“好啊,你说了算,”我指着窗外的天空,“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开心吗?”
她轻轻笑了,“当然了,春天只有玉兰花会不开心。”
“为什么?”
“在春天盛放,她把一切都献给了春天,她也在春天凋零。”
我觉得她好像意有所指,于是回答,“她也把一切都献给了她自己。”
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那时天色尚有些阴沉,雨水无止境地流着,淅淅沥沥,仿佛从那个春天一直流到了现在。
我默默观察着她看向外面的样子,突然想任性一次。我跑下楼,没来得及看她当时的神情,也没有顾得上雨。我穿过雨天,从梧桐树旁边的花丛里摘下了一朵雏菊。
有一滴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流过,然后就猛地砸向我的后颈,很凉,我一阵颤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虽然雨不太大,但还是淋湿了一些头发,我又回到楼上。
我推开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事后理智发现,忽然就觉得刚刚的行为很蠢。
我站在门口,她迅速把我拉了过去,用毛巾擦着我头上的水珠。
“你怎么搞的?”
作为一个医生,被小自己几岁的患者擦头发,实在是很难为情。
“……我自己来吧。”我弱弱反抗道。
她倒是没有迅速回答我,但也没停止手下的动作,然后说,“这样容易感冒。”
“没关系,我——”她忽然停了。
其实本来我也没淋个什么雨,她擦了几下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我现在还没办法带你出去,不过我可以带东西进来,”我说。
“春华秋实、夏蝉冬雪,我可以把四季带来,如果你想要的话。”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小野花,颇为寒酸了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忽然笑了,朝我拥抱了一下,久久没有放开。
“喜欢。”
她靠在我肩上,她的温度通过皮肤传递到我的身上,大概是雨后的天气闷热,我有些晕晕的感觉。
她看起来很开心,“这朵‘寒酸’的小野花还有一个浪漫的名字——玛格丽特。”
“它的花语是纯真,清新,永怀希望,它被称作占卜之花,所以花语里也有期待爱情的意思。”
“但你送给我了。”
她意有所指地笑,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只是无意中选择了这一朵,我本可以若无其事地打发过去,但我有些尴尬,落荒而逃似的看向别处。
房间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氛围。
“胡说什么。”我笑着拍了拍她。
“好,我胡说,那你想试试吗?占卜一下爱情。”
“不想。”我直截了当。
她没有管我,低下头自顾自地拿着手上的花在那玩。
她嘴上说着不顾我的意见要扯下花瓣给我占卜,事实上手却一点没有伤害到花,我就站在旁边,看看她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不多时,她便试探性地抬头望向我的方向,或许是想看看我的反应,结果和我的目光对个正着。
我没忍住,噗嗤笑了,“小妹妹倒是扯啊,没关系,小野花嘛,多的是。”
她无奈抿唇,叹气,“就这一朵,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你还说要占卜?”
“我就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我心都软了,觉得她实在是可爱得不像话。
后来我们又遇到过几朵雏菊,她实在想试试,我便由着她。
“第一个问题,俞——姐姐,有喜欢的人吗?”她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那语气不像在问花,倒像在问我。
我原本想着就在一边,任她自己在那胡闹便罢了,谁承想她竟然非得让我跟她一起看,我拗不过他,只好无奈在她旁边看她是如何占卜我的姻缘。
她顺着花瓣的方向,一片一片扯掉。
“有、没有、有、没有…………”眼看着那朵雏菊的叶片不断稀疏,“……有?”
“她说有,真的吗?”她认真看着我。
我身体有些僵硬,装不在意,“真真假假,何必在意。”
“我在意,告诉我吧”
“假的。”
她又笑起来,说她不信。
“第二个问题,那她这段感情过程怎样?”
“好、不好、好、不好…………”风吹过来,凌乱了她的头发。
“……不好?”她声音越来越小。
“一定是风雨太大,打掉了几片叶子,都不准了。”她找补。
风雨太大,打掉了几片叶子。
多年前一句无意的话,竟轻而易举地概括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你希望过程会好吗?你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问。
“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我沉默了。
“但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我还是会有一点失落。”她说。
*
之前我暗地里专门把五床那个自杀患者的物品保留下来,如今闲下来,我也想通过其他的一些方式去了解这个机构更深层的运营模式。
他留下的东西很少,有文字记录他当时境况的只有一本不算厚的日记。日记都被染上了血,鲜血在纸页上干涸变成了深褐色,每页都有多多少少的粘粘。
我虽然内心非常抗拒这种事情,也知道看别人日记也是一种不太友当的行为,但由于形势所逼,我只好再三克服恐惧以及不断地为他的来世祈祷。
我并不是一个教徒,只是觉得一个人能被逼至如此绝境以至于只能用这样残忍痛苦的方法亲手了结自己生命的人,实在该有太多的绝望无助。
我除了企盼他来世改变这一生的不幸,什么都做不了,悲悯无处安放,就只能将这种同情寄托于虚无的神明。
以下就是我看到的部分日记,有些字迹已经辨认不清楚,我通过语境上下文勉强凑成了一个还算完整的集合。
「
5月13日
我被关到了这里,我不知道这里还是否属于境内,我观察了几天这里光影和房屋的南北朝向以及工作人员的口音,大致推断出这里应该在国内东南部地区。
他们还没来得及给我带上手铐,在他们给我带上之前,我必须逃出去,否则极有可能我这辈子都得困在这里。
5月15日
她们并不知道我有纸笔,我所拥有的资源极其有限,在墨水用完之前,我必须离开。墨水是我的生命线,它干涸了,我也就死了。
5月18日
我发现,她们只有每天上午阳光刚好照到床柜的时候才会来。等她们查完房一个小时后,就是我的时间。
我的枪已经被没收了,她们手里一定还留着,近战我能解决她们所有人,如果她们开枪,我必死无疑,但她们不可能轻易杀了我,开枪必定引起怀疑,我赌她们不敢冒险。
5月19日
她们有致幻针剂。
5月21日
我发誓我已经逃出去了,可那个人阴魂不散跟着我,不管我跑得多快,他都能追上我。
我当时躲到一面墙后确认他是否跟上来,后面小巷空无一人,我以为我甩掉他了,一回头——
他的脸直冲冲对上来,并开了一枪。
“砰——”
我瞎了一只眼睛。
5月25日
他们没有杀我,反而请人给我做手术去除我已经坏死的眼球,但没有用麻药。
我已经没有知觉了,她们往我空无一物的眼眶里塞着不明的白色粉末。
蚂蚁钻进了我的肚子。
」
[注1]最后一句来自富兰克林。
[注2]来自《毛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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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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