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51、第 51 章

　　“……回避型依恋人格，这种人格为了避免可能会受到的伤害，不会愿意去相信感情，他们往往给自己建立了一层的情绪壁垒，对感情不报任何期待，无法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

　　“一个女生与她父亲的关系往往是她和所有男性关系的基础，如果她和父亲的关系是信任、轻松和温暖的，她会把同样的感觉带进和其他男性的相处中，如果她对父亲压抑了许多诸如恐惧、愤怒、不满之类的情绪，她也会把这些负面情绪投射给其他男性，不太容易和异性亲近。”

　　“时衍，我这边给你的建议是带她上我这来，或者你在平时跟她相处的过程中多多引导她沟通，让她获得平静，走出过去带给她的影响，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你自己得保持清醒，别也被带进去了。”

　　京市某知名私人心理咨询机构，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棵在枝丫光秃的树上立着的一只小鸟。

　　不知是啥品种。

　　男人抿了口右手端着的咖啡，左手握着手机，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般偏了偏头，朝电话那头的人说：“……怎么样，时衍，现在要不要考虑转行，投身我们心理学界，我们做心理咨询的也是治病救人呀。”

　　面对展鸿非的调侃，林时衍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展鸿非是长他两届的学长，在他们互相认识之前，两人一直都久闻对方大名但是无缘得见，他们真正认识还是在国外，源于一起桃花事件，了解了些后，都觉得对方很有意思，于是经常约饭。

　　不过回国后他们的联系就不那么频繁了，除非有事需要对方帮忙。

　　林时衍摁了摁鼻梁，他昨天睡得晚，今早出门前还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

　　心理学的东西他其实有所涉猎，在他的书房里，相关书籍占据了他书柜长长的一格，展鸿非给出的解释他大致心里有数，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为求心安，他还是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现在就是他有事需要展鸿非帮忙的时候了，以展鸿非的聪明睿智，一定已经猜出了什么。

　　展鸿非：“……时衍，这个就是那个能让你当初拒绝我师妹，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大半夜给我发信息，一大早给我打电话的‘一个朋友’？”

　　“……”

　　林时衍闭上眼都能想到展鸿非此刻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又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不再给对方取笑自己的机会。

　　……

　　乔蔓一夜没睡，早上天还没亮，乔耀民不放心她独自照顾乔正，早早带了早餐和洗漱用品来到医院，接替乔蔓。

　　“你昨晚没睡？”乔耀民看着她的脸色问。

　　乔蔓皮肤白，熬夜后眼底的乌青就会明显一些，她确实没睡，嘴上却说：“稍微眯了下。”

　　乔耀民手里提着早餐，看见乔蔓那样，眼底带了点愧疚之色，犹豫了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改口：“你爷爷醒了吗？”

　　“昨晚醒了一次，跟我聊了会天，然后又睡了，现在还没醒。”

　　乔耀民点点头，打发她走：“嗯，行了，这里我来，早餐做好了，你回去吃吧，吃完也不用急着赶来医院，自己再补一觉，这里都有我，你跟你大伯母在家里就好了。”

　　乔蔓说：“那我中午再来送饭。”

　　乔耀民啧了一声，“送饭让你大伯母送，你先睡一觉再说吧，等会我问下医生看今天能不能出院，能出院就出院，不能出院今晚我来守。”

　　乔蔓看了眼手机。

　　昨晚快十二点，乔择旭发了条微信给她：【听说你跟你爸又干起来了，牛逼啊，战士！】

　　乔蔓没回。

　　今天一大早，乔择旭又发来一条：【怎么不回信息，没事吧？】

　　乔蔓收回目光，对大伯说：“大伯，那我先回去了。”

　　“好。”乔耀民应她。

　　乔蔓握着手机往家里走，路上回乔择旭：【我没事，别担心。】

　　她走了几步，下一刻，乔择旭的电话打了过来：“乔蔓。”

　　乔蔓接通电话，嗯了下。

　　乔择旭清清嗓子，试探着问：“真没事？”

　　“真没事。”

　　乔择旭嘿嘿笑了下：“嗯，好，没事就好……那个，乔蔓，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爸说了几句重话，我替他向你道歉，以前我跟他吵架的时候他也说我，一家人总有拌嘴的时候，他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老好面子了，可能拉不下脸跟你道歉，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了，乔蔓，你别放在心上哈。”

　　熹微晨光中，乔蔓停住脚步。

　　早上的日头似乎带点寒霜。

　　红绿灯路口，迎面而来很多路人。

　　这座城市从寂静中苏醒。

　　等绿灯亮起后，乔蔓目光平静，抬步，逆着人流，跟他们交错而过。

　　过了马路，走到玉璋庭门口后，乔蔓笑了声，她平时很少叫乔择旭哥，此刻却迎着朝阳叫了他一声：“哥，我知道大伯不是有意的，我也有错，我没放在心上，你别担心。”

　　那头顿了几秒，最后嗯了一声：“那就好，乔蔓，过段时间宣宣就放寒假了，我爸我妈在你那也玩了挺久了，等爷爷出了院，我就把他们都接回来吧。”

　　乔蔓点点头：“好，宣宣放了寒假要是想来江市玩你们也可以把他送来。”

　　宣宣比较调皮，乔蔓带着他爸妈就算了，都是些老人，精力有限，但让乔蔓带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孩，估计她扛不住。

　　“行。”乔择旭知道乔蔓只是说几句客套话，也没接着说，想了想，转而缓缓提及：“乔蔓，本来你已经在国外过上了好日子，不用理家里这一大堆乌泱泱的麻烦事，是我叫你回国的，你怪我吗？”

　　“怪什么。”乔蔓看着前方：“做决定的是我，我要是不想回谁劝我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怪你。”

　　“你啊……”

　　乔择旭摇摇头。

　　挂了电话后，乔蔓回到家中，看见唐如英正在吃早餐。

　　乔耀民一大早就起床煮好早餐然后赶去医院，这番动静一闹，唐如英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早起。

　　见乔蔓回来了，唐如英叫她一起吃。

　　乔蔓瞅了眼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包子馒头，喉头有点发紧，停滞片刻后若无其事地去厨房洗了个手。

　　出来以后她在餐桌前坐下。

　　乔蔓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

　　红糖馒头十分松软，唐如英吃了一个馒头，一个鸡蛋，又喝了一杯豆浆，这会已经吃完了，便停下筷子来看着乔蔓吃。

　　趁乔蔓吃早餐的功夫，唐如英关切地问：“乔蔓，守了一晚感觉怎么样，你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还行。”乔蔓咽下食物，含糊地说。

　　“你累吗？”

　　“不累。”

　　“那就好。”唐如英：“等下再休息休息，补个觉。”

　　“好。”

　　唐如英停顿片刻，过了几秒过后面露犹豫地说：“乔蔓，昨天是我们没考虑周到，我们就想着反正你也不在家，乔连女朋友家里人要来看你爷爷我们也不能拒绝，所以就……这个事是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你，明知道你爸也会一起来，你也不喜欢你爸，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乔蔓笑了笑：“别说了，大伯母，我也有错，我不会怪你们的。”

　　唐如英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乔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女儿，但也跟亲生的差不多了……”

　　乔蔓放下杯子：“大伯母，你想对我说什么？”

　　唐如英看着乔蔓平静的脸，沉默了会：“乔蔓，你之前说你不想结婚，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后来才觉得你是认真的，但你不是我亲生女儿，我怕你妈觉得我们教坏了你，所以有些话我一直都没说。”

　　乔蔓静静听着。

　　唐如英说：“乔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大伯那个人好热闹也好面子，什么人找他帮忙他都帮，找他借钱他也借，我们家看上去好好的，其实手里没一点存款，有的时候还需要你爷爷拿退休金补贴，我知道这些你都看在眼里。”

　　“你自己能挣钱以后经常给家里买东西，乔择旭结婚，他的车还是你买的，反而乔连要结婚，你什么都没做，这些事情，你妈其实也有一点想法。”

　　乔蔓说：“你们不用管她。”

　　“也不是因为你妈，”唐如英摇摇头说：“乔蔓，你为我们家已经做得够多了，前些年乔择旭结婚，我们没办法确实要了你一点钱，我也很惭愧，但是现在我们经济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以后都不会再要你的钱了。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妈他们，你大伯他们怎么想，但是我是支持你的。”

　　乔蔓惊诧地看着唐如英。

　　大面积的阳光将客厅照得亮堂，唐如英如一段瘦削的竹节般坐在餐桌边，眉头浅褐色的痣若隐若现，一贯严肃的脸此刻沉静而温和。

　　唐如英看着乔蔓聪慧清透的眼睛，低声说：“我也看出来了，你跟你爸妈他们实在相处不好，你性格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你比我强，曾月也是，你们都是独立的女孩，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你不想结婚的话那就不结吧，你大伯和你妈，我会帮着劝的。乔蔓，你是吃了苦长大的，不管你结不结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大概是顾及着何芸，唐如英虽然对待乔蔓一直都不错，却也没有不错到像今天这样推心置腹地交谈，她们之间一直都隔了一层。

　　唐如英是个聪明的人，做人做事一向不留话柄。

　　街坊邻居们人多嘴杂，乔耀民平时又喜欢到处吹牛，如果乔蔓不结婚，她的财产以后会落入谁手里，总会有人议论，结合乔蔓平时的表现，唐如英支持乔蔓不结婚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就会被有心人认为她是在惦记乔蔓的财产，这些有心人里头包括何芸，也包括乔耀文。

　　“大伯母……”乔蔓一只手拿着筷子，别扭地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有感而发罢了。”唐如英轻叹：“父母，子女，夫妻，兄弟之间，为了家庭稳固，总是要有人妥协，你大伯虽然时不时说你爸几句，顾念着兄弟情分，还是没什么办法。我觉得累的时候也想过离婚，但是我跟你大伯之间又没出什么大问题。你妈也是，你老觉得你妈懦弱，其实你爸跟你妈也有好的时候，他们结婚以前也是很相爱的，谁知道后来变成了这样……生活就是这样，打你一棒又给你个甜枣，拖着拖着，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现在想想，你还很年轻，没必要像我跟你妈一样走同样的路，又要顾及这个又要顾及那个，忍气吞声的，人啊，还是要自己过得开心，管别人怎么看呢。”

　　唐如英：“乔蔓，我知道你受你爸妈的影响很大，我也不多说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回里县了，你以后……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乔蔓看着唐如英的面容，轻轻地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