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黑化》无相劫

10、文音师叔上门求助

　　“师尊！”

　　谢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得见空旷幽静的林荫小道，哪有什么师尊？

　　头皮猛地一阵刺痛，楚檀儿木剑打在他头顶，发髻散乱，银簪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丁零一声脆响。

　　这小祖宗自那日聚典后便留下来了，如此谢隐便不是山中小弟子了，他多了一个娇纵师妹。距那日聚典比剑已有月余，楚檀儿这般是还记恨着谢隐将她打败那事。

　　楚檀儿将他头发打散后，冲他做个鬼脸，丢下木剑转身跑走。谢隐咬牙，当即捡起簪子，大步追赶而去。

　　楚檀儿跑出校场，迎面撞进一人怀里，她推开那人，发现是灵玉，骂一声：“碍事！赶紧给我躲开！！”

　　谢隐在后头喊道：“师兄帮我捉住她！”

　　灵玉看着两小儿疯跑，跋扈那个向来如此，自不必说；小师弟竟一改平日畏缩怯懦，疯了一般追人，这般看着倒叫人舒心许多。他笑笑，双手高抬，道：“不关我事啊。”

　　谢隐跑到灵玉近前慢下脚步，指着人道：“师兄你……”

　　灵玉憋笑道：“别指望我，快追去吧，等会人影都没了。”

　　谢隐寻思着还是跟楚檀儿的仇更大，提速追去。他追着人在山上七拐八绕，直到感觉不妙，楚檀儿竟是带着他绕着师尊居所佑楚园在跑。谢隐脚步有所放缓，想了想还是得把人追到教训一顿，不然日后要爬到他头上欺负了！

　　他想要是楚檀儿跑进师尊园子就不追了，却好死不死在园子外撞见了师尊。与大祸临头的谢隐不同，楚檀儿见着楚宇就是见着了挡箭牌，冲到他身后将他抱住，躲在广袖下窃喜。

　　谢隐下意识退避，被楚宇叫住，他只好拢了拢头发，硬着头皮上前。

　　楚宇见状，不需多问便知晓是什么个情况，他招手道：“隐儿过来。”

　　谢隐乖乖走到楚宇跟前，目光回避，很是为披散头发而难堪。

　　肩膀被轻拍两下，修长的食指在他眼前打个圈，谢隐会意转过身去。楚宇不知从哪变出把梳子，将他跑得乱糟糟的头发梳顺了。

　　细密的梳齿自发际梳发顶，楚宇的指尖微凉，抚过后颈，有些痒。谢隐缩缩脖子，心底稍感别扭，可他对师尊向来顺从，不过片刻便从这别扭中觉出些许温暖。

　　“簪子呢。”

　　谢隐抬手将银簪往身后递去。簪身横插在发丝间，楚宇掌着人肩膀转过来，仔细瞧了瞧。

　　谢隐看进楚宇淡然双眼里，师尊专注神情像是在欣赏梳得端正的发髻，又像是在欣赏他。

　　楚宇一边看着谢隐，一边道：“檀儿日后莫要欺负你师兄了。”

　　无人应答，楚宇朝一旁看去，看见小姑娘撅着嘴，眉毛将圆溜溜的眼睛都压扁了。

　　“怎么了？”楚宇捏捏小姑娘脸蛋，问道。

　　楚檀儿委屈道：“楚宇你都没帮我梳过头发。”

　　楚宇好笑道：“那你答应我日后不欺负你师兄了，下次我便帮你梳发。”

　　楚檀儿略过前半截话，直接接上后半句，她笑得虎虎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她抬手就要把自己头上两个小丸子拆了，楚宇忙握住她手道：“下次下次，师尊我来了客人，要客，忙得紧，让你谢隐师兄带你去校场。”

　　“那好吧。”

　　楚檀儿难得懂事，一手抓着谢隐臂弯，同他道：“师兄我们走吧。”

　　谢隐尚在疑惑，他们有这么熟稔？楚檀儿已经拉着他往校场那方走了。

　　走了不过一小段路，楚檀儿猛然回头，见身后楚宇已然不见了踪影。她窃窃一笑，丢开谢隐往佑楚园院墙下跑去。

　　谢隐朝跑走的楚檀儿喊道：“你干嘛！”

　　楚檀儿头也不回，挥袖子打发他道：“要你管！自己回校场练剑！”

　　墙根处生着一小簇竹子，楚檀儿足尖在两根竹子上来回轻点，轻轻巧巧跃上墙头。她面前墙檐瓦片挡着，头顶茂密竹叶罩着，真是绝佳的窥看之地。

　　谢隐站在墙下，仰着头道：“楚檀儿你这样不好，快下来。”

　　楚檀儿道：“上不上来？”

　　谢隐怔了怔，片刻后便握住楚檀儿伸下来的手翻上墙头。

　　园中凉亭下坐着一人，那女子容貌姣好，却隐有愁色。

　　楚宇此时闲闲踱步而来，女子见状起身相迎，楚宇抬手制止。

　　楚宇于石桌边坐下，面容含笑道：“文音小师妹，好久不见，剑术想来精进不少，什么时候比试一番？”

　　文音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同楚宇谈笑。

　　谢隐猫在墙头看着，他仔细去看文音，她好似有满肚子的话要讲，却总也找不着时机，看着谢隐也跟着着急起来。他急着想听文音为何事而来，不曾想听见师尊唤自己。

　　“隐儿窥看这样久，还不出来见见你文音师叔。”

　　谢隐还是头次做坏事被逮到，惊得他神魂震荡。醒神过来时，他扭头看去，楚檀儿早已跃下院墙，冲他扮个鬼脸跑走了。
　　他攀住竹子滑下去，走进院子，从楚宇书房中勤快地搬来茶台，小炉子，一应茶具。

　　茶壶里的水嘟嘟地冒着泡，热气腾出，女子眉心蹙得更紧了。

　　他用小火煎着的似乎不止壶中的水，还煎着文音的心。

　　文音实在按捺不住，开口道：“师兄，文音此来实是有事相求。”

　　文音乃是道尊关门弟子，文音入门时楚宇早已脱出师门四方游历，二人不算得熟稔的师兄妹。

　　文音入门数十载后出师，在俗世立个小门派。小门派始终不温不火，也就近年从初初十数人涨到几百人。

　　近日派中弟子频频无故消失，查询一番探到魔气，怎么也捉不到那魔物，甚至连派去的大弟子也断了联络。一时人心惶惶，纷纷请辞回乡，若是长此以往，门派怕是要散了。

　　楚宇饮着茶听她道来。文音话毕，楚宇将她杯中冷茶倒了，续上热水。

　　文音见楚宇不紧不慢模样，便道：“师兄若能出手相助，苍明派日后定当为师兄效犬马功劳。”

　　“师妹这是混迹人间久了，将那江湖气学上了。”

　　楚宇将茶壶放回炉上，炉火经他袖风轻扫，颤了颤。

　　文音心中一凉，她自知苍明派没能入得了佑泽仙尊的眼，还想用同门情谊求一番，便听楚宇道：“谁叫你是我师妹呢，那我便亲自去走一趟。”

　　文音：“？”

　　谢隐：“？”

　　“亲自去吗？师尊？要不还是徒儿和几个师兄先去探探，实在不行再求师尊来救。”

　　“不必，隐儿同为师一道。”

　　直到谢隐驾着仙马自佑泽山跃入云雾，他还摸不着头脑。师尊虽说好脾气，但似乎并不怎么热心肠呀，想来是很在意这个师妹吧。他想起了楚檀儿，摇摇头。

　　楚宇坐在马车内，撩起帘子，见佑泽山较场内剑锋冷光不断。他打个响指将车马隐去，剑光慢下来，底下模模糊糊传来说笑声，好似有人说着，走了下山玩了。

　　谢隐问道：“师尊为何不和文音师叔一同回苍明派？”

　　楚宇收回撩帘子的手，道：“还有旁的事。”

　　马车在一乡间小路落地，之后如凡马凡车般一路缓行。错落的田坎，道旁的野花野草，皆令谢隐心中惊奇。

　　马车终于行驶到城外，谢隐遥遥看去，城门金边匾额上三个大字，凤来城，确是他长大的小城。

　　别去不过一年光景，竟恍如隔世。

　　谢隐见着守城的官兵，不自觉缩缩脖子，然而一想到身后马车内坐着的他的师尊，是个仙人，他又将脊背挺直了。

　　无惊无险入了城内，谢隐由楚宇指着跨过小河，走过热闹集市，钻进小巷。前方去路被长长的队伍阻挡，队伍推推搡搡总也让不出条道。

　　谢隐勒紧缰绳，想将马头调转换条路走，这时手臂被轻轻碰了两下。楚宇从车内伸出手来，他五指张开，一串铜钱挂在他食指上晃荡。

　　“两个烧饼，红糖馅的。”

　　谢隐接过铜钱，将马车靠边停放。队伍尾巴又多了五人，他急急上前将位置占住。

　　谢隐稀里糊涂排了小半个下午的队，总算到手两个热乎烧饼。他小跑着回到马车边上，将烧饼递进去。

　　“一个给你的。”

　　修长漂亮的手握着牛皮纸包的烧饼，谢隐心中一动。

　　马车出了城，谢隐舔下嘴角的芝麻粒——馅饼确实好吃，一个似乎不太够。如此想着，他问道：“师尊既然喜欢这烧饼，为何不多买几个？”

　　马车的帘布并未落下，车内此刻三面通风，谢隐回头便见着楚宇手臂搁在窗框上，手撑着头望向远方。

　　他道：“口腹之欲应当有所节制，否则若是腻了，日后也便没了期盼。”

　　此时正值傍晚，田野乡路间，漫天霞光落在楚宇眼中，映照在他脸上。谢隐忽就想起聚典上执剑的童子，师尊也有天真烂漫的少年时刻。

　　马车疾行一段，赶在城门关闭前到了广苍城，苍明派便在城外不远的苍明山上。谢隐已不再疑惑，只道：“好似游玩一样。”

　　楚宇道：“确是游玩，苍明派没有我想要的，那为师也只好自己顺道讨点奖赏了。”

　　此行师尊好似变了个性子，不再是先前看着温和却不可及的模样，倒让人觉着有些顽皮。他跟在后边，看着楚宇跨进客栈，要了间房，招呼他一同上了二楼。

　　房屋算不得宽敞，倒是别具一格。

　　谢隐看看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纹样不似中原产物，他抬手摸了摸坠在窗沿的织物，织物下端垂挂着羽毛和小铃铛，随着他的触碰发出丁零声响。这铃铛声伴着床榻覆上重物的嘎吱声，谢隐回头看去，竟看见楚宇和衣平躺于榻上，甚至眼睁睁看着师尊在床上滚了一圈。

　　“这家店不知焚的什么香料，格外好闻。来睡吧。”

　　谢隐迟迟未动，楚宇坐起身道：“隐儿若是不自在，那为师去另订间房，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了。”

　　楚宇弯腰穿鞋，谢隐忙上前一步道：“不，不必麻烦了，隐儿…隐儿没有不自在，就是……楚景瑜师兄也见过师尊……”

　　他话未说完，楚宇心领神会道：“自然是不能让他见到，我可是他长辈。”

　　“那徒儿……”

　　楚宇微笑道：“你还小，再长两年就忘了。”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