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45、第 45 章

　　第二天还是晴朗的一天。

　　留大伯在家里陪着爷爷，乔蔓带着唐如英出了门。

　　唐如英和乔蔓都不是爱逛街的人，买东西也一贯干脆利落，逛了一上午，她们两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今天的计划很快完成。

　　乔蔓站在扶梯上，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问曾月借辆车了。”

　　反正曾月车多。

　　唐如英却笑了笑：“没事，也不重。”

　　乔蔓：“大伯母，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了，还是先歇一歇吧。”

　　“好，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唐如英：“你想吃什么？”

　　“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吧。”

　　乔蔓下了扶梯后打开手机，准备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哪家餐厅评分高一点。

　　稍微刷了下，她把屏幕递过去给唐如英看。

　　“有日料，牛骨火锅，烤肉，烤鱼，海鲜，椰子鸡，拉面……你看看想吃哪家？”

　　“要不就吃椰子□□，”唐如英想了想说：“等下你吃了评价一下，看是我做的椰子鸡好吃些还是店里做的好吃。”

　　乔蔓勾起唇角：“那肯定……”

　　手机界面突然切换成来电显示。

　　屏幕上显示着何芸两个字。

　　唐如英笑容收敛了些，对乔蔓说：“你妈打电话来了。”

　　“我知道。”乔蔓说，“我先接个电话。”

　　“好，你先接。”

　　唐如英移开目光。

　　乔蔓按下接听：“妈。”

　　何芸的声音传来：“乔蔓，你吃了饭没？”

　　乔蔓：“还没。”

　　“还没吃呀，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何芸的声音变得轻快：“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乔连去上班了，我跟你爸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去看看你？”

　　乔蔓顿了顿：“我在跟大伯母逛街。”

　　“哦……哦，你在逛街啊，”何芸愣了下，声音明显低落下来：“那，我……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

　　乔蔓应了声好。

　　何芸挂掉了电话。

　　唐如英看了乔蔓一眼：“你妈打电话来说什么？”

　　“她想看看我。”乔蔓收了手机。

　　唐如英想了想，认真说：“她准备回家了，临走之前想看看你也很正常，毕竟是你妈，要不下午你就跟她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了。”

　　乔蔓站着考虑了几秒：“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吃你刚刚说的椰子鸡。”

　　“嗯，走吧。”唐如英点头。

　　椰子鸡在二楼西区，乔蔓跟唐如英又折到另一头的扶梯那边去。

　　吃饭的时候，乔蔓给何芸发信息：【妈，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带你随便逛一下。】

　　何芸当然有。

　　乔蔓送大伯母回家后又打车到了何芸给的地址，也就是乔连现在住的地方。

　　这边离乔连上班的地方很近。

　　乔蔓到了小区楼下后，发现何芸已经站在门口等她。

　　何芸个子恰好一米六，比乔蔓要矮几厘米。她今天穿了件浅棕色羊绒大衣，下身是黑色西装裤，手上提着昨天吃饭时见过的黑色鳄鱼包，这包是以前乔蔓送给她的。

　　乔蔓降下车窗：“妈，上车。”

　　何芸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乔蔓等何芸坐上后座后对司机报了个附近商场的地址，然后扫了眼何芸放在膝上的鳄鱼包，问了句：“怎么都几年了还是这个包，自己没买别的吗？”

　　“我平时跟同事出去逛街也有买的，但我只舍得买个没那么贵的，拿着上班用。”何芸低头瞅了眼包上的纹路和五金，摸着手带上的丝巾，笑眯眯地说：“你送的这个最贵也最好看，重要的时候才舍得用。”

　　“那等下再给你买一个。”

　　何芸笑了下，感慨：“还是女儿好。”

　　乔蔓看了眼何芸笑起来时眼角的鱼尾纹，没说什么。

　　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乔蔓扫码付款，带何芸下了车。

　　进了商城，暖气跟音乐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有焦糖的甜香。

　　乔蔓带着何芸直奔三楼，何芸默默跟在乔蔓后面，这才发现乔蔓似乎从上次回家到现在，背的也都是同一个包。

　　“蔓蔓，还说我，怎么你也老是背一个包？”

　　何芸好笑般问。

　　乔蔓站在扶梯上，低头瞧了自己斜挎着的包一眼：“家里还有几个，但是这个背惯了，就一直背着了。”

　　虽然乔蔓穿什么都好看，但何芸还是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你们女孩子不是穿不同的衣服就要配不同的包么，你年纪轻轻的，不像我已经老了，你也应该多学学别的姑娘，雅雅就跟你不一样。”

　　“这款百搭。”乔蔓想了想说：“如果女孩子只是单纯爱美的话，可以穿漂亮的衣服背好看的包，经济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多贵都可以买，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为了撑场面，也背过一些贵的包，不过现在我是老板嘛……人就变懒了。”

　　乔蔓眨眨眼。

　　“其实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财力，社会地位够高，哪怕她只是背一个帆布包也会受人尊敬的，比如巴菲特，就算他吃汉堡用优惠券，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

　　何芸道：“巴菲特是谁？”

　　“……”

　　何芸讪笑了下，只好转而说：“那你还给我买包？”

　　乔蔓觉得何芸有时候也挺可爱，揉了揉她的头：“怕你没钱买。”

　　何芸没好气地说：“干什么，没大没小的，你妈的头也摸。”

　　乔蔓看向何芸：“妈，你有钱花吗？”

　　何芸犹豫了下：“钱肯定是有的，乔连的车是他自己买的，我们只给他买了房，现在手里还剩了一些钱，平时都够花，就是买贵的肯定不舍得呀，你爸前几年腰椎间盘突出，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哎，现在生意也没有以前好做了，我们肯定会节省一点。”

　　说着说着，何芸面露不满：“雅雅家里条件好，你看吧，结婚的时候他们家肯定提很多要求，我们还都要满足，这又是一笔开支，也不知道乔连怎么找……”

　　“别说这些，”乔蔓匆匆打断：“妈，都要结婚了，别计较那么多，以后你也别说些不好听的话，让人听见不好，你钱也够花不是吗。”

　　何芸忍不住说：“你是乔连的姐姐，以后……”

　　乔蔓轻轻看了她一眼。

　　何芸心底一惊，下意识把话吞回肚子。

　　三楼都是服饰区，乔蔓带着何芸一家一家地逛。

　　何芸不高不矮，她生了两个孩子，三十年后依旧身材纤细，没怎么走样，虽然眼睛附近也有鱼尾纹，但相对同龄人来说，看上去还是年轻了好几岁，买衣服的时候也十分好买。所以乔蔓跟何芸进商城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而逛了会后，何芸双手已经提了几套衣物，乔蔓手里也有好几个属于何芸的购物袋。

　　何芸买够了瘾，在经过一家卖包的店时，也十分热络地给乔蔓挑选。乔蔓每次对着镜子瞧包包上身效果，何芸就会在一旁感慨乔蔓搭什么都好看，店员也十分上道地当着何芸的面夸赞乔蔓，乔蔓没法，最后除了给何芸买了个包，也给自己买了个当季新款。

　　下扶梯的时候，乔蔓眼一瞅，看见一家金店。

　　她没有给何芸买首饰的想法，却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乔蔓忍不住提醒：“妈，我给你买的包你别转手给卖了，要是让我发现……”

　　“……”何芸愣了下，看她一眼，无奈地说：“你这说的什么话。”

　　乔蔓点到即止，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然后一转眼就看见扶梯底下有个小小的花店，想到何芸平时很吃这一套。

　　于是她问：“妈，喜欢花吗，要不要买一束。”

　　何芸果然惊喜地点点头。

　　乔蔓笑笑。

　　这时——

　　“冬冬，小心点——”

　　扶梯上，有个小孩正牵着大人的手在旁边嬉闹，看着有点站不稳的模样。

　　虽然家长已经在制止，但乔蔓看见了，还是下意识地将何芸往自己的身旁拉了拉，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

　　穹顶上方，巨大的水晶灯将人脸上每颗小雀斑都照得清清楚楚。

　　乔蔓转头看了眼身后嬉闹的小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他的一只手已经被大人牢牢牵住，没有跑动的可能……确认那孩子没什么危害性了，乔蔓调头，不经意间视线偏移微垂，不偏不倚地扫过了何芸的左耳。

　　何芸左耳上的伤口早就结疤了，但陈年旧痕还在，不知情的人不会注意，注意到也想象不出这个疤痕的来历。

　　恐怕，就连当事人本人也早就遗忘。

　　……偏偏就是有个旁观者牢记在心。

　　唇角弧度骤然落下，乔蔓冷着脸收回视线。

　　下扶梯后，何芸在花店内认真挑选着。

　　商城内灯火通明，在里面永远都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现在这个点，商城里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餐饮区。

　　乔蔓摁亮手机屏幕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半。

　　冬季昼短夜长，晚上七点，夜幕就会笼罩全城，现在六点半，天色已经几近全黑。

　　乔蔓摁灭屏幕，问何芸：“妈，时间不早了，我给你打辆车回家？”

　　“那你呢？”

　　何芸抬起身，下意识说。

　　“我也打车回去，等你走了我再走，你到家以后给我报个平安。”

　　何芸踌躇了下：“打车做什么，我叫乔连过来接。”

　　乔蔓一想：“也行，那我们在这等会。”

　　何芸点点头，拿出手机想要给乔连发信息，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试探着说：“蔓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吃个饭？”

　　“不去。”

　　“……”何芸：“那要不我们在外面吃饭吧，我想跟你多待会。”

　　顿了几秒。

　　乔蔓看着何芸的神色，面色一缓，到底还是说：“好，你选好花了吗，我帮你付钱。”

　　何芸点点头。

　　她们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完饭后，乔蔓跟何芸站在商场门口，等乔连来接。

　　何芸手里捧着花，对乔蔓说：“等下让乔连先送你回家。”

　　乔蔓：“不用，不顺路。”

　　何芸眼神一黯，有点不高兴地别过头。

　　乔连很快就按何芸给的地址把车开到F口。

　　乔蔓跟何芸走出玻璃门，夜风掺杂着冷气扑面而来。

　　“妈，姐。”

　　何芸点点头：“乔连，你吃过饭了没？”

　　“吃了。”

　　乔连走上前，接过何芸手里的购物袋，全部放入后备箱，然后又去接乔蔓手里的。

　　乔蔓只有一个包是自己的，其他的全是何芸的。

　　乔连从她手里接过剩下的购物袋，提了提，感受了下重量，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下。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羽绒服，同色系单色卫衣和牛仔裤。

　　昨天穿西装时，乔连眉宇间的冷淡疏离要重几分，今天穿休闲装时，骨子里的叛逆懒散又明显一些。

　　乔蔓记得，乔连喜欢穿得宽松休闲一点，不太喜欢穿衬衣之类款式板正的衣服。

　　还像个大学生似的。

　　乔蔓收回目光。

　　乔连把东西放好后看向她：“姐，我先送你回去？”

　　何芸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乔连这样说她立即说：“是啊，乔蔓，乔连都这样说了，让他先送你回去吧，反正是开车，不顺路算什么。”

　　乔蔓沉默了下，最后只好说了声好，跟着上车。

　　上了车后，乔连回头问：“住哪？”

　　“玉璋庭。”

　　乔连点下头，回头设置导航。

　　乔蔓住的玉璋庭跟乔连住的小区确实不顺路。

　　乔连住的地方不算市中心，只是因为工作单位在那边所以才在那里租的房，买房也是买的那一块，那边房价比乔蔓这要便宜一丢丢。

　　一路开车过来，再加上堵车的时间，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十分。

　　冬夜的空气阴冷潮湿，乔蔓下车后适应不过来这种温差转换，冷得想打颤，她略弯了腰看向车窗里面：“妈，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何芸应了声好，向她挥挥手，恋恋不舍地阖上车窗。

　　乔蔓摆摆手。

　　车身随后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