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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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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奇怪怪无穷无尽的规则，好像把人的每个关节都栓了根细铁链。
“我们学校很严，希望你能适应。我带你转转。”随后，高主任站起来，钥匙哗啦一声，要领着还在宕机的夏柚去看看校园。
学校建的倒漂亮。再漂亮，夏柚也无心去细细观赏。他实在猜不到那破纸上规矩是怎么想出来的。麻木跟着走了好一阵子，高主任终于又发话了。
“对了，我希望你能住校，方便管理，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是忍忍也可以的。”高主任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夏柚一眼。见对方正欲开口，又说：“我们这比不上你之前的附中，但还是不错的，毕竟也是省重点。”
“哦……好……”夏柚一时间有些摸不着脑袋，只好模模糊糊的回答高主任不明所以的话。
“前边是宿舍，你可以去看看。”
夏柚跟着高主任，去了那看着不错的宿舍。
“……”这，这。
原来还能这样！反正只装修外边儿就能营造出豪华宿舍的氛围，干什么又要装修里边儿呢！看这装潢，他不住的为这学校的高人拍手称赞。聪明，太聪明了！
六人间，原始水泥地，上下棺材底一样宽的床，有的宿舍窗户不知怎的还是破的。洗澡？一层就俩澡堂十六个淋浴头。多洗会儿？就四十五分钟你待怎地招？别人不洗了？
夏柚忍不住把刚刚拿到的水卡随机扫了个淋浴头，站到一边，打开水阀。
得了，狗撒尿都比这强。
夏柚也是真傻眼了。
“高主任，我就不住宿了，我这人生活毛病多，睡觉还不安分，怕是会影响其他同学。”夏柚语气十分诚恳真挚，仿佛下一刻就要说自己如何如何的邋遢怎样怎样的呼噜震天。
“那你上大学怎么办？我看你干净的个小伙子，怎么会不讲卫生？”高主任满脸“我看透了”的表情，满不在乎地对夏柚挥挥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不要找理由了。”
还挺有文化，能唠句古文。但是那又怎样？纵你嘴皮子吧啦破了……这地方也真不是能住的吧！
况且……他也不能不回去。
夏柚同学勉强地笑了笑，低声说：“是这样的主任……我……”他搓了搓脸，低着头眼睛直直看着那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咋了？这么大的人有话就说啊。”高主任看着他，有点不耐烦。凭借多年的教育经验，他能感觉到这个学生不是个容易掌控的。
“我一直跟我外婆住一起，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很多事情一个人没办法应付。其他人……”
夏柚顿了顿，语气变得很奇怪。
“她只有我来照应。”
高主任没说话。夏柚脸上原先的微笑已经不见了，没什么表情，让他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那我问问你妈妈吧。”高主任暗自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点这学生的家庭，确实不太好。
妈妈？他爹留的还是他妈的电话。
“他不住校？不住？老师，可以把电话给他吗？”女人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夏柚接过手机，冲高主任抱歉地笑了笑，走向走廊。
“你就呆学校里，别想别的！还读不读书了？嫌学校条件差？你有条件好的命？你爸个死老货天天……”女人尖锐的声音像是要穿破手机，音量就是调得最小也刺得人耳膜疼。
“我跟你讲……”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叨叨个不停。
“天天就跟那老太婆……”
“你是不是觉得，我走了，一切就结束了。”
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
对面的人突然卡了壳，半晌没出声。最终，女人吼了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滚远点！”后，居然就这么挂了电话。
高主任在一旁目睹了这场闹剧。
“那，再说吧。去教室。”高主任接过手机，走在了前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学生一眼。后者低着头，也不知想着什么。
去教学楼要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鹅卵石上的金色光斑随着头顶树叶的摇晃也悄悄游动。夏柚抬起头，一束阳光穿过层层绿叶照在他脸上。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么？早就没什么了。
反正，早就，没什么了。
他勾起唇角，看着很是快乐的样子。
虽然住处破破烂烂，但教学楼做的还挺良心，教室环境很不错。
“这是班主任钱老师，教数学。”
夏柚去的时候，正撞上了班主任站窗外瞪着眼使劲儿往教室里视察的情景，顿时颇感熟悉。
“夏同学是吧？欢迎你来我们十五班。”钱老师莫约是三十多岁，跟高主任差不多高，倒比高主任瘦许多，戴着眼镜，有点学者风范。
“钱老师好，很高兴能来这个班。”夏柚嘴上说着高兴高兴心里简直要爆炸。一想到那破纸上无数的第一第二第三……连裤子鞋子颜色都有规定，也真是闲得慌。
“去教室吧，先随便坐，过段时间再调。”
夏柚不太想现在去。教室里正在上英语课，他不想被数十双眼睛看着。但他更不想跟两个中年人大眼瞪小眼，所以他只能推开门。
“好再来看最后一篇……新同学吗，快找位子坐。”一开门，英语老师跟他正好对上。骤然打断老师讲课，夏柚有些尴尬。
“谢谢老师。”
直接往最后一排看，果然有个空位。夏柚径直走去，心里默念着别看我不知道我不在以抵御那众多如影随形的目光。
“来看这个单词……”
终于没人再看了。夏柚松了口气，把书包塞进抽屉后发起了呆。呆了会儿，他才开始环视四周。
旁边有个人，趴在那不动。任台上英语老师讲的妙语连珠唾沫横飞，这人跟个石头样，颇有一睡千年的意思。
夏柚忍不住打量起这个人。难道刚刚班主任巡查没看到他？那破纸上分明把严禁上课睡觉写的是第二条还是第三条来着……看来各个学校都有神人嘛。
夏柚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讲台上边儿英语老师讲的作文愣着。
啊，英语，可真像鸟语！夏柚听着被朗读的范文，不禁由衷感慨。
作文一名中国人，柚子同学的英语十分的稀烂。虽然这跟他是不是中国人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他坚持认为，中国人学不好英语也天经地义。然而，他对英语的嗤之以鼻也很快被英语报复在分数上，150分的卷子他就考三分之一多点，也是很壮烈了。
听着没完没了的英文，夏柚开始神游。他眼神到处瞟着，无意间瞟到了窗户外。
带着红袖章的人正往教室里看。
这可再熟悉不行了。夏柚赶紧收回目光稍稍坐正。再看眼旁边的人，还搁那趴着。
他犹豫了会儿，决定当个大好人。
“兄弟，巡查的……”
他小心地戳了戳旁边的人，没反应。眼看着那红袖章就要来了，正想再戳一下，这人终于有了动静。
在红袖章就要看到他的前一刻，他飞快地坐起来，戴上眼镜，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课件，嘴里念念有词：“嗯对，是的……嗯”
夏柚收回手，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谢了。”
等巡查的走了后，这人转过头对夏柚道谢。
“不谢。”
欸，帅哥。
还带了耳钉，这也没管啊。这头发也长了点吧……莫不是这学校就是个纸老虎？看着睡神的样子，夏柚心中燃起了小小的一丁点希望。
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今后的日子不会太惨烈？他可以穿他绿的紫的五彩斑斓的裤子或者涂满黑骷髅的鞋子……好吧，虽然他没有。
陈梓感受到了这新同学的灼灼目光。他偏过头，就见对方像是发现了新物种，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窗外的光像是揉碎了撒在他眼里，化作一滩潋滟春水。
幻想时刻结束。夏柚见对方也看着他，倏地才发现盯着人家是多么不礼貌。于是，他用他一贯的微笑先开了口：
“我是新来的，夏柚。”
陈梓同样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hi，我是陈梓，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第一个同桌。”
听了对方讲话，夏柚微微讶然。
这个人看着很是贵气凌冽，挺鼻薄唇，肤色冷白，一双凤眼顾盼微扬，无端的让人想起古代宫廷中帝王所藏的华贵长刀。虽说是很抽象的形容吧，但用在这人身上，很贴切。
可是……刚刚对方瞬间坐起开始的表演，夏柚又觉得这人应当不是如他的外表那般的性格。
皮囊下千姿百态的灵魂！
“啊，是吗。不过，你……没被抓吗？”说着，夏柚用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陈梓顺着他的手看去，又摸摸自己耳朵，一愣神，反应过来了，笑了笑道：“没注意到吧，我也来的没多久。”
夏柚点点头，不再说话。默默挨着下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