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8、第 8 章

　　乔蔓好像确实挺内向的，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温姚跟她一个宿舍，每天跟乔蔓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

　　温姚不是一中初中部直升的，林时衍开学后才认识她，这姑娘性格风风火火，跟乔蔓性格截然不同，她有点自来熟，军训半个月下来，不仅女生，连班上的男生都认识得七七八八，打成一片，反观乔蔓——

　　灼灼烈日下，汗水从林时衍的额头、肩背划过，落在迷彩服内，中场休息时林时衍大口地喝矿泉水，视线不经意间扫了乔蔓一眼，乔蔓也热，教练说可以休息了之后她立马摘下帽子，坐在阴凉处的台阶上喝水。

　　林时衍视力好，远远看见乔蔓微微皱着眉头，鬓边贴着汗湿的碎发，皮肤被晒得透着红，喝水时拿着矿泉水瓶的手纤细柔软……

　　一口气咽下大半瓶水后，林时衍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莫名在这毒辣的盛夏感受到了一阵清凉。

　　军训结束后，他们班立马开始进行摸底考试，这次不进行年级排名，只有班级排名，考试结果出来以后，“优等生”乔蔓在班上倒数第三。

　　倒数第一和第二是家里拖了关系进他们班的，第三名乔蔓，大概刚从地方升上来都会有点“水土不服”，对题型，考试难度不适应，而且他们又是重点班，差个一分两分在班上名次差距极大，好比第二十三名和第三十三名，听上去差别很大，其实也就差了那么十几二十几分。

　　何韵红虽然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要找倒数这几位谈谈话。

　　对第一和第二，何韵红的态度是虽然基础薄弱，但未来三年还是要紧跟班级步伐，态度要认真，不能辜负家里的资源，能取得多大的进步就尽量多进步一点。

　　到了乔蔓这里，却是鼓励居多。

　　她说：“乔蔓，这次只是摸底考试，不算什么的，未来还有三年，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他们考得好，可能是走在了你前面，他们有的初三的时候就把高一的内容学完了。我们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但老师相信，凭本事考上我们班的一定都是聪明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一定能顶住压力，迎难而上。”

　　乔蔓从办公室回来时，林时衍没发现她表情有什么变化，就跟开学报名还有军训时一样，脸上还是一贯的平静，只有温姚找她说话的时候才会习惯性扬起一个笑容。

　　刚军训完，大家都是打乱顺序乱坐，谁关系好，谁一个宿舍就跟谁坐在一起。

　　摸底考试后开班会，何韵红宣布除了班长之外的班干人选，并拿着座次安排表安排座位和学习小组。

　　乔蔓和温姚做同桌，她们后面是周廖和林时衍。

　　他们四个人一个学习小组。

　　这个安排当然不是巧合，这名单是林时衍排出来的。

　　乔蔓这边，温姚英语极好，而且跟乔蔓聊得来，再加上周廖、林时衍都是愿意帮助乔蔓的同学，另外的几名倒数也都安排了成绩好的同学进行带动，何韵红看了后没什么意见。

　　座位安排好的第一天，林时衍对乔蔓说：“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时衍是班长，他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成员，这次摸底考试林时衍又是班级第一，有不会的问他，简直天经地义，再合理不过。

　　乔蔓看着林时衍的眼睛，说：“好，谢谢班长。”

　　林时衍嗯了一声，听着乔蔓口中这句班长，看着乔蔓的后脑勺和军训过后明显晒黑了好几个度的皮肤，直觉告诉他，乔蔓不会找他问问题。

　　刚军训完，校服还没发下来，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

　　乔蔓穿的裙子袖口边缘长度跟迷彩服的袖口边缘不一致，迷彩服的袖口要长一些，这会乔蔓穿自己的衣服，袖口又短了一截，手臂露出的未被晒黑的皮肤跟她被晒黑的皮肤对比鲜明，完全是黑白两道分界。

　　这姑娘挺倔，估计她还是没买防晒霜，要是她爸已经给她买了，她应该不会浪费，看她爸那么疼她，也不知她是怎么劝住她爸的。

　　林时衍停下手中的笔，恍了恍神。

　　乔蔓坐林时衍前面，上课的时候，写字的时候，胳膊肘放课桌上时，林时衍稍一抬眼，总能看见前面那人黑白分界的胳膊，挠得他心头莫名地痒。

　　周廖看见了，悄悄对林时衍说：“乔蔓这么白，军训被晒成这样，心疼啊。”

　　温姚也毫不客气地说：“乔蔓，叫你用我的防晒霜你不用，你看，晒成这样，幸好脸上没晒出斑来。”

　　乔蔓只是对温姚笑笑：“没事，过几个月就又白回来了。”

　　好在没过多久校服就发了下来，到了十月份学校发了秋装校服，乔蔓里面穿一件短袖校服，外面穿长袖校服外套，林时衍再也看不见那道令人心烦的黑白分界，终于舒了口气。

　　一个学期过后，就像林时衍预料的那样，乔蔓从被晒黑到重新变回白皙细嫩，每天默默学习，跟大家一样，晨跑，上早晚自习，打水，吃饭，下晚自习后回宿舍继续挑灯夜读，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乔蔓每一次月考都在进步，成绩从倒数第三到班上前十，她只用了一个学期。

　　这一个学期，军训的时候，晨跑的时候，上体育课时，打扫卫生的时候，乔蔓没有找过任何理由请假。她只是看着柔弱，却像根藤蔓似的身上有股韧劲，见风就长，迎难而上，一直默默地在一中扎根立足，日夜不歇。

　　只是，乔蔓没有问过他问题，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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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时衍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父亲来电，几乎同一时刻，想起自己今天忘了什么事。

　　老林在家是一贯的好脾气，这会说话的声音里面也难得带了点兴师问罪的味道，他问：“林大主任在忙什么呢？”

　　林时衍自知理亏，利落地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

　　“爸，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妈的生日，我现在马上回家。”

　　林于泽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你妈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看下手机，就是等不到你的电话，也没说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我还当你在忙什么呢。”

　　林于泽在外地任职，除非实在没时间，否则每年都会回江市陪关微过生日，今年林于泽都已经到家了，林时衍居然连个问候都没有。

　　林时衍记父母的生日从来不需要手机日历提醒，他纯靠脑袋。每年父母生日，林时衍一大早就会给他们发祝福，前些天林时衍都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偏偏到了母亲生日这天居然忘记。

　　“爸，我马上回家。”

　　“——对你妈说去！”

　　林时衍笑了笑，让老林消消气。

　　过了会，林时衍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林于泽那边还在叮嘱：“一会赶紧回家！”

　　他应了声好。

　　那头挂了电话。

　　林时衍出了二院后门，往玉璋庭的方向走。

　　礼物在家里，车在楼下。

　　他住得离林圳太近，平时上下班都是走路，车就停在小区车位上，动用的次数不多。

　　进了玉璋庭大门，正中央能看见一道高大的石柱雕花拱门，拱门内部直走是B栋，B栋再往里走，是休闲娱乐区域，早晚都很热闹；隔着几米宽的绿化带，B栋右侧是A栋，A栋一楼是玉璋庭的便利商超和健身房，二楼往上是居民住宅。

　　林时衍往左拐，他住C栋。

　　回了趟家把送母亲的礼物带上，林时衍等电梯的时候给林于泽打电话问要不要买蛋糕，林于泽想了想说：“买吧，买个蛋糕你们这些小孩吃，不说了，我在炒菜，你妈就喜欢吃我炒的菜。”

　　林时衍路上又去买了个蛋糕，等他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关微和林于泽都在厨房忙活，其他人都在客厅。

　　林时衍把蛋糕放冰箱，之后笑着向沙发上一圈人打招呼：“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姑姑姑父，表哥表嫂。”

　　“时衍下班啦？”

　　一家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身上，表哥那两小孩齐声说：“表叔叔。”

　　“对，刚下班。”林时衍走过去捏了捏两小孩的脸，对大家说：“你们先坐，我去看看我妈。”

　　林时衍手里拿着礼品袋大步走进厨房，十分抱歉地抱了抱关微：“妈，生日快乐！”顺便把礼物奉上。

　　“大忙人还知道回家？”关微瞪了林时衍一眼。

　　林时衍脸上赔笑。

　　关微打开林时衍送的礼物，是一只翡翠手镯。

　　林时衍问：“喜欢吗？”

　　关微嗯了一声。

　　林于泽这时候吩咐林时衍：“时衍，把那边那两个丝瓜给我拿过来，再把这个菜端出去，我再炒个菜，做个丝瓜汤就可以吃饭了。”

　　林时衍把菜端出去后又回厨房给林于泽和关微打下手，一家三口又忙活了一阵，厨房内飘着浓浓的菜肴香气，没多久，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摆在桌面上。

　　林时衍爷爷奶奶住城西，外公外婆住城南，林于泽在外地，林时衍住医院旁边，偌大一个家，平时就关微和保姆住，今天除了舅舅一家以外全家人都到齐了，看得出关微今天很开心。

　　“来，先敬夫人一杯，祝夫人青春常驻，万事遂心。”林于泽笑着带头敬关微酒。

　　“微微生日快乐！”

　　“舅妈生日快乐！”

　　“祝妈妈生日快乐！”

　　大家都互相碰了下，关微笑吟吟地招呼着大家：“谢谢，平时都忙，难得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关微旁边坐着表嫂和两个小孩，离得近，关微到了这个岁数以后开始格外宠爱孩子，放下酒杯后先给两小孩夹菜，温和地说：“迪迪小水，你们俩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表嫂笑了笑，对两孩子说：“快谢谢舅奶奶。”

　　林时衍左边坐着表哥，右边是林于泽，林于泽好久没见过儿子，这会也想表现表现父爱：“时衍，来，多补补，为父见你又瘦了许多。”说着给他盛了小半碗丝瓜汤。

　　林时衍无语：“我没瘦。”

　　关微看他：“你有段时间没回家吃饭了吧？”

　　林时衍嗯了一声，“有段时间了。”

　　关微：“我也觉得你看着好像瘦了，你要不要搬家里住，你看落晚，现在结婚了也还住在家里。”

　　“她新房还在装修，她现在刚生完小孩，以后还不知道要不要二胎，不可能一直住在家里。”林时衍喝了口汤：“妈，每次我回家你都说我瘦了，要不我现在去称一称，看我到底瘦没瘦。你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老公，我看老林一辈子就没胖过，让他多吃点，多长几斤肉。”

　　林于泽：“你妈一辈子也没胖过，你劝劝她？”

　　“我不敢。”林时衍说，“我妈这叫身材苗条，好看。”

　　关微失笑。

　　外公外婆看着他们说：“微微从小到大都这样，吃不胖的。”

　　“于泽也是。”爷爷笑着说。

　　林于泽想了想说：“爸妈你们四位平时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搬过来和关微一起住？”

　　姑父：“是啊，要不搬过来跟我们住也行。”

　　“对，爸妈你们跟我们住，”姑姑又对林时衍外公外婆说：“您二老就跟关微住，这样大家方便照顾。”

　　奶奶马上说：“不用，我们平时都挺注意养生的，家里也都有保姆，你们工作也忙，不方便。”

　　外婆也说：“我们身体都挺好的，老伴都还在，而且跟附近的邻居也相处几十年了，舍不得搬。”

　　“那你们平时有什么需要只管打电话跟我们说，别觉得麻烦我们。”林于泽指指林时衍玩笑道：“要是不想麻烦关微，就麻烦时衍去，反正时衍小时候是你们轮流带大的，不关我跟关微的事。”

　　奶奶看着林于泽：“你还好意思说。”

　　“辛苦你们了。”林于泽笑了笑，然后拿着酒杯跟林时衍碰了下：“儿子，实在对不起，爸爸没有尽到责任，害你从小就老气横秋的，长成这个样子。”

　　林时衍：“……”

　　关微笑了：“说什么呢！”

　　表哥夹了一口菜，吃下后说：“时衍确实从小就稳重，不过你们平时有什么事除了叫时衍也可以叫我，毕竟时衍是心外的，比较忙，我比他要好一点。”

　　“谢了，”林时衍想了想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平时有空我再多去看看你们。”

　　林于泽满意道：“好孩子。”

　　关微拎着筷子，忽然看向林时衍：“对了，时衍，周廖是不是又要结婚了？”

　　林时衍嗯了一声：“你们已经知道了？他婚礼就在下个月。”

　　“周廖又要结婚了？”林于泽一时惊讶，一时又有些感慨：“这孩子也是感情曲折。”

　　“你又是伴郎？”关微问。

　　林时衍点头。

　　林于泽悠悠地道：“在周廖那就做了两次伴郎，这做伴郎都做出经验来了。”

　　林时衍头也不抬地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