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先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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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瑾前脚跨出王宫，抬眼便瞧见那位河中学子笔直立在不远处，朝他身上望了一眼，似乎在等他。
待他后脚落地，那位学子已经先他一步离去。
现下朝中积怨，各官离去时看他的眼神都是要将他生剜活剥一般。
只不过为首的黄鼠狼已经去除，他们这群趋利避害的偷油老鼠短时间也不敢下手。
安瑾向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行远。
穿过狭隘巷口，孩提哭闹声渐小，风吹叶落声渐响。他堤防身后，特意绕过几个大弯，在脏乱的鸡圈里瞧见了那位学子的身影。
未等他走进，鸡圈里喂鸡的学子先声夺人：
“唇亡齿寒，安大人这一步倒是迈的急了些。”
安瑾面上一贯噙笑，顺着他的话言：“是，太宰被余除去后，徽王下一个防备对象必定是余。”
学子仍旧垂首喂着鸡，似乎在讨论家常便饭般随意：“徽王一向信得过你，你为何觉得他会除去你？”
闻言，安瑾像听到了笑话一般，漫不经心地打开手中折扇：“阁下是说，曾经为了争夺王土往河里下毒的那位徽王，信得过余？”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是克制被压小，却让人在微闷的天气中染上一丝冷意。
“他只是利用余，扮好他那一副伪善的面容而已。现在扎根多年奸臣已去，新官上任，余的价值怕是不如米粟了。”
学子叹了口气，从鸡窝里翻出鸡蛋，掂量掂量：
“若是要投奔的话，便去爻国吧。”
安瑾摇着折扇的手微顿，目光在学子的背影上刮过。
“为何是爻，而不是俞？”
“顾国那位三度欺骗园文君的门客，便在俞王左右。他隐匿身份近十年，或许你听闻他家的名声。”
“哦？阁下可妨说说看？”
“爻国姜氏嫡次子，姜彧。”学子站起身，直直掠过他，往屋里走去。“与他比，不如趁此去辅佐孤立无援的爻王。”
安瑾收好折扇，往他那迈了两步：“阁下为何要告诉余这些？”
“因为你急着迈出的这一步。你心中的悲悯。”那位学子的面容被屋檐投下的阴影覆住，“若不是如此，你为何要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走过那条肮脏恶臭的路。”
“……”安瑾眯眼笑了笑，“余明了。”
他并不赞同那位学子口中的“悲悯”，他在乎的是——是谁在背后掌控他的一举一动。
他每次都被引导，每次都明知故行。
包括这次投奔爻国。
离别时，安瑾不经意问道：“你所居于此？”
那位学子点点头，将鸡蛋递给了屋内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那余先告辞，多谢阁下今日点醒。”
待安瑾行远，那老婆婆用粗粝的手指颤颤巍巍握住鸡蛋，声音嘶哑：
“你，你是谁……”
学子不慌不忙从衣袖中拿出药瓶，轻置于老人鼻下，后者缓缓阖了眼。
安瑜嫌这天太热了，烦躁地翻了个身。
下一秒，有人破门而入。她警觉撑床而起，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脑子有些卡壳，但来人捞过她就跑。
“哥……”
她话说一半，被安瑾捂住了嘴。只觉得脑袋昏沉，就像所有血液堆积在脑子里面难以疏通。身后事物快速后退着，仿佛生了腿在向后逃。
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晕晕乎乎间，她被他哥带上了马车，一出国门便果断藏进了另外一辆粮车里。
他们在叛逃。
这是她脑子里忽然蹦出来的一句话。
为什么？去哪？会死么？
直到粮车颠颠簸簸开了许久，她哥才松开他的手，让她说话。
“哥，你没事吧？”她扒拉着他哥的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伤。
被他哥毫不留情推开，偏偏那人还笑眯眯的。
“要是有事，你哥就一个人先跑了。”
“？”
“哎哎哎，别揍。”
“哥你果然是贪了被抓了是不？”
安瑾忽地敛了笑容，眉间轻蹙。她倒是很少看到她哥这幅模样。
“好吧，哥，我们是叛逃了吗？”
“嗨呀，倒是开了窍，现在是在去爻国的路上。”
安瑜了然点点头，多的也没问什么。他哥既然没告诉他，估计剩下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到了爻城，你无需言语，我来处理即可。”
“好。”
他哥见她不像平日那般急急躁躁抓着他问东问西，笑着说：“怕吗？”
“怕什么？”
“可能一到城门口便被砍头了。”
“……还唬我，又不是没逃过。”
他哥又低笑出声，听起来他两像是去游玩，而不是逃亡。
“话说，哥，你的‘黄花木’拿回来了吗？”
“哦，那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追求的‘权力’。”
有隐隐微光探入缝中，照亮粮车里细小纤尘，穿过安瑾微张的五指中，如同他曾触碰过而虚幻空无的事物。
他微怔，手指握紧又松开，随后阖眼一笑，移开了视线。
“既然徽王不念旧情，欺我如此之久。那便等改日再见。”
“话别说太早，哥，你在爻国没有相识之人，谈何改日？”
安瑾一手按下她的头，不顾她挣扎。
“何尝没有？”
“什么？”
“那些送过去的金银财宝和美人，难不成成了空无？”
这么一提，安瑜忽然想起那次战争后，安瑾召集大官纳税的事。
“哥，你早就想到了？”
“不要给自己留死路。”安瑾松了力道，转而拍了拍她的头。“唉，看来还是夸早了。”
“……哥！”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