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黑化》无相劫

3、下山除妖（一）

　　较场内喝哈声不断，谢隐木剑刺向木头人胸前的灵石，木头人笨重，却总能躲开致命一击。

　　佑泽山上空一道宝蓝色虚影闪过，秦雪停下攻势，望着那虚影去向发愣。灵玉正斗得起劲，骤然停止，他恼火道：“你干嘛！”

　　秦雪撇撇嘴，“龙渊仙尊又来找师尊下棋了！”

　　“干你何事！看剑！”

　　楚宇打个响指灭了小炉子里的火苗，将腾腾热水倒入茶壶，稍待片刻过一道茶滤，再从建水中倒出，如此倒腾一圈，两杯茶水温度刚好。

　　萧乐坐下，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满足地叹一口。楚宇帮他续满，道：“有何新鲜事？”

　　两杯茶水下肚，萧乐便如竹筒倒豆，讲起退隐的纳荣老者出世了，许是先前囤的灵石不够使，到老者那地步，灵石消耗恐怖，恐怕要广收弟子纳一波拜师礼；又说起华山、恒山两大派因抢着要一天赋异禀的弟子手段百出，再是他那地凡人养的牛羊不见了，道是龙渊里水鬼吃牲口，找了些神棍成日在水边跳大戏，他去看了好几场，挺有意思，邀约楚宇一道看戏……

　　“诶，我来时听你山脚下的人说最近有女鬼摄人，村好几个庄稼汉都被摄取了精魄……”

　　不待萧乐讲完，楚宇忍不住打断道：“这你也晓得？”

　　难得有人将宝蓝色缎面衣服穿出张扬，萧乐桃花眼弯出漂亮弧度，眸光灵动得仿佛还有八百条小道消息在肚子里。他道：“刚路过，顺耳一听顺耳一听哈哈～要不我回去时顺道帮你看看，还是你想就近见识一下跳大戏？”

　　楚宇眉心微皱，掐指一算，道：“不必，留给我山中弟子历练。”

　　“诶~算卦何时学会的，原来你这人时辰都用来玩这了，教教我～”

　　楚宇笑笑，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忘了哪个徒弟孝敬的，拿去吧。”

　　萧乐得了册子，一手持书，一手掐指，漫不经心道：“对了，你收的小徒弟怎么样啦，还宝贝吗？你不是喜新厌旧得很，那秦雪先前也见你宝贝得很，害得人生了念想又将人丢下山，你这负心人哈哈哈哈哈！”

　　楚宇啜一口茶，并不作答。

　　佑泽山上少有集会，楚宇立于较场高台上，声音不多大，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山下女妖作祟，徒儿们可听说了？”

　　数十弟子面面相觑，都不曾下山，怎听闻得了凡间事？聪明的人早已上前一步道：“弟子愿下山除妖，还黎民安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山上定无聊，大好的下山机会！于是声音齐齐道：“弟子愿下山除妖，还黎民安宁！”

　　高台上楚宇长身玉立，负手道：“小妖罢了，大可不必这多人同去。秦雪历练归来不久，对俗世中事熟稔，此事交于你了，灵玉、楚景瑜二人同你交好，由他二人辅助，再带上你小师弟去见见世面。严温请命第一人，也可同去……”

　　严温握拳施礼道：“既已此多人，徒儿再去也显得多余不去了罢。”

　　言罢，严温后退两步回到列队间。楚景瑜同秦雪双双翻白眼，秦雪耸肩嘀咕道：“我还不乐意呢。”

　　楚宇略略点头，散了早会，独独留下谢隐。

　　楚宇单手抚在谢隐头顶，道：“总觉着领你上山不过几日前，那时你还不如为师腿长，这都快长到为师胸口了。隐儿此去小心，若是不敌妖怪，捏碎这块灵玉，师尊便出现了。”

　　谢隐接过灵玉，心里绽开了花。

　　四人收拾好物件于弟子居院口会面。

　　谢隐同三个师兄讲自己戴着保命灵玉，秦雪面露鄙夷之色道：“别以为你现下得宠，过个几年还不是同我一般被逐到山下，回来又多个得宠的小弟子。”

　　谢隐皱眉，灵玉揉一把他脑袋道：“别理他，他就是酸。”

　　“我酸？我说的难道是假话？灵玉你之前是不是也得宠，然后师尊就变心了，楚景瑜你说！”

　　楚景瑜给他一个白眼道：“瞎说鬼话，我什么时候失宠过！师尊一向宠我，给了我满满一乾坤袋的保命法宝！”

　　楚景瑜嘚瑟着，谢隐摸了摸胸口衣襟下的玉佩。

　　一行四人御剑下山，谢隐尚且不会御剑，便由灵力最为强盛的灵玉带着。

　　他蹲下身，佑泽山上林木从他脚下一晃而过，伸出手，浓郁灵气被他划破，绕着他五指打旋，泛着灵光扑进他掌心。

　　谢隐觉着好玩，便将手掌下按，稍一使力，团团灵气被吸入体内。

　　若是几个师兄回头看，定会惊诧。

　　四人在离一村庄不远处的山路落地，步行百米在小水池旁遇到三两洗衣妇人，秦雪道：“楚景瑜你上去问问。”

　　楚景瑜道：“你怎么不去？”

　　秦雪又道：“师尊叫你二人辅佐我的！灵玉你去。”

　　灵玉道：“我自出生下来每日勤勉习剑，还未曾和外姓女子讲过话，这样，小师弟你去。”

　　谢隐挠挠头，小跑上前，挑了个面善的妇人，蹲身问道：“姐姐，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男子被女妖害了？”

　　女子上下看看他，扭头同身后人讲：“这哪里来的油嘴滑舌的少爷公子？”

　　身后女子拉一把她，喜笑颜开同谢隐道：“这人没见识，别听她乱说。你问什么女妖？可能有吧，俺们村有个汉子之前挑水下田哪样都行，前几天突然就瘫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女妖，也说不定是害了病。小师傅是道士吧？我看不像啊，是不是俗家弟子，俺们村就在那头……”

　　谢隐好容易辞别热情的妇人，回来同师兄们讲了，楚景瑜疑惑道：“不应该，若是女妖怎会只有一人遇害？”

　　灵玉揽过他肩膀，携着人往前走，边走边道：“管他害了几个，师尊不会错，咱们先去村里看看。”

　　一行白衣扎眼，好在白日里村人不多，许是都外出忙碌了，灵玉、秦雪分两家探头进去看了看，无所收获。楚景瑜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罗盘，罗盘四方画着符，刚一取出来，指针便动了，摇摇晃晃指向百米开外一间农舍。

　　“果真是妖。”

　　昏暗的屋子里突然有日光照进，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费力撑起眼皮，见四道白影晃进屋子，又悄咪咪将门合上了，他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声，却喊不出来。

　　“行将就木。”

　　“病入膏肓。”

　　“命在旦夕。”

　　三师兄给这人下了定论，男子眼角落下一颗泪。

　　楚景瑜上前，将罗盘置于床边，渺渺紫烟从男子口鼻飘出，落在罗盘中央，形成一道灰紫色蝴蝶残影。

　　谢隐瞠目道：“这是什么？”

　　“残留的妖气，是蝴蝶精。西北方，跟着罗盘指针走，。”

　　三人转身就走，谢隐跟了两步回头道：“不救那人吗？”

　　灵玉停步，望向秦雪道：“不救吗？”

　　秦雪也停住，道：“不救吧？”

　　灵玉道：“不救的话师尊知晓会怪罪吧。”

　　二人同时看向楚景瑜，楚景瑜道：“看我做什么！我袋子里只有器物，没有丹药……好了好了！给他一颗延气丹续命，剩下的等他自己养养就行。”

　　秦雪撇嘴道：“抠门。”

　　“我抠门？你咋不来！”

　　“师尊可没给我满满一乾坤袋的宝物～”

　　四人跟着罗盘行步数里，抵达另一个村庄。灵玉端着手道：“分散作妖，还挺聪明。”

　　楚景瑜故技重施，见罗盘上妖娆的黑气，“咦”了一声。秦雪探头看去，问道：“怎么？”

　　“竟是蜘蛛精。”

　　“看来不止一只妖精作祟，再看看，指不定还有螳螂精。”

　　灵玉一语中的，可不还有螳螂精、飞蛾精、蜈蚣精……

　　“怎么妖精结党害人？”

　　“不对，不对劲，这些小精小怪寻常不害人，这番定是背后有大妖作祟，此事不知牵扯几多，咱们禀报师尊吧。”楚景瑜道。

　　灵玉道：“下山不过一日，一只活妖都没见到就要叫师傅了，让师兄弟们知道多丢人，走，再去看看。”

　　四人走了七八个村庄，有的村子多，有的村子少，零零散散的瘫子加起来也有百来人。

　　“这处伤者最多，说不定妖精们的老巢就在附近。”灵玉道。

　　楚景瑜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就近作案，就不会各处村庄游蹿了，我想想，会在哪处呢？”

　　四人无线索，只得继续探寻村庄，推开木门总见着死气沉沉的庄稼汉，一月下来，人都麻木了。又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灵玉百无聊赖地一脚踹开，忽的眼前一亮。

　　“快快快！有个活的！“

　　“什么活的！”

　　四人来了精神，刚披上外衣的女妖一个哆嗦就要往窗外蹿，灵玉箭步上前，掐住女妖后颈用力按下，女妖头脸重重砸在窗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摁住了摁住了！快快快！问点什么！”

　　“问什么！？”

　　“我怎么知道！”

　　女妖脸被窗框挤得变形，她看一眼毫无章法的四人，往前一蹦。灵玉手下忽地空了，整个人摔到地上，秦雪长剑掷出——

　　五尺开外，宝剑扎入土地发出嗡鸣之声，剑尖绽开黄黄绿绿的液体。秦雪讪讪道：“是只蚱蜢。”

　　“我他娘不知道是蚱蜢！谁让你把她戳个对穿的！”

　　“她自己要跑！卧槽！”

　　之后的村子再没个活的，秦雪一遍遍给自己打着净身诀，漂亮的眉眼耷拉着道：“还要多久才能寻到啊？”

　　他一抱怨，剩下三人也稍稍泄气，灵玉摆手道：“罢了罢了，今个休息一日。”

　　谢隐听罢咧开嘴笑了，他往前跑去，边跑边道：“刚我看见那边有条小溪！咱们洗洗去！”

　　灵玉跟上道，“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吃东西，嘴里寡淡得厉害，正好逮两条鱼，秦雪你去看看有没有野味可以逮到。”

　　谢隐解了衣袍扎进湖里，虽说已经不像凡人那样需要吃喝洗漱，但水里洗洗澡怎么都比净身诀来得舒爽。

　　他游了两圈爬上岸，见楚景瑜正拿着一块牛皮布愁眉不展。身后传来巨响，谢隐回头，原是灵玉用灵力将鱼炸起来接了满满一衣兜。谢隐叫一声师兄好厉害，灵玉放声大笑，又耍了圈水炮。

　　谢隐将外袍裹身上，凑到楚景瑜身边，见牛皮布上山峦溪流，是佑泽山下的舆图，上面分散的红点，是他们走过的村庄。

　　楚景瑜将笔一摔，怒道：“那些妖精足迹遍布，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这个村庄，是我们刚下山时蝴蝶精那个村庄吗？”谢隐指着一处道。

　　楚景瑜心浮气躁翻白眼勉强点个头，谢隐又指着另一处道：“这个就是螳螂精的村庄吗？那我们现在就在这条溪边，明天是不是该去这个村了？”

　　嗯嗯嗯，楚景瑜不耐烦地一个劲应道，他望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佑泽山，佑泽山上的掌勺，楚宇从哪儿找来的？神游九天之际，脑中忽地电光火石闪过，“谢隐，你记得每个村子是什么妖怪？”

　　谢隐点头，楚景瑜惊喜道：“快，快都给我在舆图上标注出来！”

　　谢隐照做，楚景瑜捧起舆图，心中狂喜，“终于，可以回山了！”他抓过谢隐，在他脑门猛亲一下。

　　秦雪提着两只野鸡回来，楚景瑜招呼人过来，指着地图道：“你们看，这方位蝴蝶精居多，这方位是蜘蛛精，这方是螳螂精，它们都从这块蔓延出来。”

　　楚景瑜食指落在舆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