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儿子》陆杏鸥

7、第 7 章

　　26
　　主角花三枚金币钱买了一张下等船票，航线经过亚神海域，而三枚金币足够一家三口饱饱的吃一年的粗面包。

　　他来到了冶金铺，炼金师挥起肌肉发达的手臂正在里面锻造一把新的匕首。他刚从死亡之海回来，冒着危险打捞了上来了一些稀有金属和珍贵的人鱼制品。

　　主角身披斗篷，上前和炼金师说了什么。炼金师大叔诧异地打量他，然后关上了店门。

　　“你确定想要这个？”

　　炼金师从里间的金属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盒，解开附着在上面的防盗魔法。

　　盒子里面是一条丝带，上面的主石是一块罕见的净驳琉璃，上面附着人鱼的祝福魔法。紫色的琉璃透明圆润，里面的纯净能量犹如液体般滚动，闪耀着光泽，美不胜收。

　　这是难得一见的佳品，人鱼的行踪十分神秘，这些从上世纪沉船里打捞出来的人鱼制品可遇不可求。炼金师还没来得及送去拍卖行，就被不知怎么得知消息的主角找上了门。

　　“多少？”
　　炼金师比划了一个数。

　　主角沉默了一下，从斗篷下掏出了钱袋，金币从鼓鼓的口袋里滑出了几枚，到了桌子上。
　　“咚。”沉重的金币砸在桌子上，发出属于金钱的悦耳声。

　　“只有这些了。”
　　炼金师数了数，人鱼族的东西一出来，就要掀起腥风血雨，要是走拍卖的话保不齐自己会有什么麻烦。
　　他咬咬牙：“行，成交！”

　　沉甸甸的金币递出去，换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小盒子。
　　主角把那个盒子在怀里仔细放好。

　　炼金师欲言又止，他是镇上唯一知道面前的家伙在偷偷地下城干的是什么的，因为他在地下城的时候认出了那把匕首。

　　这孩子啊，性格是孤僻了点，但也挺可怜的。炼金师忍不住多嘴：“你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个首饰？”

　　主角抬眸，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能看穿炼金师的内心：“我想要的东西仅仅需要一些钱，而我的钱也恰好够。这已经足够幸运了。”

　　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苦修的修道士也会觉得主角命运凄惨。
　　面对炼金师怜悯的眼神，主角神色淡淡。

　　他这一生没有经历过什么快乐的事。
　　没尝过甜的人，也就对比不出什么是苦。

　　山上的野果和一些面粉就可以让他保持身体的热量，一具木箱子戳几个窟窿，就可以保持外界的热量。
　　有了身体的热量和外界的热量，已经足够他维持生命。

　　炼金师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野蛮生大的，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像是只有原始本能的小兽一般，他不懂为什么那些贵族不停奔波算计只为追求更豪华的房子和更奢侈的生活。
　　风餐露宿和锦衣玉食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区别。

　　但今天，这孩子竟然来找他拿所有的金币去换一根没有什么作用的漂亮丝带。
　　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单薄少年，第一次有了点人气。

　　“哈哈，臭小子也长大了啊。”
　　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里，炼金师神色复杂，叹着气笑了。

　　27
　　主角来到了那片海岸。
　　这一次他手上没有拿着花。

　　主角闭上眼站在那里，太阳慢慢西斜，日落的霞光撒在他脸上，黄金瞳开始燃烧。

　　他睁开眼，金眸定定看着海上的一处。
　　主角举起手，用最大的音量朝那处喊着。

　　南琛从水里冒出头来，听见岸上的那个少年：“#&％#&！”
　　南琛：“……哈？”这个奇怪的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尽管这一阵每天都能收到对方的花，彼此也算是认识了，但是南琛始终犹豫着没有露面，俩人关系进展为0。

　　主角又重复了几遍刚刚喊的话。南琛总觉得他在看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他在哪。南琛摇摇头，这肯定是巧合吧。

　　南琛始终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和他见一面，这些天，两人无言的默契在花枝之间静静流淌，但还不足以让他做出这种冒险的决定。

　　小人鱼露出头来，又纠结地钻回水里去，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主角在那块礁石上站了很久，一直看着小人鱼在的方向。

　　“哗啦——哗啦——”

　　海水开始涨潮，一浪接一浪的逐渐要漫上礁石。

　　人鱼向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从来不愿意出面见他一眼。

　　主角低着头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南琛看着他的背影，趴在虎鲸身上疑惑着。

　　现在是夏天，木质房子里闷热无比，不过还跟冬天相比已经好太多。

　　主角把最后的那一小袋黑面包好，那是除了匕首外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太阳完全落山，他翻了个身，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梁柱子，静静等待着第二天启航日的到来。

　　28
　　今天礁石上又没有花。
　　南琛有一点点失落。

　　昨天那个家伙朝自己喊了一通奇怪的话，南琛一个字也没听懂。

　　这些天那个少年雷打不动的来送花，每次都默默放下花站一会就走，像个从不打扰他的幽灵。

　　南琛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天都能闻到岸上花朵的气息，习惯了感受花朵随着季节的变换。
　　他下意识觉得每天那块礁石上都能自动长出花一样，直到今天才突然发现，这些原来不是理所应当的。

　　礁石最高处的平坦石头上出现了一个小盒子，用大片香蕉叶铺垫在盒子下面。
　　这个盒子绣着细腻逼真的花卉纹路，那细如蚕丝的针脚，在他前世科技很发达的时候也是很少见的。

　　南琛猜测盒子是那个少年放的，那天他曾经蹲下去在那里放下了什么。
　　昨天离得太远，南琛模糊间好像看见了那个人朝他指了指脚下的石头，他不太确定。

　　精美的盒子和那个人朴素的穿着非常不搭。

　　尽管对这个盒子有些好奇，南琛始终没有碰那个盒子。盒子是被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也有可能呢。

　　作为遵纪守法的三好学生，他从小把十六字真言记心间，路上捡到的东西从不乱动。

　　乖乖仔南琛最终还是按下涌动的好奇心，把痒痒的爪子又伸了回来。

　　29
　　那个人好几天没有来了。

　　人鱼懒洋洋的趴在虎鲸身上晒太阳，百无聊赖地甩动着银色鱼尾，像是一个在抖腿的小流氓。

　　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好看的流氓了，做起这个动作来倒是也显得活泼可爱。

　　南琛心里有种预感，那个人可能再也不会来了，这让他内心有些失落。

　　像是幼儿园里突然来了个小跟班天天讨好他，他傲娇又害怕，在那不停纠结着要不要回应对方的搭讪。
　　结果下学期一开学，他还没决定好应该怎么办，老师告诉他——小跟班转学走了！

　　人性本贱，换成了鱼也一样。南琛郁闷地一尾巴甩到虎鲸身上，虎鲸以为他在和自己玩游戏，愉快地哼鸣一声，背上的气孔像喷泉一样喷出一大股雾柱。

　　被猝不及防浇了个透的南琛：“呀呸……”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男人啊，得到了就会不珍惜，失去的永远心痒。

　　南琛忽然灵光一现，那个人那天喊的话，是不是在和自己道别？

　　他回到了那块礁石，取下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发带，镶着的那颗宝石简直能闪瞎眼，就算是他这种不懂货的家伙也一眼能看出这是很值钱的样子。

　　把发带握在璞爪里，南琛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和他的血脉同根同源，他的内心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这发带的质量竟然和海底宝库相比都不逊色。

　　紫色的宝石和他的眼睛交相辉映，南琛正要把它放回去，盒底的一张纸落了下来。
　　他捡起纸。

　　莎草上面画着一条人鱼，简单的几笔线条没有一笔是多余的，人鱼的形态悦然跳在纸上。这条人鱼的眼睛被涂上了紫色的颜料。

　　上面写着一句人类文字，他看不懂。

　　得，不用猜了，这肯定是送给他的。

　　南琛大概懂了那个家伙的意思，他可能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因为压到了散落的头发所以摔倒，或者对方就是单纯的想送他这么一条发带而已……

　　海风袭来，风吹的纸沙沙作响，南琛手里没拿稳的纸被风刮走，他赶忙挥起胳膊去抓，但纸已被风吹向远方。

　　“啊！”

　　纸张落入海里被海水打透，上面的墨水晕染开来。

　　画像下面写着一句已经看不清了的人类语：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