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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当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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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了好一阵子叽里呱啦的英语，终于打下课铃了。但是，咕噜咕噜的英语还没停。
“这学校，不下课的吗？”夏柚忍不住歪歪头，问旁边的人。
“不吧，就算下课了也没几分钟。”陈梓正翻着他空荡荡的桌上唯一一本书。
夏柚扫了眼，只看到满满的英文，便觉得头痛欲裂，赶紧移开目光。
等等，这阅读量，不对啊，高中哪有这么多。这篇幅，上次看到，还是在附中。再仔细看看，夏柚不由得愕然：
“你看雅思阅读？”他注意到书角有个小标。
“嗯，英语比较好。”
“那肯定不止一点好。”
教室声音杂乱起来，终于下课了。
刚想说点什么来跟这位新同桌搭话，夏柚就注意到桌子边上多了几个人。
“那个，帅哥，她想加你哈哈哈哈诶过来啊……”
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地凑到夏柚边上。其中一个拉着说话女生的衣服，拿了张纸片，笑嘻嘻的要往边上躲。
“没关系。”夏柚站起来，双手接过女生手里的纸片，写了一串数后字递过去，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客气又疏离。
女生小声说了句谢谢，红着脸被她的朋友们推着走了。
“这个班应该还行吧。”夏柚看着她们打打闹闹的样子，松了口气后嘀咕了句。
“并不是哦。”可一边的陈梓却站起身，好似回答了他的话。
不是？什么不是？夏柚刚想问问，对方却已拎着水杯走出了教室。
一上午半听半发呆地过去，午饭时间只有半小时。夏柚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去食堂。左右看了会儿，直接趴在桌上，拉开了书包。
“柚子你去复读了？怎么去五中了？那地方宇子说不是个人待的地儿啊，他说他楼上有个比他小俩岁的就去了五中，他妈跟人家妈聊天的时候听说那娃刚开始哭着求着不去后来就变得特阴沉……”
打开微信，就见梁一舟发了一堆消息。
夏柚想了想，如果真全按那纸上说的来，没寻死觅活都算好的了。整个什么心理问题出来那不迟早的事儿。
“见鬼的地儿，给你看看什么狗屁校规。”夏柚发了句过去，刚想摸出那破纸拍个照，余光就瞥见有人进了教室。
夏柚赶紧把违规物品往书包里一塞，装作在书包里找东西。
“你不吃饭吗？”
回来的是陈梓，手里拎着个黑盒子。
“不想吃，你送饭啊。”
夏柚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句，手又摸上了书包里的手机。
“中午没人，放心吧。”
“啊……你看到了啊。”刚拿出来，夏柚才反应过来。转头想说几句话掩饰一下尴尬，就见对方正忙着把黑箱子里的东西往桌上摆着。
很精致的一个个小盒子，每个里面都装了一点点菜肴，什么虾啊西兰花啊摆了六个出来，每样菜看着就知道流程复杂。
“你这……吃酒店呢？”夏柚目瞪口呆，这仗势实在太惊为天人。
“家里送的，下个月参加比赛，饮食比较严格。比赛完大概不会再送了。”
说着又掏出一个大点的盒子，推给夏柚。
“这个给你吃。也是很巧了。”陈梓看了眼夏柚，眼里透着点笑意。
往盒子里望去，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两排剥好的红柚和一些葡萄。
柚子同学和柚子俩俩相顾无言。前者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后者依旧安静地躺在那。
始作俑者倒是好整以暇，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
“这个，你要参加比赛，你吃吧，补充营养，”夏柚干巴巴地说，接着又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要参加什么比赛啊。”说完，他赶紧闭了嘴。再说下去，“不自在”三个字就要具象化挂他头顶了。
“没关系，都是朋友。下个月外省有击剑比赛。”
击剑啊？他还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那就提前祝你有个好成绩！”
“谢谢。一会儿人多就看不成了。”说着，陈梓往夏柚的书包扫了眼。
夏柚这会儿也没心情再看，直接把手机封书包里了。桌上这盒子，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陈梓见边上的人盯着桌上的餐盒欲言又止坐立不安，搁下手中筷子，拿出一次性水果叉放夏柚跟前：“吃吧，我不太喜欢这一类的水果，就当帮我个忙。”
“……谢谢你。”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好像也不太好了。夏柚只好捏着叉子犹豫了会儿，谨慎地叉了个葡萄。
葡萄汁在嘴里炸开，酸甜中还有淡淡的玫瑰香。
“真甜啊。”夏柚想。这大概是他迄今吃过最好吃的葡萄。
这个同桌，家里有矿。吃着人家东西，夏柚内心笃定道。
午饭时间还差一会儿结束，教室里人就满了。没人敢讲话，班主任正站门口清点人数。
空调呜呜声，蝉虫嘶鸣声，书页翻动声，脚步哒哒声……一切都安静得近乎寂静，像是工厂里被断电的沉默的大型机器。所有人都低着头，面前摊着一层又一层的资料，拿着笔，写了一面又一面。
夏柚拿出今天刚领的书，随便抽了本翻开。盯着看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趴在桌子上。心中虽烦闷得很，眼皮倒自觉地沉重起来，最终是半睡半醒地拖到了下午。
不得不说，这个班作为这个学校数一数二的班，师资水平还是在线的。尤其是语文老师，很是有两把刷子，不仅能把文言文字词由一而生拓展一大片，还能附带各种稀奇古怪的联想记忆方法，夏柚很喜欢她的课。
同时，夏柚也注意到，旁边的人好像也只在语文课是全程都听的。其他的课，桌上大多是放着些他看不懂的书——都是英文。不过也不是阅读之类的什么东西，好像是数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高深莫测的。
下午的四节课就这么晃过去了，落日余晖照向玻璃窗户，暖橙的阳光被映在墙壁上。这样的场景早已看过无数次，上学嘛，哪哪都差不多的。
“明天见。”
陈梓不上晚自习。也许是准备比赛去，也许只是不想上。夏柚叹了口气，上到十点二十的晚自习，他也不想阿！
晚自习的时间多，除了完成发的试卷，针对个人的训练也是很有必要的。在收了卷子后，柚子同学决定从他第二擅长科目数学开始。
沉浸在解题中也不觉得时间难熬。打铃放学了，夏柚挎着书包，找到了自己的大二八。
骑着车，闷夏的风拂过额前的碎发，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五中离老房子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老楼房静悄悄的，仰头看去只剩零散几户的灯还亮堂着。夏柚几步一跨地回到家门口，门锁咔哒一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格外清脆。
开门，关门。客厅里留了盏暖色落地灯，灯光照在一边的粗麻布沙发上显出几分温馨。
“夏宝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还行。姥姥怎么还不睡，药吃了没。”夏柚放了书包，往外婆那摇椅走去。
外婆喜欢窝在这个老椅子里，有时候就直接睡在上面。夏柚觉得这样睡对脊椎不好，总要把她扶到房间里去。
外婆叫叶红英，耄耋之年的老妇人，一头银发盘的一丝不苟，带着一副无框老花镜。虽面容消瘦，但岁月给了她几分从容，让她颇有气度。
“吃了。夏宝去洗吧，我自己等会去房间。”
夏柚不再说什么，给她倒了杯水就去收衣服了。
收完了衣服，叶红英还坐在那。他想再提醒几句，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茶桌上的相框。
夏柚直接没管了。
轿车停在院口时，将近十一点。远远看去，复式楼里灯火通明。陈梓下了车，站在门口的张叔低声对他说先生来了。
“什么时候回去？”
中年人坐在沙发上，一如常在电视上见到那样，脊背挺直，像是要汇见什么下属。
陈梓从他后面走过去，上了楼梯。
“你的态度对我没有意义。”
脚步一顿，陈梓转身看着他。
“你说的我都做了，其他的不用管。”
“多久？”
“谁知道？”陈梓忽然笑了起来，语气里尽是藏不住的轻快：“不如再养一个呢。”
门嘭地被关上。大厅只剩中年人坐在那不知想着什么。很久之后，他终于起身离开。
听着车子发动引擎声，陈梓倒在床上。
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他想。
不过吧，今天有个新同学，好像傻乎乎的，挺有意思。想到这，陈梓又觉得也没那么差劲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