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6、第 6 章

　　“……呼，饿死了，饿死了，今天中午就吃了一个面包。”

　　江落晚将白大褂脱掉挽在手上，带着乔蔓熟练地穿过马路走进对面这家韩式拌饭，坐下后来不及等饭送上来，先要了两杯豆奶，就着吸管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乔蔓还没喝上两口，江落晚那边已经见了底。

　　“滋溜、滋溜……”

　　玻璃瓶内，豆奶被一口气喝光，吸管吸无可吸，发出了某种干涸的滋溜声。

　　乔蔓看了眼她。

　　江落晚被乔蔓瞅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嘿嘿笑了两下，脸上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

　　“要不要再喝一杯？”乔蔓也跟着笑了下，善意地询问。

　　江落晚摆摆手：“不了不了，等下还要吃饭。”

　　乔蔓点点头，低头喝了口豆奶。

　　饭上来后，江落晚跟乔蔓各吃各的。乔蔓话不多，将手上没喝完的豆奶放在一边，捣鼓着自己面前的拌饭。她本来并不算饿，但不知是被江落晚吃东西的模样给馋到了，还是被眼前拌饭里面，金黄色的煎蛋上面点缀的白芝麻和海苔触动了，忽然觉得味蕾动了动。

　　乔蔓用筷子把拌饭里面的胡萝卜全部挑出来，将砂锅里面五分熟的鸡蛋蛋黄戳破，倒入配套酱汁，跟辣白菜肥牛等搅拌在一起。

　　江落晚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吭哧”一声笑了下，然后指了指乔蔓拨到一侧的胡萝卜：“……你怎么还是这么挑食。”

　　乔蔓有些尴尬：“我太久没吃这个了，忘了叫他们别给我放胡萝卜。”

　　江落晚笑着看她：“也不是每家都放胡萝卜的，但胡萝卜吃了对身体好，你还是应该多吃点。”

　　果然是学医的。

　　乔蔓动作顿了下，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老老实实地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放进嘴里。

　　江落晚目露赞许，温和地说：“这才对嘛，多吃点肉，你也太瘦了，美国那么多高热量的快餐，你怎么还没胖起来。”

　　乔蔓送一勺饭进嘴里：“可能是我吃得少。”

　　“那你可要改改。”

　　乔蔓抬眸一笑：“好。”

　　她们俩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乔蔓不知不觉已经将饭菜解决了一大半，肚子有七分饱。砂锅里面的配菜只剩下了胡萝卜，乔蔓犹豫了下，不太想吃，又想起自己对面正坐着一名医生，想了想，还是动筷将这最后的胡萝卜吃掉。

　　吃完后乔蔓抬头一看，江落晚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乔蔓镇定地看回去。

　　江落晚收回思绪，笑了笑：“感觉你一点都没变。”

　　“你指哪方面？”乔蔓指指自己：“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江落晚呵呵笑了几下，她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解锁之后，江落晚飞快地在屏幕上回了几句话。

　　乔蔓很尊重他人隐私，在江落晚回消息的时候继续低头吃饭，目不斜视。

　　江落晚回了消息后朝乔蔓轻轻一笑：“我老公问我回不回家吃饭。”

　　说完又冲乔蔓扬了扬手机屏保，笑着说：“你看，这是我女儿，已经一岁半了。”

　　很可爱的小人儿。

　　乔蔓夸赞：“你女儿怎么这么会遗传，还遗传了你的酒窝。”

　　“其实她只有酒窝像我，别的都长得更像她爸爸。”江落晚说：“当然了，我老公很帅的喔。”

　　“是吗。”乔蔓笑着。

　　江落晚看了乔蔓几秒，眸光动了动，很自然地说：“你们以前，是不是都以为我会跟林时衍在一起？”

　　面前的豆奶放了一会，瓶身上慢慢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冰冰凉凉的，喝下去很甜。

　　江落晚目不转睛地看着乔蔓，等着她答复。

　　乔蔓顿了顿，吸了口豆奶后说：“有听同学提过。”

　　这话还真是……官方。

　　“……”江落晚噎了下，轻咳一声，继续说：“你别听他们乱说，我跟林时衍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我老公是我大学同学。”

　　该解释的总要解释清楚。

　　江落晚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因为我跟林时衍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双方父母就想撮合我们在一起，老师和同学也都喜欢拿我们开玩笑，但其实这些都是捕风捉影……是，我确实向林时衍表白过，但林时衍也拒绝我了。我那时候年纪小嘛，也不清楚什么是真的喜欢，现在想起来，这种感情可能只是因为身边只有林时衍才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总之，我跟林时衍之间绝对清清白白，我可以发誓。”

　　江落晚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极其真诚，解释完后就仿佛终于将压在心头的一颗大石放下了，然后，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乔蔓。

　　可乔蔓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情绪。

　　江落晚小心翼翼地，投去询问的目光：“乔蔓，你……懂我意思吗？”

　　乔蔓点头：“懂。”

　　“你真懂？”

　　“我真懂。”乔蔓笑了下：“落晚，你……人真的挺好的。”

　　江落晚愣住了：“……？？？”

　　这家餐厅门面不大，空调口的冷风正对着乔蔓的后背呜呜地吹，江落晚目光落在乔蔓的手上面。

　　乔蔓的手抓着豆奶瓶身，豆奶只喝了一半，一根吸管杵里面，吸管下半部分沉入乳白的豆奶中，乔蔓握着玻璃瓶的手指在那白色的衬托下指尖泛着粉。

　　江落晚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乔蔓目光沉静，过了几秒说：“你今天是去乡下做帮扶？这个也是你们的工作内容？”

　　啧，这话题跳的……

　　江落晚牙酸，缓缓吐出一口气。

　　算了，乔蔓这人她是看不懂的。

　　江落晚顺着乔蔓岔开话题：“我们今天是跟乡镇医生一起免费诊疗，顺便发发宣传册普及一下医学知识，很多科室都会安排人，这种活动本来不会安排我的，但是医院要配合电视台宣传。”

　　乔蔓说：“很有意义，你是在哪个科室？”

　　“眼科。”

　　乔蔓：“眼科，挺好的。”

　　“有空你可以挂我的号，给你验下光，做个常规检查。”江落晚狡黠一笑。

　　乔蔓笑了下：“我没感觉眼睛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别浪费你们林圳的医疗资源了。”

　　江落晚点点头：“对了，你爷爷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就是一些老毛病，不好不坏。”

　　她们说了几句话后就结了账。

　　走的时候，江落晚准备回科室，乔蔓拿了快递也要从林圳里面穿过。

　　江落晚这才知道乔蔓就住在玉璋庭，她若有所思地说：“真是有缘分啊。”

　　乔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江落晚回神，咳了下：“我是说我们挺有缘分的。”

　　乔蔓：“那你有空来我家里玩。”

　　江落晚点点头，下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乔蔓说：“对了，你知道周廖国庆要结婚的事情吗？”

　　“知道。”

　　江落晚：“周廖喜欢热闹，他上次结婚的时候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去了，可惜那时候你没去，这次你应该会去的吧？”

　　乔蔓嗯了一声：“去，你呢？”

　　“国庆我没空哦，还有别的婚礼要参加，这次我就不去了。”

　　但林时衍肯定会去，江落晚想。

　　乔蔓说：“没事，平时有机会大家还可以聚一聚。”

　　江落晚：“是啊。”

　　她们俩又多聊了几句，最后走的时候，江落晚向乔蔓摆摆手，看着乔蔓离开。

　　待乔蔓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江落晚才转身往门诊大楼走。

　　到了大楼里面，江落晚准备按电梯，手指触到了三层的按键，又鬼使神差地挪开，按下四层的按钮。

　　江落晚顺着楼道走到四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落晚推开林时衍办公室的门后把门敞开，然后才走进去：“怎么样啊林主任，还在忙么，吃过饭没？”

　　林时衍见是她，收回了目光，继续忙手里的活。

　　“没吃，等下。”

　　江落晚说：“不早说，早说我吃饭的时候顺便帮你打包一份。”

　　“没事，我马上就下班了。”

　　江落晚在他办公室又踱了几步，间或看下林时衍的眼睛，然后欲言又止地说：“你猜我今天跟谁一起吃的饭？”

　　林时衍抬起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江落晚清咳了一下，拉开林时衍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他对面，压低嗓音，故意卖关子道：“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江落晚是见到了什么人，值得特地跑自己面前提这一嘴？

　　最近是怎么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他面前强调一下某人的存在感。

　　林时衍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几秒后，淡淡吐出两个字：“乔蔓。”

　　江落晚听了这话，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你跟乔蔓已经见过了？”

　　林时衍：“没见。”

　　“那你怎么知道乔蔓回来了？!”

　　林时衍淡淡地说：“周廖前些天见过乔蔓。”

　　“哦。”

　　原来是这样。

　　江落晚舒了口气，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自己打听到的情报更有价值，于是又对林时衍说：“那你知道她住哪吗？”

　　“……”

　　江落晚嘿嘿一笑：“就住我们医院旁边的玉璋庭，单身，现在跟家里人住。”

　　……玉璋庭。

　　林时衍目光顿了下。

　　“缘分呐林时衍。”

　　林时衍点了下头，不咸不淡地说：“是挺有缘分的。”

　　江落晚笑容一滞，狐疑地看着他：“……就这？”

　　林时衍抬起眼皮看她：“那你还有事？”

　　江落晚语噎了下。

　　行吧，这两人的道行都比她高。

　　江落晚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貌美如花，跟林时衍之间又有着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但照这两人的性格来看，林时衍跟乔蔓走到今天，恐怕还真跟她没什么关系。

　　一直以为这是三个人的电影，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是个不重要的配角。

　　好吧，这我就放心了。

　　江落晚在心里默默咀嚼了几遍，马上对林时衍说：“就为告诉你这个，别的没什么事，不打扰你了，我先告辞！”说着就干脆地往外走。

　　办公室那道被推开的门很快又被关上。

　　室内恢复一片寂静。

　　电脑幽静的光线映在林时衍脸上，屏幕上的内容还是之前那些，江落晚走了以后，他的手碰着鼠标滚轮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会，林时衍看着桌子上的仙人掌，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