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尖的猫》第九十九只羊

29、 你也会难忘的

　　许是之前是公众人物的身份使然，卿雪儿本能的想要关注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算了，就看一眼。”
　　食指分明的落在了取消键，又重新点进方才的页面。
　　【大大，我超喜欢你的，有机会可以一起合唱吗？】
　　【X先生，额或许是女士，你好酷哦！！】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有意愿考虑做签约歌手呢？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业界最好的作词作曲手，以及...】
　　“嘁，话术都不带变的。”卿雪儿摇摇头，左手撑着太阳穴，手肘就自然地搭在浴缸边。这个头像，这个话术她再熟悉不过了。
　　R.A.N经纪公司。
　　一个将她捧上山尖，又悬她于高地置之不管的纯资本主义公司。
　　当初也是这样，通过她的一首翻唱作品，看中她身上可挖掘的商业价值。当初脑子一热，又的确喜欢唱歌，就没多想的签了卖身契。
　　公司在前期也的确给了她大好资源，加上自己也算争气，市场认可度极高，就像外界所说的“出道即巅峰”
　　可惜好景不长，公司日益扩张，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他们希望可以利用她吃下更多的领域版图。
　　于是上头开始不顾她的意愿给她接影视，接恋综，甚至亲自找狗仔拍摄传播她和另一位知名男演员的“绯闻”照片。
　　《华语乐坛新星小天后x当红知名偶像剧男一号，夜深人静来私会，举止暧昧，两个人愣是折腾到十二点多才分开，年轻人体力真好？！》
　　卿雪儿仍记得那个下午，她在公司和经纪人大吵一架。她就紧紧握着手机的一角，狠狠甩在桌上，屏幕上正亮着的，是她和那男演员所谓的幽会文章。
　　她经纪人那副装无辜装不下去的狡黠眼神她到现在都没齿难忘。
　　一切只为了走捷径，炒爆再榨干她的价值，以便公司能赚到更多的钱。
　　可悲的是，大众也只是始终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爆料一出，立刻登顶热搜榜单。
　　而至于卿雪儿。
　　被男方的粉丝轰炸完，再被自己的粉丝攻击。
　　骂她倒贴，骂她不择手段。
　　而她的经纪公司，坐收渔翁之利，丝毫没有要帮她澄清的意思。
　　甚至控制她的账号，阻止她出来辟谣。
　　直到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卿雪儿才有机会发布声明。
　　可她说的一切，根本就无人相信。
　　那些口口声声说要陪她一辈子的粉丝们，也只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倒戈的彻底。
　　...
　　“去你的卖身契，滚吧！”卿雪儿用力长按着删除键，仿佛想要将过往的记忆一并删除。
　　那到死都没能解除的合约，谁爱签谁签去吧。
　　清理完毕，屏幕上方正弹着夕沉发来的消息。
　　【夕沉：小雪雪，你考虑好了吗？】
　　【夕沉：好雪雪你就帮我这一次嘛，我给你充卡福利！2000-500！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整天都这么有劲，真执着。
　　想着，随意地将消息划了过去。
　　不知怎么想的，卿雪儿突然想听听他的歌，好像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一次听过他正经唱过。
　　平日里陆夕沉一进K歌房唱歌，不是搞怪，就是在搞怪的路上，没半点正形。
　　“小—鹿—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拨动着，“ok找到了，嗯？居然发过这么多首？还有直播？”
　　卿雪儿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小子深藏不露啊，还真以为他不会唱呢。
　　随便点开其中一首，卿雪儿蹙了蹙眉，神色里是期待与怀疑。
　　「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我代替谁」
　　「彼此交换喜悲，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男声一出，卿雪儿微微愣住。
　　这居然是陆夕沉的声音？
　　嗓音悠扬有磁性，甚至还有些伤感，光听声线竟会让人想象出一个忧郁气质的男人在雨天痴痴淋着雨的画面感。
　　“这玩意是陆夕沉？”
　　卿雪儿再一次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挑挑眉，拿起一旁的手机重新翻阅着。
　　“怎么还有恶评。”卿雪儿嘟囔着，“说他卖惨？”
　　“现在的人真是疯了，唱首受伤的情歌就叫卖惨了，呵。”
　　卖惨就算了，居然还有人说他卖腐？
　　卿雪儿又点了一首进去，还是合唱，底下某些不堪的评论就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眼前。
　　“我倒要听听怎么卖腐了。”
　　按住播放键。
　　一开始都很正常。直到另一位男声出来，画风开始逐渐变异。
　　跑调就罢了，还跟不上拍哈哈，莫名有些可爱。
　　等等。
　　这个声音。
　　是承桑？
　　卿雪儿有些失神，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没想到承桑人看着聪明灵光的，唱起歌来却俨然一副憨憨模样，怪不得之前让他唱两句他都死活不干。
　　低头哼笑一声，“罢了，与我无关了。”
　　继续浏览着，卿雪儿突然发现，这些恶评都是在他有点热度之后才出现的，从早期的一片清爽，到后面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出现，有夸赞，也有诋毁。
　　甚至她看那些直播回放里，有上来就嘲讽两句的，还有直接人身攻击的。
　　他没有回怼过，也没有删。
　　就那样静静摆在那，每上线一次，就看见一次。
　　卿雪儿叹口气，“还真是人红是非多啊，每天接受完四面八方来的恶意还能活力满满的面对生活，也挺难为他的。”
　　念叨完，将手机重新放好，整个人慢慢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
　　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小雪雪，你是真打算拒绝我了吗，连消息都不回我了，伤心。”
　　卿雪儿端着咖啡正到嘴边，盯着面前这个一米八几还在装可怜的陆夕沉，瞬间就喝不下了。
　　“我就多余来你这，你现在除了这还有没有别的话聊了？”
　　“我超认真，不信你看我真挚的目光。”
　　“滚。”卿雪儿一手拍开他正要凑过来的脑袋，“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啊，你一个人也可以上台啊。”
　　“因为我...”夕沉回正身子，双手不安地来回摩挲。
　　“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在现场唱。我害怕出错，更害怕他们会不喜欢听我唱歌。你在的话，我会有底气。”
　　夕沉垂着头，眼底闪着些许不自信。
　　这是卿雪儿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
　　罢了。
　　抿一口咖啡，食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来回敲击。
　　许久，才重新开口，“减500太少了，减800吧，好听，吉利。”
　　嗯？
　　夕沉猛地抬头，试探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卿雪儿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对面一脸紧张地连呼吸都跟着屏住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我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
　　“可以可以！什么条件都可以！
　　......
　　公司，酒吧，回家。卿雪儿就这样每天三点一线的，不知不觉中三月之期又悄然过去。
　　威尔学院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也近在开幕。
　　......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有的这块地？”卿雪儿双手抱着臂，看着眼前被黑灰色大理石铺满的礼堂，华丽的水晶灯照射着地面，反光之处像极了黑金光泽的耀眼宝石。
　　整个厅内装修的富丽堂皇，甚至连转角的石砌都精致到了极点。
　　卿雪儿咂咂嘴，“离谱，真是离谱，白上这么多年学。”
　　夕沉看着她的反应勾勾唇，“这是学院平时接待外宾的地方，你不知道很正常。喏，往那看。”
　　男人按着遥控，瞬间关闭了场内所有的光线。
　　卿雪儿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
　　再一晃眼，不远处升起一片光线。
　　那正是刚刚搭建好的舞台，顶上依旧是繁复的灯饰，不过与这边不同的是，那处的灯却发出冷白色的弱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黑色地毯上投下微微暗沉的阴影。
　　银白的射灯投射在正中央，在一片弱光中，仿佛天堂洒下的一束光辉。
　　卿雪儿抿抿嘴，却总感觉哪里不对，“我说夕沉，一个毕业典礼，你选一首苦情歌也就算了，你这舞台风格也这么...阴间？你这是开毕业典礼呢，还是聚众做法呐？”
　　“啧，你不懂了吧。搞得开开心心那都是暂时的，大家吃好喝好睡一觉起来就忘的差不多了。这样才能让他们记得，刻骨铭心的记得威尔学院那次令人深刻且绝无仅有的毕业晚会。”
　　卿雪儿歪头看他，男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伟大宏图中，时不时诡笑两声。
　　毫不留情地送他一记白眼。
　　夕沉瞥到她的表情，拍拍她肩头，“放心，你也一定会觉得难忘的。”
　　卿雪儿懒得瞧他，一把拨开他的手，“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