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尖的猫》第九十九只羊

42、 后知后觉

　　承桑缓缓抬了抬头，那件宽松的连帽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睡衣的遮掩下，发丝如同失去了束缚般随意地垂落着，没有用发胶进行固定，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它们微微飘动着，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疲态。
　　“小离...是我妈妈闺蜜家的孩子，小时候妈妈们去逛街，她就被放在我家，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呵——”
　　卿雪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锦上添花，亲上加亲，我还得说一句恭喜了？”
　　说话间，她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微微发白，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
　　“承桑你小子还不如把声带进化掉呢...”
　　陆夕沉在一旁听得一脸无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是！”
　　承桑急忙伸出手，一边做出发誓的动作。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小时候认识！我可以证明！”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紧张，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几颗细小的汗珠。
　　“哦。”卿雪儿微微抬起那精致的下巴，双眼淡漠地看着前方。
　　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以一种傲然的姿态审视着他， “你还有八分钟。”
　　承桑有些慌了。
　　“等一下！我让她跟你说！”
　　“嗯？”
　　“嗯？”
　　两人同时转头，表情各有微妙。
　　陆夕沉抿了抿唇。
　　这小子，下午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而承桑这边，手忙脚乱地摆弄了半天，直到看着终于找到并拨通，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略带熟悉感的女声——
　　“干嘛。”
　　音色听着有些许疲惫，卿雪儿余光瞥了眼。
　　“帮帮忙，帮我追你未来嫂子。”
　　“嗯？”
　　“嗯？”
　　“嗯？”
　　这一次，除承桑以外的三个人同时发出问号。
　　“什么？嫂子？木头开花了你终于又肯交女朋友了？”
　　手机里那位的声音大到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她的分贝在震动。
　　“小离，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我不要，你别说话，我要跟我嫂子说，你给我摄像头打开！”
　　“不是，还没追...”
　　“快点！”
　　卿雪儿：......
　　陆夕沉：......
　　“什么情况？”卿雪儿半眯着眼，视线幽幽转向另一侧。
　　陆夕沉摊摊手，“我也不太懂？”
　　还没等两人琢磨明白，承桑已经端着手机挪到她身旁，脸上还带着几分执拗的神情，非要紧紧贴着她坐。
　　而此时正对着的屏幕里，赫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面孔。
　　卿雪儿视线微抬。
　　手机正上方赫然显示着两个大字——
　　小离。
　　卿雪儿的脸色不可察地沉了沉。
　　“这是嫂子吗？！”
　　屏幕里的女孩猛然间捂住嘴巴，那原本就亮晶晶的双眸，此刻更是睁得浑圆浑圆的，就好似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方才脸上还带着的些许疲态，仿佛在瞬间被一扫而空，这会儿又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
　　“我？”
　　卿雪儿指了指自己。
　　小离：“嫂子好漂亮！看起来好御哦好喜欢...斯哈斯哈...好像还有点眼熟？”
　　承桑：“人家还没答应呢，现在还不算你嫂子呢。”
　　承桑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着，完全将卿雪儿抛过来的那记白眼视若无睹。
　　小离：“啊...好可惜，她不喜欢你啊...那小姐姐你别跟他在一起了，跟我吧，我好喜欢你。”
　　卿雪儿：？
　　承桑：？
　　陆夕沉：？
　　卿雪儿挑挑眉，试探性地开口，“你喜欢...我？”
　　小离：“嗯！你看起来好攻哦！”
　　承桑：“这是你能说的？”
　　陆夕沉：“这是我能听的？”
　　...
　　承桑：“咳咳，说正事啊，小离，最近谈恋爱了没？”
　　小离：“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承桑：“你也十九岁的人了，没交个男朋友？”
　　小离：“承桑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撒，你咋就不信呢。妈妈也是的，哼，我不想交男朋友，我就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嘻嘻，比如你身边那位。”
　　突然被提到，卿雪儿也微微怔了怔。
　　这对话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有些不知所措。
　　承桑：“不想说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睡吧，晚安。”
　　伴随着“噔——”的一声。
　　电话这头被承桑毅然挂断。
　　不给对面再犯花痴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的思绪却还未回到正轨。
　　尤其是卿雪儿。
　　她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长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忽闪忽闪地眨动着。
　　刚一番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姐姐...”
　　承桑看她不说话，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故意放得很轻，“我解释完了...”
　　“咳咳咳。”
　　一旁的陆夕沉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食指有意无意地在脸颊边来回敲动着，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倒吸一口凉气，“承桑呐，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喜欢女孩子？”
　　听到这话，卿雪儿也猛地抬头，“你也这么觉得哦。”
　　话落，两人又将视线重新锁回承桑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其实，我也想过，她自己倒也说过，只是一开始她家里人和我都没怎么信...”
　　“等等。”
　　卿雪儿伸手打断他。
　　“她现在十九岁，两年前应该还没上大学，为什么会跑到我们学校楼下找你？”
　　“那次不是来找我的，她妈妈说她要来我们学校面基网友，让我看着点她。”
　　承桑撇撇嘴，一脸委屈的模样盯着她看。
　　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慢慢地将手朝她的手上挪移。
　　“啧。”卿雪儿甩开他正要覆上来的手。
　　“那今天下午，你为什么电话里还嘱咐她说什么不要给陌生男人开门？她不是...不喜欢男生吗。”
　　“今天下午？”
　　承桑收回被她打落的手，搭在唇边，细细回想了想，“下午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那你别管。”
　　“小离跟我说她明天要去外地看演唱会，下午一个人就跑了，她家里人不放心，总怀疑她偷偷交男朋友了。所以她妈妈打电话想让我问问她的情况，毕竟你知道的，这个年龄叛逆，不听家里的，我的话还勉强听点。”
　　卿雪儿轻抿着双唇，花费了好一会儿去消化。
　　眼底的神色从震惊，到懊悔，最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我想说来着，你没听完就走了。”承桑屏了屏呼吸，“而且，我也是才知道，两年前是因为这个...”
　　他没说完，声音有些哽。
　　...
　　卿雪儿吞咽了咽口水，紧握着的手又稍稍收紧了一些。
　　两年的时光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而此刻。
　　这道墙却轰然倒塌。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内心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心里的那股情绪，此刻无法形容。
　　酸涩，庆幸，又难过。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双眸里满是愧疚与渴望。
　　其实他没错。
　　他似乎从来没真正做错过什么。
　　而自始至终，他好像，才一直是被她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