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7、第 7 章

　　故事的开始是在那个九月。

　　江市一中，江大附中，江市外国语是江市名列前三的重点中学，暑假过后，林时衍和周廖、江落晚的身份从初中生升级为高中生。他们三都是从江市一中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在他们班同样是本校直升的还有一大波人，一中高中部的有些老师初中的时候还教过他们，班主任何韵红就教过他们初中化学。

　　大家都是自己人，使唤起来自然毫不客气，开学前两天，何韵红就把林时衍、周廖和另外几个比较熟的男同学叫来干苦力——搬书、搬军训服。

　　林时衍倒是没说什么，跟周廖一起从车上把军训服搬下来。

　　周廖却苦哈哈地一边干活一边卖惨：“我说老班，有好事你想不到我们，有这干苦力的活你第一个找上门是吧？”

　　何韵红笑了笑：“又没叫你们搬多远，就从车上搬下来就好啦，等下老师请你们喝奶茶。”

　　“老班，是你想喝奶茶吧？”有男生说。

　　何韵红：“你们不想喝点冰的？”

　　周廖：“我想啃西瓜，冰的。”

　　“好，满足你们。”何韵红笑了笑。

　　林时衍这次入学成绩是全市第一，何韵红因为初中就教过林时衍，对他更是喜欢，压根没想过什么选拔不选拔的，直接属意林时衍作为他们班高中三年的班长。

　　中午大家一起在校门口吃饭的时候，何韵红直接对他这个班长说：“时衍，明天正式开始报名了，你跟周廖他们一起帮忙登记，然后发军训服，每人两套迷彩和一套书。还有宿舍的事情，宿舍和床位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他们报完名就开始领衣服领书，然后你把宿舍钥匙给他们，钥匙是每人一把，交二十块钱，弄丢了自己负责，然后床单被褥让他们自己去行政一楼大厅领，家里条件好的想自己买也行，这个不关我们的事。”

　　林时衍点头说好。

　　何韵红想了想又说：“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招一批本省各地通过提前招生升上来的优秀学生，我们班这次也有一个。一般他们外地来的都分不到我们重点班，但是这次有好几个，还有一个是女孩子，她分到我们班，刚开学就要军训，我怕她不适应，时衍，你作为班长，平时的学习和生活到时候都帮老师多照顾下。”

　　何韵红话音刚落，林时衍还没说话，周廖嘴快，立马接了起来：“女孩子？长得好看不？”

　　何韵红白了他一眼：“我也没见过，这我哪知道，你这是动什么歪心思呢，不漂亮你就不愿意帮助同学了？”

　　远在里县的乔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人讨论的中心。

　　周廖一贯耍嘴皮子，摆摆手说：“不会不会，我是那种人吗，只要是女孩，我都愿意帮助。”

　　“不要脸！”一众男生起哄。

　　“再漂亮应该也没江落晚漂亮吧，时衍，是不是？”一个男同学笑道。

　　林时衍皱了皱眉头：“黄子云，不要乱说。”

　　这帮小孩。

　　何韵红看了林时衍一眼，摇摇头，笑了下。

　　开学报名虽然一共有三天时间，但一般大家都会在第一天就赶来报名，到第三天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几乎都已经报名完了，只有两个人还没到，其中就有乔蔓。

　　提前知道了有这么个人，大家多少都有点好奇，又因为乔蔓迟迟不来，本来两天就可以结束的工作硬是拖到第三天，大家开始不爽。

　　“老班，那个外地生怎么还没来呀，她不会不来了吧？”

　　“就是，那个外地生叫什么名字，再不来我们去打球了，就只剩几本书没发，老班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呀。”

　　“你们没事看看书吧，教材不是放那吗，这么热的天去打球也不怕中暑。”何韵红看着报名表上只有两行是空缺的，也有点无奈：“那女孩叫乔蔓，可能赶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吧，这个朱诚怎么也这么晚还没来……”

　　好在，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乔蔓终于紧赶慢赶地来了。

　　因为一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还没来，看见乔蔓的时候，大家自然而然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外地生”了，而林时衍旁边，看见乔蔓的第一眼，大家就用目光互相迅速交换了神色，周廖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时衍的腰，对着他耳语：“卧槽，时衍，好看——”

　　“老师，我叫乔蔓，我来报名。”乔蔓走上前来，对着何韵红规规矩矩地说。

　　暑气正旺，乔蔓穿了条连衣裙，背个双肩包，扎着简单清爽的马尾，除此之外，她素面朝天，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别的装饰。乔蔓旁边还站了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跟乔蔓有几分相似，穿着衬衣西裤，仪表堂堂，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且有股正气。

　　乔蔓是典型的南方姑娘长相，她皮肤白里透红，骨架纤细匀称，远看轻如藤蔓，站在那中年男人身边，又显得身姿挺拔，跟个小白杨似的。

　　何韵红也顿了一秒，然后才微笑着说：“你好乔蔓，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集体，来，这里有几张表，你填一下，另外学费——”

　　“学费我交，老师，来。”中年男人十分爽快地从黑色钱夹里取出银行卡，递给何韵红，他笑着说：“老师，我们家乔蔓是第一次来外地读书，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性格又内向，我们家里人都有点不放心，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劳烦您多费心。”

　　乔蔓低头在填表格，何韵红接来银行卡刷过之后连同打印回执一起交还中年男人，笑着说：“你们家长的担忧我们也是清楚的，你放心，你孩子在学校我们做老师的肯定会对她负责，她只要好好学习就好。”

　　“是是是，这个您放心，我们家乔蔓从来都不是惹事的人，她就爱学习，肯定好好学习。这也不是我跟您自夸，我们家乔蔓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而且性子又要强，人特别上进。”中年男人说：“乔蔓在我们县成绩是第一，我们县一中都愿意给她免学费还给奖学金，就为了留她在我们县上学，招生办的老师来我们家来了两次，校长也给我们家打电话，就说——”

　　中年男人衬衣短袖的袖口被乔蔓扯了扯。

　　乔蔓没说话，一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中年男人刹时就闭了音，讪讪地笑了笑。

　　一个大男人被自己的女儿管住。

　　林时衍看见那边的情景，忍不住勾了勾唇。

　　何韵红看见这一幕也觉得好笑，她笑着说：“好好好，你放心，论教学资源的话，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肯定还是我们学校要好一些，你送孩子来我们学校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奖学金我们学校也是有的，高一成绩好的话，高二就会有，希望乔蔓同学以后多多努力。”

　　何韵红补充道：“乔蔓，你等下就领书和军训服，晚上八点要开班会，我们是二十班，被褥是在行政大楼一楼大厅领，你有什么日常用品要买的话下午就要买好，我们是全封闭式教育，一个月只放一次假，今天不买的话，平时买东西都只能在学校超市买。”

　　乔蔓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乔蔓跟何韵红交谈完就去旁边领书，她书包比较空，领了书后乔蔓把书装一半在书包里，剩下一部分书和迷彩服一起捧在手上。

　　这边都把书领完了，另一边还在说话：“老师，我们不在乔蔓身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好。”何韵红看着乔蔓抱着书走了过来，这么热的天，乔蔓一张脸瓷白细致，现在被暑气侵染得脸颊透着几分红，下意识地补了句：“你们防晒霜买了吗，明天就军训了。”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中年男人愣了下，明显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听了这话后忙说：“对对对，还是女老师心思细，乔蔓，我等下再带你去买点防晒霜，你们女孩子肯定都要用的。”

　　乔蔓却摆摆手说：“不用，发了有帽子。”

　　何韵红笑了笑：“这迷彩是短袖，帽子也遮不住你的脸还有你的手，你们小女孩都不爱美的吗，军训有半个月呢，还是买两瓶比较好，防中暑的十滴水学校到时候会发，你们自己也可以自己备点。”

　　乔蔓说：“好，谢谢老师，那老师我们先走了。”

　　中年男人伸手跟何韵红握手：“谢谢老师，那我这就带乔蔓去宿舍了。”

　　何韵红点头说：“好，你们慢走。”

　　乔蔓刚走，另一个迟迟没来报道的朱诚终于也来报道了，工作结束后林时衍他们一群人马上去了室内篮球场打球。

　　林时衍今天球打得格外猛，周廖他们一群人骂林时衍是狗。

　　打完球后他们一个个饿得饥肠辘辘，在校门口吃过饭后大家准备回宿舍洗澡，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后面，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林时衍在路边又看见乔蔓他们。

　　这几天学校对外开放，路上经常能看见一些家长。

　　晚上八点还要开班会，现在已经七点了。

　　乔蔓爸爸应该是准备离开，林时衍他们迎面走过的时候听见乔蔓爸爸在向乔蔓交代着什么：“给你买了一部手机，有什么事记得跟我打电话，话费我来交，还有，没钱了就问我要，爷爷也有退休金可以给你，平时要吃什么用什么尽……”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就听不清了。

　　周廖听后啧了一声：“乔蔓他爸挺啰嗦的，我们几个不都是自己一个人报名的吗，乔蔓怎么样也是个十多岁的人了，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吗，不就是读个书，我们一中是什么龙潭虎穴么，看着这么不放心。”

　　夜风悄然拂动，越过路边婆娑的树影，林时衍看了眼天上的星星，没好气地对周廖说：“人家外地的，再说你女儿长这样你放心？”

　　周廖笑了两声，想到乔蔓的那张脸，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