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46、第 46 章

　　“林时衍，你受什么刺激了。”

　　“砰——”

　　篮球馆内，周廖把球随便一扔，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骂道：“靠，林时衍你能不能做个人，都打多久了，不是我说，今天我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你叫我陪你打球然后就这样对我，哥，我年纪大了，扛不住啊——”

　　林时衍额前的碎发也被打湿，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地上。

　　“平时没健身？”

　　林时衍看周廖一眼。

　　周廖抬头：“怎么没有，但是次数没你那么多，我也忙啊。”

　　林时衍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摸着球随手又投了一个，这才递给周廖一个眼神：“挤点时间出来，晚上睡觉前抽十五分钟，这点时间都没有？”

　　周廖干笑了下：“给我留条活路吧，作为一个已婚人士，每天应酬还那么多，我身材到现在都还没变形，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非得追求八块腹肌吧，我老婆都没这样要求我。”

　　林时衍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你昨天是不是跟我说你备孕半年了，你老婆肚子都没动静。”

　　“……”

　　周廖愣了一秒，然后瞬间涨红了脸。

　　“靠，有你这样揭人伤疤的？”

　　林时衍笑笑：“多锻炼下，对你没坏处。”

　　周廖忍不住反驳：“你昨天怎么跟我说来着，你说这是正常的，让我放宽心，再等半年，要是还是怀不上再来医院检查，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是。”林时衍不置可否。

　　周廖坐地上，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喝完以后摊摊手：“我不管，反正我不打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休息吧。”

　　“行。”

　　林时衍终于停下来，坐他旁边，伸手拿了剩下的一瓶水，大口大口地喝。

　　周廖把瓶盖重新拧紧，平复下呼吸，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汗，看了林时衍一眼，这才说：“乔蔓折磨你，你就来折磨我。”

　　林时衍喝水的动作顿住，默了默，放下水，淡淡地说：“我有说跟乔蔓有关系吗？”

　　“那还能跟谁有关系？跟我有关系？你为了我备孕的事愁得想打球？”周廖：“你还有别的过不去的坎？”

　　林时衍：“……”

　　周廖拍拍他的肩。

　　林时衍拧紧瓶盖，站起来说：“走吧，去我家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不洗澡？”周廖站起身，诧异地问。

　　林时衍：“去我家洗。”

　　“行，那就吃火锅，大冬天的，就吃这个吧。”

　　“嗯，走。”

　　林时衍先点外卖，然后才驱车回家。

　　到了家后，林时衍找出一套新的睡衣递给周廖，两个人分别洗了澡，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外卖正好到了，林时衍打开门取了外卖，开始在餐桌准备。

　　周廖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干头发，走过来帮忙。

　　林时衍用筷子搅弄了下锅底。

　　番茄锅底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他先下了一些耐煮的丸子。

　　周廖拧开椰子汁瓶盖，给他们俩的杯子都倒了一杯。

　　林时衍随手又把玉米下下去。

　　周廖下了点绿叶菜，烫了没多久，夹出来，分了些给对面的林时衍，吃了一口后问：“乔蔓怎么了？”

　　火锅蒸腾的热气飘忽不定，林时衍伸手把火开小一点，下了点虾滑：“她故意刺激我。”

　　周廖笑了下：“哦？这不是很正常，她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你，你自个非要找罪受，这有什么办法。”

　　那头没再说话。

　　周廖捞了点林时衍放下去的虾滑，吃了口，又宠信了一个在油碟里晾了好一会的丸子，吃完后又拿起旁边的毛肚，放进锅底烫。

　　烫好后分了点给对面。

　　“吃。”

　　周廖说。

　　林时衍喝了口椰汁，夹起毛肚。

　　吃着吃着，周廖忽然叹了口气：“我妈催生催得紧，可这小孩也不是说生就能马上生出来的，怀不上我有什么办法。我老婆还这么年轻，要有问题应该也是我有问题，时衍，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林时衍夹了个丸子，十分淡定：“不一定，你们结婚之前都做过婚检，而且婚检都是正常的，夫妻双方都健康但一直都怀不上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别动不动就怀疑自己，当然，你要实在想做个检查也不是不行。”

　　周廖想了想，苦笑了下：“算了，听你的，还是再等半年吧。”

　　林时衍：“现在医疗水平已经很发达了，你也有钱，退一万步说，还可以做试管，当然了，做试管也有失败的几率，而且你老婆得受一点罪……”

　　林时衍这会已经吃得有七分饱了，他停了停筷子，注视着周廖：“问你个问题，如果真是你有问题，你们需要做试管，真走到这一步的话，你愿意吗？”

　　周廖沉默了会：“什么叫我愿意吗，得看我老婆的，毕竟要吃苦的是她，她要是想做母亲愿意做试管的话当然做，她不愿意吃这个苦的话我也没话说，大不了就是领养、丁克、或者离婚，都随她。”

　　林时衍想到了一些事情，静了静，随后缓缓开口：“乔蔓以前接过一个案子，有一个富商，四十多岁了还一直没有小孩，他老婆比他小十多岁，年轻漂亮，最后他们离婚了，当然，场面闹得有点难看。”

　　“你想提醒我什么？”

　　“你们的情况有点像，也不像。”林时衍坐着，冷静分析：“那个富商是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他老婆结婚之前也清楚，本身就是冲着他的钱去的。你不一样，你老婆虽然比你小很多，但你们之间有感情，而且你是健康的，只是但凡婚姻，就总是有风险的，还是建议你妥善处理。”

　　周廖端起杯子，跟林时衍碰了碰：“谢了，我清楚。”

　　……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乔蔓刚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吃早餐，乔耀民就问她：“你今天要去见张洛吧？”

　　乔蔓剥着鸡蛋壳，嗯了下。

　　乔耀民瞅了眼外面的天气，阳光明媚。

　　他笑了笑：“听说人家还是个博士呢，跟你肯定有共同语言。”

　　乔蔓抬起头，眼中戏谑：“那不一定，万一他研究的是农业，或者芯片技术，或者飞机导弹，这我怎么跟他聊，你知道他是什么博士吗？”

　　“这……”乔耀民一下卡壳：“老张好像没说。”

　　唐如英提醒道：“乔蔓，那要不你看下他朋友圈？”

　　乔蔓点点头，拿起手机刷张洛的朋友圈。

　　过了几秒。

　　她放下手机，沉重地说：“完了完了，他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问题是这三天他什么都没发，这我怎么跟他聊，我也太难了。”

　　乔正、乔耀民、唐如英：“……”

　　你再装！

　　乔蔓快速吃完早餐，收拾收拾出门，出门前对乔耀民说：“大伯，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乔耀民摆摆手：“知道知道，你放心，你们在外面好好玩，谈恋爱我是知道的，以前我们谈恋爱都是约到公园里面去散步，你们现在是不一样了，但也大差不差，反正你在外面好好玩就是，不用管我们几个老的！”

　　“……”

　　知道大伯是误会了，乔蔓失笑，却没解释。

　　她拎上包出门，先去了公司，中午的时候才去张洛发她的那个火锅店。

　　进了店里，有个男的向她起身，手招了下。

　　卡其色外套，米色围巾，金属半包框架眼镜，斯斯文文的，跟照片上差不多。

　　乔蔓向他走过去，扬起一个笑容：“你好，我叫乔蔓，我来晚了是吗？”

　　张洛笑了笑：“没有没有，你很准时，是我来早了。”

　　乔蔓把包放好，脱下外套和围巾都放在椅子上。

　　“想吃什么，你点吧。”张洛把单推给她。

　　乔蔓接过笔：“那我不客气了。”

　　张洛点头：“你尽管点。”

　　乔蔓三两下就勾好，最后又把单推给张洛，“我差不多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就这些吧。”张洛看了眼，没补充，直接递给服务员。

　　乔蔓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口。

　　张洛一时没话说。

　　乔蔓放下杯子后看向他，主动找了个话题：“你是江市人？”

　　“对。”张洛接着说：“大学也在江市读，研究生去了徐湾，博士在美国读，现在在大学当老师。”

　　“真厉害。”

　　张洛：“你也很厉害，听说你是雁浦毕业的。”

　　乔蔓眨眨眼：“我也就这一个能让人记住的地方？”

　　“不会不会，”张洛摆摆手：“乔小姐，你长得也挺漂亮的。”

　　乔蔓笑了笑：“你今年多大？”

　　“比你小一岁。”

　　“哦。”乔蔓点头，向张洛说：“我们去调个油碟吧。”

　　张洛应了一声，跟着乔蔓一起去调料区。

　　服务员很快把菜都盛了上来，帮他们把汤底弄好，火锅锅底开始冒热气。

　　乔蔓今天点了一个鸳鸯锅底，回来后，她对张洛说：“你能吃辣吗，不能吃就吃另一个。”

　　张洛连忙说：“我都可以，辣的也能吃，你平时喜欢吃辣？”

　　乔蔓放冻豆腐进去：“平时不吃，但是今天突然想吃。”

　　张洛妥帖地往锅底下各种菜：“这是突然有吃辣的兴致了？”

　　乔蔓：“对。”

　　吃了会，乔蔓发现张洛一直在默默下菜，咬了一口豆腐后，看着他说：“别光放菜了，你也吃呀，不用管我。”

　　“好。”张洛点点头。

　　锅底的雾气时不时往张洛那飘，张洛戴着眼镜，镜面上开始泛起白雾，乔蔓看见了，把火调小了点，夹了根笋蘸了蘸油碟：“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在京市的时候，有一次我下了班后自己一个人去吃火锅，结果调油碟的时候不会调，站在那里一脸懵。”

　　张洛好奇地看着她：“你平时很少吃火锅？”

　　“对。”乔蔓点头：“那天特别冷，看见有一家火锅店我就走了进去，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看着一堆瓶瓶罐罐不知如何下手，实在没办法就拿出手机现场查怎么调火锅油碟，没想到我身后还站了个男的，他看了我半天，见我拿手机搜，就笑着问我是不是不会调，说他可以帮我。”

　　“美女总是有这种待遇，后来呢？”张洛笑着追问。

　　乔蔓摊摊手：“我没让他帮，照着手机自己调了一份出来，而且一怒之下我还把配料背了下来，一直记到现在。”

　　她掰着指头数：“香菜，酱油，蒜蓉，红油，陈醋……其实也不难。”

　　张洛忍笑：“难怪刚刚看你调得还挺快。”

　　“那是。”

　　乔蔓夹起土豆片蘸了蘸，吃掉，突然说：“我很好奇，你们男的是不是特别喜欢看女孩犯傻？”

　　“看着一个女孩手忙脚乱，啥也不会，需要求助他，就会感觉特别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很高大？”乔蔓被辣得嘴唇有些红，喝了口果汁：“那如果是自己老婆呢，自己老婆不会洗衣煮菜做饭，缺乏生活常识，啥也不会，这样的话容忍度就没那么高了吧？”

　　这……

　　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送命题。

　　张洛看着乔蔓清透的眼睛，突然悄悄变得紧张。

　　不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几分认真。

　　张洛顿了顿，琢磨了下，认真回答她：“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比方说我在见你之前，大致听说了你的求学背景和工作背景，我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你是个女强人，而我只是个教书匠，我自然对你有点畏惧，一般情况下，男的确实希望女方要弱一点。”

　　“至于你刚刚说的，其实是一种极端情况，多数时候，男女双方都要容忍对方的一些缺点，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会的话，就像一个母亲带小孩，或者孩子对待有老年痴呆症的父母，也都会有点不耐烦的。”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大学是辩论队的？”乔蔓指指自己，看着他一笑：“既然你说这是极端情况，请问，为什么很多妻子，她们的丈夫什么也不做，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她们却一直容忍并且还觉得很正常，这也是极端情况？为什么我觉得这很普遍，一点也不极端。”

　　“……”

　　张洛擦擦汗。

　　乔蔓：“张老师？”

　　张洛干巴巴地说：“这……社会上确实……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少了，唉，我都不敢说话了。”

　　“觉得我凶？怕我吗？”乔蔓提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啊？”张洛：“也还好。”

　　乔蔓饶有兴致地追问：“既然觉得我是个女强人，不符合你心中的标准，为什么今天还来，家里的原因？”

　　张洛只好放下筷子坦白：“家里有几分原因，他们总是替我操心，还有就是看你的照片感觉不像有攻击性的样子，我觉得见一见也无妨，你呢？”

　　“家里让我来。”乔蔓浅笑一下：“今天我来买单吧。”

　　张洛明白今天相亲失败，失落了几秒，却也放松了下来，点点头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