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36、第 36 章

　　昨夜刮了一晚的风，江市今日温度骤降十多度，一夜入冬。

　　乔蔓早上醒来都不敢开窗，晨起的时候，窗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到了快八点太阳高高升起时雾气才消散无踪。

　　乔蔓调了调空调的温度，放下遥控器后再吃早餐，然后对乔正说：“爷爷，现在天气变冷了，你早上就别下楼了吧，要不你把张爷爷请家里来下棋？”

　　乔正今天穿得很厚，最外面这件还是乔蔓看今天降温大惊小怪给他加的，这会感觉有点热，他喝了口粥说：“好啊，蔓蔓我不穿这么多，要出汗了。”

　　唐如英有点哭笑不得：“乔蔓你这丫头不怎么会照顾人，你把空调开那么高又让你爷爷穿这么多，他都不出门哪需要穿成这样。”

　　乔蔓嘿嘿笑了笑，又帮乔正把最外面那件脱掉。

　　乔耀民：“乔蔓，让你来照顾人，大冬天的，你能将人捂出一身痱子。”

　　“乔蔓小时候不会叫冷，一到冬天，手脚就是冰的，我看她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稳，手指也是红通通的，才知道她冷，又给她加了衣服。一般乔择旭冬天穿三四件衣服就够了，乔蔓要穿五件才行。”唐如英想想觉得怪有意思。

　　乔蔓说：“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什么叫冷。”

　　乔正像是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笑着说：“蔓蔓小时候其实很调皮，最喜欢大冬天玩雪，回屋以后雪水都融化了，把鞋全部弄湿，自己还不知道，傻乎乎地跟在哥哥屁股后头跑，然后我又给她换了双鞋。”

　　乔耀民：“乔择旭也不懂事，老是带妹妹玩雪，还不喜欢穿太多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

　　唐如英说：“换鞋还好，就是乔蔓小时候喜欢尿床，有时候大半夜的还得起床给她换床单和裤子。”

　　“诶诶诶，别说了……”乔蔓赶紧打断。

　　乔正笑了笑：“那时候一到冬天，就要用火炉子把你的鞋、裤子、床单烤干，你在家里都出名了，谁不知道你爱尿床？”

　　乔蔓：“打住打住。”

　　“行，打住。”乔耀民吃了个鸡蛋，喝口粥说：“乔蔓你今天去公司吗，不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买菜，我不知道曾月喜欢吃什么。”

　　乔蔓夹起一个烧麦：“好，大伯母今天休息，交给我和大伯就好。”

　　唐如英笑着应了一声。

　　乔蔓极少踏足菜市场，这会她跟乔耀民一起出门买菜，乔耀民在她旁边问：“乔蔓，曾月说她要吃什么？”

　　“等等。”乔蔓点开曾月的微信对话框，照着念：“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回锅肉，玉米排骨汤，糖醋鱼。”

　　“曾月这丫头这么喜欢吃排骨？”乔耀民笑了笑。

　　乔蔓答他：“她初中的时候来我们家吃过饭，知道你排骨做得好。”

　　“行，那就继续做排骨给她吃。”

　　“酸辣土豆丝别放辣椒吧，曾月现在不适合吃辣的。大伯，曾月喜欢吃鱼，但是每次吃鱼都卡喉咙，鱼能不能换成没有刺的，然后再换一种做法？”

　　“当然可以。”

　　乔耀民：“那你高中同学呢，他吃什么？”

　　乔蔓顿了顿，过了会说：“你就煮清淡点就行，他不吃辣的。”

　　“不吃辣？”

　　“嗯。”

　　乔蔓：“再炒个小青菜，芹菜炒牛肉，西蓝花炒虾仁，西红柿炒鸡蛋，够了。”

　　“行。”

　　乔耀民点点头，想起什么，补充道：“乔蔓，你叫他们俩都别带礼物，就跟回自己家吃饭一样，别讲那些虚的。”

　　乔蔓闲闲应了声好。

　　到了晚上，林时衍跟曾月如约到了家里。

　　乔耀民在厨房炒菜，门铃一响，乔蔓本来在厨房打下手，马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过去开门。

　　“来了。”

　　乔蔓应了一声后把门拉开，一眼就看见了林时衍。

　　林时衍身上穿着衬衣、浅灰色羊绒毛衣和修身的长款大衣，跟个衣架子似的，整个人身姿笔挺，高高瘦瘦，曾月在他身后都被挡了半个身子。

　　乔蔓挪开目光。

　　林时衍见开门的是乔蔓，目光落在她身上系着的围裙上面，忍不住抬了抬眉，他从没见过乔蔓这副模样，一时觉得有点新鲜。

　　“乔蔓！”林时衍身边，曾月挥手跟她打招呼，又冲乔蔓身后的唐如英说：“大伯母我来看你们了，爷爷呢？”

　　林时衍朝唐如英说：“大伯母。”

　　“时衍，曾月，你们来了，来，快进来。”唐如英在乔蔓身后招呼：“爷爷正等着你们呢，赶紧进屋，乔蔓去给你朋友倒两杯热水。”

　　“好。”乔蔓应了句。

　　林时衍跟曾月在门口换了鞋，进屋后林时衍朝唐如英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大伯不让带东西，我们就只好厚着脸皮空手过来了。”

　　曾月则提起唇角：“大伯母，我带东西了，带了一张嘴来。”

　　唐如英笑：“行行行，带嘴来好，你嘴比乔蔓甜，时衍，不用买什么礼物，你别有负担，就是普通地吃个家常便饭，乔蔓她大伯比较好客，你们人来了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你们先去看看电视。”

　　林时衍带着笑意：“好。”

　　曾月偏了偏头，快步走向乔正：“爷爷，我来看你了。”

　　林时衍：“爷爷，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乔正坐沙发上，眼睛很亮地看着他们：“月月，时衍，快来……”

　　乔蔓这时候把两杯水送了过来，跟着在沙发坐下。

　　人一坐下，乔正先是关心地看着曾月：“月月，你身体好了没？”

　　曾月猛地点头：“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乔正：“那也要注意一点，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点毛病都没有。”

　　曾月大大咧咧地说：“好咧，一定注意。”

　　乔正又对林时衍说：“时衍，天气冷了，蔓蔓都不让我们下楼，你这些天还去外面跑步吗？”

　　乔蔓家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林时衍进屋以后就把大衣脱了，喝了口热水说：“前几天感冒了，外面又下雨，就没出去跑步，一般外面天气不好的话，我都改成晚上下班回家以后在跑步机上随便跑跑。”

　　乔蔓目光顿了下。

　　曾月脸一转，看向林时衍：“林医生真是自律，我要向你学习。”

　　林时衍语气淡然：“谈不上自律，生活习惯而已。”

　　乔正一脸欣慰：“蔓蔓，你也学学时衍，我看你都不怎么爱运动的。”

　　曾月吭哧一声笑了出来：“乔蔓懒得很，能不动就不动，能睡懒觉就睡懒觉，谁叫她起床她跟谁急。”

　　乔蔓干笑两下。

　　林时衍握着手上的纸杯，唇角轻轻勾了勾。

　　乔蔓爱睡懒觉是真的，高中的时候，乔蔓因为拖着不肯起床，每天早上都急急忙忙拖到最后一个到操场，然后早餐也不吃，后来林时衍想了个办法，他叫温姚给乔蔓买早餐，温姚只买过一次，从那天以后，乔蔓吓得每天都老老实实早起吃早餐。

　　他们几个人在沙发上聊天，电视机的声音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直到吃饭的时候，曾月起身扶着乔正去餐桌就坐。

　　林时衍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洗手，经过乔蔓卧室门口时，看见乔蔓卧室的门开着，房间里的陈设一眼可见，乔蔓的书桌后正放着他上次买的那张椅子，上面还挂了一件外套。

　　林时衍收回目光。

　　吃饭的时候，乔耀民从牛奶箱里面拿出几瓶牛奶放桌上：“家里有老人，曾月也还没出院，酒和饮料都不喝了，我们就都喝牛奶吧。”

　　曾月十分乖顺地点头：“好，谢谢大伯。”

　　乔蔓扫了曾月一眼，唇角勾起弧度。

　　还挺能装。

　　曾月若无其事地接过一瓶牛奶，狡黠地朝乔蔓眨了下眼睛。

　　乔蔓又收回目光。

　　林时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微低了眸，手上接过大伯递来的牛奶。

　　乔耀民跟林时衍坐在一起，林时衍左边是曾月。

　　乔蔓左右两边是大伯母和爷爷，正好坐林时衍对面。

　　大家都坐齐后，乔耀民对林时衍说：“时衍，下次再请你来家里，我们俩一起喝酒。”

　　林时衍笑着点头：“好，下次我带一瓶红酒过来，大伯你平时都喝什么酒？”

　　乔耀民爽快地一笑：“我红的白的啤的都行，不过我们家一般喝的都是乔蔓姑姑家里自己酿的酒。”

　　乔蔓在一边给爷爷盛了一碗汤。

　　曾月埋头吃排骨。

　　乔耀民看向曾月：“曾月，大伯做的排骨好吃不？”

　　曾月头也不太，竖起个大拇指：“绝了绝了。”

　　唐如英笑了笑。

　　乔耀民：“绝了就每天都来家里吃饭。”

　　曾月吃了一块排骨才腾出嘴来：“大伯，明天我就出院了，以后有空的话我就跟小时候一样经常来吃白食，保证你们赶都赶不走。”

　　“我们就喜欢你们来，尤其是乔蔓大伯……乔耀民活了六十二年，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吃过饭。”唐如英提了提筷子，吐槽：“他不是在跟别人吃饭就是在跟别人吃饭的路上，走到哪都是朋友。”

　　这话就夸张了。

　　大家笑了起来。

　　乔耀民憨笑了一声，下意识想喝一口酒，却发现手边没有，只好不自在地说：“我们那边的人都好客，我们乔家祖上在农村，村里很小，人也少，一年到头看不见几个陌生人，过年的时候要是有县里的亲戚来我们家串门，我们都拿最好的出来招待，走的时候，我爸还偷偷掉眼泪，我也跟着哭。”

　　乔正停下筷子，看向乔耀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在哭，还要跟着去县里。”

　　“不记得了。”乔耀民嘿嘿笑了下：“我们那时候去读书要走两个小时，路也没修好，脚上都是黄泥，后来初中我就去县里读了，后面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乔蔓长这么大，估计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老家。”

　　乔蔓抬头：“我吗？”

　　乔耀民：“对啊，乔蔓，让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回老家，你知道怎么回吗？”

　　乔蔓扯了扯唇：“确实不知道。”

　　乔耀民看向众人：“你们看……”

　　乔蔓笑了下，又低头继续夹菜吃。

　　乔耀民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们几个孩子在江市，大伯希望你们好好发展，以后互相多帮衬一些，来，大伯用牛奶敬你们一杯。”

　　乔蔓又停了筷子，端起牛奶。

　　曾月仰头喝了口后放下牛奶，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进碗里，张张嘴开始损乔蔓：“大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乔蔓的，乔蔓她也老照顾我了，我刚住院的时候，乔蔓还准备学做菜，要每天给我带饭呢，吓得我巴不得马上出院，乔蔓做的东西，是人能吃的吗？”

　　乔蔓：“……”

　　乔耀民听了揭乔蔓的短：“她哪会做饭，小时候有段时间我们住在乡下，那时候还要烧柴，我们让她煮饭，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在旁边睡觉，厨房都差点被她给点着了，后来我们就没让她做过，小时候乔蔓跟着我们吃饭，初中以后我们就给钱让她自己在食堂吃，他们兄妹两个都只会煮个面。”

　　林时衍静静地听着。

　　唐如英说：“乔蔓读高中的时候，有次放假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也没出去吃，在家里自己炒了个菜，结果她自己都吃不下，倒垃圾桶了。”

　　乔蔓记得那个事情，笑了笑，又想了想，思索着说：“我觉得肉有点腥？”

　　“你自己不会做不要怪到肉身上。”乔耀民转头问林时衍：“时衍你会做饭吗？”

　　林时衍筷子顿了顿：“……也不太会，就是简单煮个面条煎个鸡蛋。”

　　乔耀民：“曾月呢？”

　　曾月：“……”

　　这年头，现在的年轻人。

　　乔耀民沉默了下，过了几秒才没当回事般摆摆手：“没事，乔择旭以前也这样，后面结婚以后就什么都会了，算了，你们该会的时候总能会的，不着急。”

　　曾月故意问：“大伯，要是我结婚了也还是不会呢？”

　　乔耀民想也不想：“那你不会请个保姆？一个当大老板的人，这点钱都没有？也让别人有一份工作嘛，记得工资开高点！”

　　“噗！”

　　曾月没忍住笑出来。

　　乔正也笑了起来。